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頓·約翰遜想了一會，吩咐女助理，「把傑米·溫斯特叫來。」
女助理打過電話沒幾分鐘，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進這間辦公室，坐在了米頓·約翰遜的對面，米頓·約翰遜對女助理擺了擺手，女助理走出辦公室，關死了房門。
「跟斯坦頓工作室的談判有進展嗎？」米頓·約翰遜直接問道。
「暫時沒有。」傑米·溫斯特搖了搖頭，「我們與墨菲·斯坦頓有過幾次電話聯繫，他合作的誠意不高，想要的條件也有些過分。」
一個新人導演，一個正式員工加在一起才三個人的空殼公司，就因為一部電影有些賣點，想要對獅門影業張開大嘴？他有這種底氣和資格嗎？
他也承認，那部影片確實能給人帶來一定的衝擊，但這也無法掩飾那是一部粗糙的小製作的事實，這樣的製作推向院線市場，風險也不容人忽視。
手指習慣性的叩擊著辦公桌桌面，米頓·約翰遜的眉頭微微皺起，「CAA方面呢？」
傑米·溫斯特趕緊回過神來，回答道，「我給比爾·羅西斯打過電話，CAA的這些經紀人，都是些貪得無厭的傢伙。」
一方想要通過電影獲得高額的回報，另一方想要壓低價格讓自己獲得最大可能的收益，如果雙方不作出一定的退讓，合作根本不可能達成。
談判往往也是一個互相妥協的過程。
米頓·約翰遜很清楚這一點，卻不準備妥協。
他叩擊桌面的速度在變快，「傑米，你看過那部影片，編審部的人也參與了試片會，他們多久能寫出一個類似的劇本？」
「嗯……劇本好說。」傑米·溫斯特明白他的意思，「團隊協作的話，兩到三周時間足夠了。」
這種劇本有什麼好說的？影片出色更多是因為拍攝和製作。
米頓·約翰遜心中默默計算了一段時間，那雙略顯老邁的眼睛裡，閃爍著精光，「拍攝製作呢？」
傑米·溫斯特稍稍考慮一下，「如果是由跟公司經常合作的成熟團隊製作的話，我認為從籌備到製作，大概需要一個半月左右。」
顯然從最初讓編審部的人參與試看會，米頓·約翰遜就在防備或者說籌劃一些事情了。
他又問道，「我讓你調查的那些事呢？」
「在《水果硬糖》上映之後，墨菲·斯坦頓加入了編劇工會、導演工會和攝影師工會。」
這些早就被傑米·溫斯特查清楚了，他快速說道，「《電鋸驚魂》在編劇工會和導演工會做過備案，屬於工會註冊項目。」
米頓·約翰遜敲擊桌面的速度放慢，「這倒有些麻煩。」
年紀大了，思想也會略微保守，雖然這個備用計畫最早是米頓·約翰遜提出來的，但傑米·溫斯特顯得更加激進。
「確實會帶來一些麻煩。」他先是點頭，卻又說道，「斯坦頓工作室只是好萊塢最底層的那種小公司，墨菲·斯坦頓這個導演除去經紀人與CAA有關外，只是跟幾個不入流的小演員走的很近，沒有值得一提的關係網，即便工會找我們的麻煩，也是那些例行公事……」
他稍稍提高聲音，「而且我們不可能仿製他的影片，肯定會有一定的變化，好萊塢主流商業大片題材和內容撞車都時有發生，何況是製作模式完全套路化的血漿恐怖片？」
獅門影業除非傻了，才會照抄對方的影片，以那部影片為基礎，他們完全可以製作的更加精良。
這種精良還有一個好處，只要能搶先上映，那部相對粗糙的影片反而更像是拙劣的模仿品。
米頓·約翰遜輕輕點了點頭，叩擊桌面的速度再次加快，「我會在高層會議上提下這個項目，如果拿不到《電鋸驚魂》，我們儘快進入立項審核階段，讓編審部準備好一份劇本大綱。」
傑米·溫斯特應了一聲，站起來準備離開，米頓·約翰遜又叮囑一句，「提前跟法律部的人打個招呼。」
這個項目真的出現的話，對方最大的反擊無疑是訴之於法律，這反而是他們這些大公司最不在乎的手段，先不說好萊塢撞車項目數不勝數，其中存在的糾葛難以說清，就演算法院受理，獅門影業也可以拖下去，一年乃至兩年都沒關係，對方那樣的小公司能受得了？
甚至，他們可以隨便找個人出來，起訴斯坦頓工作室抄襲他的創意。
這種事在好萊塢絕對不少，想想《泰坦尼克號》大賣後，那些迫不及待找詹姆斯·卡梅隆麻煩的人吧……
傑米·溫斯特走後，米頓·約翰遜還在考慮這件事，作為一個運作恐怖片的老手，他真的很看好這個項目。
無奈獅門影業的條件對方無法接受，對方頗大的胃口，他同樣也無法接受。
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憑什麼獅子大開口？就因為手中握有一部頗有賣點的電影？沒有合適的渠道，這樣的電影價值只能是零。
