「這位是戈丁·克萊德先生，福克斯探照燈發行部的總監。」
會客室里，托尼·古斯曼給墨菲做著介紹，「這位是萊利·菲爾德斯先生，福克斯探照燈市場調研部的主任。」
前者頭頂微禿，大概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後者戴著一副黑邊眼鏡，看上去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墨菲和比爾·羅西斯一一跟兩人打過招呼，從他們的表現上能看出，戈丁·克萊德的地位更高，應該是這次的主事者。
「沒想到斯坦頓導演這麼年輕。」
坐在單人沙發上面，戈丁·克萊德看著墨菲，「據說這是你的第二部電影長片？」
「是的。」墨菲點了點頭。
對方看向這邊的眼神有些詫異，似乎真的沒想到他這麼年輕；他也在觀察對方，這些人先前看到影片結尾，明顯都有所動容，但電影一結束，馬上擺脫掉了這些情緒。
能坐上福克斯探照燈高層位置的人，必然不會讓一部影片的感官太過影響到自己的談判。
坦白地講，他寧願與蠢貨合作，也不想跟這樣的人談判，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好萊塢肯定有蠢貨，卻不會是這些人。
戈丁·克萊德似乎不急於開始談判，反而與旁邊的比爾·羅西斯寒暄，「恭喜你，比爾，簽下了這麼一位年輕有為的導演。」
比爾·羅西斯倒也不客氣，看了墨菲這邊一眼，「運氣好而已。」
「我上個月還與你們公司的布萊恩·勞德一起喝咖啡……」戈丁·克萊德好像只是隨口說說，「布萊總是抱怨CAA內部找不到有潛力的新導演，現在看來情況不像他說的那樣嘛。」
他轉而看向墨菲，「《電鋸驚魂》不錯，斯坦頓導演很優秀。」
「謝謝。」墨菲客氣一句。
旁邊的比爾·羅西斯臉色卻不太好看，好萊塢經紀公司之間互相挖角是常態，經紀公司內部也存在競爭，雖然不至於互相搶客戶，但對方在公司里的地位遠遠高過他，一旦要求對墨菲進行交叉管理，他將來出頭的話，自己的功勞無疑會被人分去很多。
甚至在交叉管理的經紀人中，他這種沒有資歷不夠深的，可能成為相對靠邊的一個。
戈丁·克萊德是什麼意思？比爾·羅西斯微微皺眉，這是在告誡自己不要過多參與這個項目的談判嗎？
他還在皺眉思索，墨菲卻不著痕迹的看了戈丁·克萊德一眼，多少猜出一些對方的意圖，可惜這些意圖用錯了地方，《電鋸驚魂》的談判始終是以他為主，而不是對方猜想中的CAA的經紀人。
「斯坦頓導演……」戈丁·克萊德轉而看向墨菲，「聽說你去過多家發行公司？」
「是啊。」墨菲笑了笑，那些不理想的結果從他嘴裡說出來，全都變了味，「他們都很看好《電鋸驚魂》這部影片，米拉麥克斯開出了一千萬美元的買斷資金，並且我作為導演還可以參與影片的票房分成，他們還想聘請我擔任米拉麥克斯後面兩個項目的導演。」
戈丁·克萊德微微偏頭，這與了解到的情況有所不同，他當然不會完全相信墨菲，同樣也不會完全相信其他公司傳出來的相關信息。
這些公司之間既合作又競爭，墨菲已經充分了解到了這一點，面對根本不留談判餘地的哈維·韋恩斯坦和米頓·約翰遜，他的巧言詭辯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對方都是直接扔出條件，要麼接受，要麼不接受……
那兩次完全不對等的談判中，即使他有三張嘴也無從發揮。
從卡拉·費斯那邊，墨菲了解到福克斯探照燈近況不佳……
而且戈丁·克萊德的工作作風明顯不同，儘管也在想辦法壓低他這邊的籌碼，卻沒有那兩人般強硬。
比爾·羅西斯在沉默，托尼·古斯曼也在沉默，他清楚戈丁·克萊德態度相對溫和的原因，福克斯探照燈今年到現在為止，沒有發行任何一部票房能拿得出手的影片，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今年的業績肯定堪憂。
戈丁·克萊德的壓力很大，遇到《電鋸驚魂》這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影片，當然不想輕易放過。
「克萊德先生。」墨菲忽然把話題轉到了托尼·古斯曼的身上，「我與托尼在帕克城一見如故，結下了深厚的交情，福克斯探照燈也是業內頂尖的獨立影片發行商，我非常想與你們合作。」
他微微一笑，「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以合約發行的方式合作。」
不等戈丁·克萊德說話，墨菲又說道，「獅門影業給我開出過一份發行合約，他們的北美髮行抽成是票房總額的百分之二十五。」
