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大會議室里，所有的窗戶全部被黑色的窗帘遮擋的嚴嚴實實，沒有任何光亮能夠透射進來，會議室最前端的寬闊牆壁上，掛著一張小型的銀幕，墨菲就坐在銀幕對面的放映機後，親自操控《水果硬糖》的這次放映。
在他前面，比爾·羅西斯陪同瓊斯·巴特勒和她的三名同僚坐在一起，聚精會神的看著影片。
這個商業社會裡，每一宗牽扯到大筆金額的交易都相對謹慎，好萊塢也不例外，瓊斯·巴特勒並沒有急於出手，反而帶來米拉麥克斯的其他幾名職業看片人，一起評估這部影片。
墨菲特意租下了這間會議室，幸好現在是電影節期間，類似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酒店大多有所準備，只要繳納足夠的費用，場地和放映設備都不是問題。
放映漸漸接近尾段，當海莉絞死傑夫離開之後，墨菲沒有繼續放後面的字幕，關閉了放映機，坐在門口附近的保羅·威爾森第一時間開燈，會議室恢複光明。
收拾好拷貝，墨菲走到窗戶跟前，打開窗帘，這個密封的會議室重新聯通外面的世界。
「瓊斯……」比爾·羅西斯剛想開口，瓊斯·巴特勒抬手打斷他的話，「可以讓我們單獨商議下嗎？」
「沒問題。」墨菲走了過去，示意比爾·羅西斯，「我們先出去吧。」
能不能打動對方，首要的還是影片，只要這些人認為《水果硬糖》有一定的市場前景，雙方就能進入實質性的談判階段，否則說再多都沒用。
米拉麥克斯影業是一家商業公司，又不是慈善機構。
離開會議室，墨菲三人就等在了外面的走廊里。
「瓊斯·巴特勒帶了米拉麥克斯的一個看片小組過來。」比爾·羅西斯顯得非常上心，「這代表他們對《水果硬糖》非常有興趣，我們有可能達成這筆交易。」
只要交易達成，按照他與墨菲之間的經紀合約，也能從其中獲得抽成，影片的製作成本有三十萬美元，想來米拉麥克斯的開價不可能低於這個數字，那麼抽成最少也有五位數。
好萊塢的頂級經紀人年收入能達到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美元，但這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群體，像他這樣構成金字塔底層的娛樂經紀，每年收入連十萬美元都沒有，五位數也是筆不菲的收入。
墨菲當然知道比爾·羅西斯的動力所在，這個世界上像保羅·威爾森這樣的理想派是比較少見的，想要一個快混成精的娛樂經紀為自己出力，肯定要讓他看到好處。
會議室外，墨菲三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商議接下來可能存在的初步談判。
會議室內，瓊斯·巴特勒和其他三個人也圍成一個圈子，交換彼此對這部影片的看法。
「有一定的商業價值。」
最先開口的是一個留著栗色短髮的男人，「不過受眾範圍較窄，就算是在B級片里，也是小眾的類型。」
他的看法得到另外一個人的支持，「我也這麼認為。這部影片最吸引人的莫過於未成年少女反殺一名戀童癖，這是個很好的噱頭，在特定觀眾群體里，會吸引一批人。」
「影片有一定的價值。」
最後開口的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我認為導演的處理很不錯，鏡頭語言、光線和色彩度都讓人看了很舒服，特別是攝影，沒有使用現在B級片流行的手提攝影，鏡頭不再亂晃，單從這一點來說，就符合目前市場的需求。」
合上筆記本，瓊斯·巴特勒看著三個人，「這樣我們的意見統一了。」
「還有一點。」那個眼鏡男開口提醒，「瓊斯，摩爾的話很有道理，這部影片只能是小眾中的小眾，你必須壓低買斷價格。」
「我知道。」瓊斯·巴特勒點了點頭，「別忘了，價錢高的話，我也沒有權力做決定。」
墨菲三人回到會議室的時候，之前放在一邊的長條會議桌已經被人搬回中間，瓊斯·巴特勒幾個人在左手邊坐了一排，他跟在比爾·羅西斯後面，坐在了會議桌的右邊。
瓊斯·巴特勒沒有看比爾·羅西斯，眼睛幾乎全部放在了墨菲的身上，或許是之前潛意識裡對小人物的忽略，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對方的年齡竟然是如此的年輕。
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三歲！她形成了自己的判斷，這樣的年輕人即便天賦驚人，社會經驗方面也會極度缺乏，加上此前了解到他能把全部身家投入到一部影片的製作裡面，應該有些理想主義。
這樣的人不難對付……想到這裡，她轉眼看了看比爾·羅西斯，這才是只老狐狸。
不過，瓊斯·巴特勒並不怎麼把比爾·羅西斯放在眼裡，他來自CAA沒錯，卻是CAA底層眾多經紀人中的一個。
更重要的是，她所在的米拉麥克斯是業內鼎鼎大名的獨立電影發行商，面對這些菜鳥導演製作人和小型電影工作室，天然就佔據絕對優勢。
用最低的價格拿到中意的作品，這是她一向的準則。
瓊斯·巴特勒眼睛又轉回到墨菲的身上，或許米拉麥克斯能公開發行他的影片，這樣的理想主義者就會喜出望外？
墨菲顯得很安靜，雙方間的談判地位完全不對等，他的影片想要顯現價值收回投資，需要發行商，但《水果硬糖》卻不是米拉麥克斯的必需品。
他多少知道些韋恩斯坦兄弟創立的這家公司，往往都是滿世界搜尋合適的低成本獨立電影，買斷後經過包裝或推向院線放映，或直接推進錄像帶市場。
雖然自認為《水果硬糖》的成片超出自己的預期，但墨菲很清楚，放眼整個聖丹尼斯電影節，這種水準的影片不說隨處可見，找個幾部出來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何能在米拉麥克斯的強勢地位下，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這是墨菲考慮最多的。
看著對面的一排人，墨菲知道瓊斯·巴特勒是主事者，他不會因為對方是個黑人而輕視，反而更加重視，誰都知道電影圈對有色人種的排斥相當嚴重，能混出地位的黑人絕對不是簡單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