米頓·約翰遜又把女助理叫了進來，叮囑她盯著這個項目，要把最新的情況及時通報他知道，以便隨時調整策略。
同樣的，他也沒有完全放棄拿下《電鋸驚魂》的想法，先前的只是備用方案，如果對方在好萊塢接連碰壁後，雙方之間可能還有談判合作的可能。
說到底，米頓·約翰遜從始至終都不認為斯坦頓工作室有與獅門影業平等合作的資格。
無論是製作公司，還是發行公司，都是商業公司，商業公司天然追逐利潤，只要有可能，還要利潤最大化。
看好《電鋸驚魂》的發行公司不止獅門影業一家，開價能達到心理預期值的墨菲沒有遇到一家，哪怕是目前條件最為優厚的米拉麥克斯，也在盤算怎麼樣用最小的代價，拿到這部看起來賣點多多的影片。
最小的代價也可以降低伴隨投資而必然產生的風險。
哈維·韋恩斯坦站在落地窗邊，俯瞰伯班克的風景，問身後的瓊斯·巴特勒，「墨菲·斯坦頓還沒有答覆？」
瓊斯·巴特勒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暫時還沒有。」
大胖子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對方未免有些太高看自己了，想當初搞定昆汀·塔倫蒂諾那般的怪才，也不過就是一點錢和幾句承諾的事。
如今能被他欣賞的人，在業內都可以拿出來作為資本。
墨菲·斯坦頓這個小導演呢？不但沒有給他任何回覆，反而帶著影片在不同的發行公司間輾轉，妄想憑藉比爾·羅西斯那個小經紀人的關係和《水果硬糖》帶來的那一點點資本，就把影片賣出一個高價。
這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好萊塢的發行公司都跟他和米拉麥克斯一樣，吃人從來不吐骨頭。
不過，哈維·韋恩斯坦也不能保證，所有的發行公司都會保持那種對待小製作公司的無言的默契，畢竟《電鋸驚魂》的賣點還是很清晰的，只要運作適當，不犯低級錯誤的話，盈利應該不是問題。
他以多年的經驗和對市場的了解判斷，《電鋸驚魂》失敗的幾率很低，只要控制好投入的資金，無非就是盈利多少的問題。
哈維·韋恩斯坦最為擔心的，是有些公司不顧默契，貿然開出過分的條件。
「是該給他施加點壓力了。」他輕輕點了點頭。
哈維·韋恩斯坦轉過身，看了瓊斯·巴特勒一眼，大步走回辦公桌後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面，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道，「你去找人向外面放消息。」
瓊斯·巴特勒看著那邊，豎起了耳朵。
「米拉麥克斯正在籌備一個新項目。」哈維·韋恩斯坦不緊不慢的說著這個虛假的項目，「影片是血漿恐怖片，會適當加入一些懸疑色彩，劇本已經開始撰寫，打算邀請羅伯特·羅德里格斯或者昆汀·塔倫蒂諾執導。」
他想了想，又說道，「給羅伯特·羅德里格斯和昆汀·塔倫蒂諾打電話，讓他們近期接受一下媒體採訪，順便提下這件事。」
聽到這些話，瓊斯·巴特勒只是點頭，沒有覺得任何意外，自家老闆的手段一向都很高明，否則也不會制製造出《戀愛中的莎士比亞》這樣的血案，更不會把格溫妮絲·帕特洛那種水準的演員捧上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寶座。
雖然這可能是奧斯卡有史以來最水的影后，但也是真正的影后不是嗎？
「去吧。」哈維·韋恩斯坦朝瓊斯·巴特勒擺了擺手。
瓊斯·巴特勒離開辦公室，開始運作這些事，不用哈維·韋恩斯坦吩咐，她也知道這件事要維持在什麼樣的規模，不能鬧的太大，但一定要傳到墨菲·斯坦頓那邊。
這種工作對她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任何商業行為，總是存在著或明或暗的激流，有些東西你能看得見，有些東西里看不到。
就像現在的墨菲，福克斯探照燈的試片會結束後，他能看出托尼·古斯曼和他陪著的兩位福克斯探照燈的高層對影片很有興趣，卻無法猜測他們能為影片開出的價碼。
這些都需要談判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