戈丁·克萊德嘴角掛上一絲嘲諷的笑容，百分之二十五的發行抽成，獅門明顯是在壓榨他了，這種事也拿出來說？
「這是包括宣發費用、沖印拷貝、保險合同在內的發行抽成。」墨菲又信口開河。
同萊利·菲爾德斯對視一眼，戈丁·克萊德看到與自己一樣的詫異，獅門影業什麼時候良心發現了？
獅門影業和米拉麥克斯的談判，墨菲感覺到的是完全不對等，自己在他們面前，如同螞蟻和靴子一般。
尤其獅門影業，他當時聽完米頓·約翰遜的話，就沒有任何談下去的意思，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談判，說再多都是無用功。
他就像是飛蟲一樣，被一張透明的蜘蛛網網住，拚命掙扎想要擺脫，這不但需要自身用力，還要找到這張無形的網最為薄弱的一環。
如今坐在這裡，福克斯探照燈的兩位高層聽他說了這麼多，卻沒有像米頓·約翰遜或者哈維·韋恩斯坦那樣生硬的扔出幾個條件，讓人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同。
墨菲繼續說道，「還有夢工廠，他們願意以百分之十五的抽成發行這部影片，等票房分成到賬後，再扣除墊付的宣傳和發行費用。」
「這個條件很優厚了。」戈丁·克萊德只是很看好這部影片，卻不傻，也不可能完全被空口白話所打動，「你怎麼沒有同意呢？」
「因為福克斯探照燈！」墨菲很認真地說道，「我進入好萊塢之前與二十世紀福克斯旗下的電視網合作過，貴公司曾經幫助過我，福克斯洛杉磯六台的副台長卡拉·費斯對我有知遇之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話完全出乎戈丁·克萊德的預料，他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小導演還與二十世紀福克斯有瓜葛。
他對托尼·古斯曼豎起根指頭，托尼·古斯曼取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外面自然會有人去查。
墨菲繼續信口開河，「我對福克斯抱有極大的好感，既然與你們有約定，在試看會之前，肯定不會答應其他公司開出的合約，我在內心之中十二萬分的想與你們合作，畢竟我與福克斯之間有過非常愉快的合作。」
他最後說道，「因此，我非常想與貴公司簽訂一份發行合約。」
這話什麼意思戈丁·克萊德聽得出來，福克斯探照燈不是獅門影業和米拉麥克斯那種以買斷版權為主的發行公司，有自己的一套體系，不過總結起來也沒有太多區別，都是儘可能多的壓榨下層製作公司。
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戈丁·克萊德轉頭去看，托尼·古斯曼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對方說的話竟然是真的？他與福克斯之間有些關係？原本戈丁·克萊德不怎麼相信墨菲的說辭，現在看來竟然有一部分可信……
墨菲並不怕福克斯探照燈的人去查，關於電影公司的那些話基本無從查起，跟他接觸過的公司也不可能直接告訴他們自身的籌碼，雖然《電鋸驚魂》是個小項目，但他們之間存在競爭關係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沒有競爭關係，這種事也不會對外透露很具體的數字。
他說的話都是在真實基礎上面做了點加工，並不全是假話。
至於卡拉·費斯，因為那些新聞的關係，她被福克斯大佬賞識，這才有了進修的機會，想必也不難打聽到。
「我們也想與你合作。」戈丁·格萊德的態度比哈維·韋恩斯坦那兩個人好多了，「合約發行的方式福克斯探照燈也可以接受。」
他對墨菲笑了笑，笑容很親和，很明媚，說出的話卻不動聽，「北美百分之三十的發行抽成，包含宣發費用，另外我們要影片一半的版權和票房外的收入。」
「這太高了。」
話這麼說，墨菲心底卻稍稍鬆了口氣，剛才說了那麼多，多少還是有點作用，這份發行合約比起獅門影業和夢工廠提供的，要好那麼一點點，那兩邊的發行抽成是不包含宣發費用的。
他攤開手，「我向樂觀里估計，影片能拿到一千萬美元票房的話，你們就要抽取三百萬美元，我還要給演員分紅，向工會交納費用，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戈丁·克萊德提醒他，「我們談得只是北美，你還有海外和其他版權收入。」
墨菲提高一點聲音，「你們卻要分走一半！」
他伸出兩根指頭，「百分之二十！版權另算。」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