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將故作鎮定地走到巨大的地圖前面，身後一群人跟著走過去，也沒誰敢說話，肅殺的氣氛維持了幾分鐘。
「敵人的先鋒大約推進了多少？」中將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還沒有掌握信息，他們出動了大量干擾機，壓制雷達和地面通訊，我們……但是他們的火炮一直打到了古傑蘭瓦拉以東34公里，這是確定的。」
「你們說，這樣的局面，這是不是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沒有人知道司令此刻的心思，所以也沒有人想冒險回答這個問題。
「先生們，如果這不是一次牽制性的進攻，而是一次戰役行動，那麼我們在拉合爾到錫亞爾科特之間就出現了幾個巨大的缺口，這個缺口大到50至70公里。敵人有可能突破到我們國境線內。」
指揮部氣氛一下子哄鬧起來，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
「司令，我們第二線的防守兵力，可是還都在阿姆利則附近，而且沒有野戰能力。哈拉亞師長簡直是玩忽職守。他的師是這一帶最後堪用的機動兵力了。」一名師長說道。
「沒錯。上一次的伊斯蘭堡作戰，他的行進速度也是所有部隊中最慢的，完全破壞了指揮部全盤殲敵的計畫。」
「是的，如果不是上一次他的紕漏，敵人第1裝甲師早就被消滅了，根本沒有今天的問題……」
「都少說兩句吧！」梅內亞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打斷了眾人七嘴八舌地對生死不明的哈拉亞的憑空責難。
「事到如今，你們真的還認為正在進攻的，是巴基斯坦第1裝甲師？」中將背著手轉過身來，用嚴厲的眼神掃視眾人，「我們和第1裝甲師交過手，他們打仗從來都不是這個樣子的。」
「難道還有巴基斯坦的第6裝甲師？」還有令不清狀況的人接茬兒。
「不。先生們，從火力看，那不是一群烏合之眾。」
中將真的有些生氣了，儘管中國大軍不會出現在西線的想法，是他灌輸下去的，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想聽到將領們人云亦云的瞎分析了。
「這麼說是中國陸軍？」
「那裡有中國軍隊。我很確定。不是有沒有，而是有多少的問題。」中將痛苦地說道，「斯潘加的猜想顯然是對的，儘管他的初衷很可能只是為了故意和我過不去，但是他的危言聳聽要實現了。」
「中國人在這裡投入了一支軍隊？將軍，如果真的有，規模也不會很大。」
「是的，不可能有一個集團軍，他們的運輸能力做不到偷偷運幾個師過來，但是他們可能有一個折中的辦法，用一支精銳部隊向我們展開攻擊，同時後面跟隨者十幾萬的巴基斯坦部隊。」
「這樣的話，我們該怎麼辦？」人群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十幾萬穆斯林軍隊進入我國境內？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當務之急，是利用拉合爾的部隊北上，與查謨我軍的主力南下，夾擊這股敵人，將缺口封死，截斷其補給線……」
「司令英明，只要兩支軍隊打通，應該可以一舉殲滅來犯之敵。」
「不，如果敵人有備而來，這樣的兵力還不夠。」梅內亞姆決絕道，「給我接國防部……不，直接接第21集團軍司令部，我要和斯潘加通話……」
在梅內亞姆的指揮部內，是很少有人提到斯潘加的第21集團軍，儘管兩支部隊的下層參謀軍官，還是一直保持著必要的互通有無的通訊，但是上層軍官團之間有相當的歷史隔閡，互相視作潛在敵人。很久以來，印度陸軍存在的主要紛爭，一直在於主要資源傾向於南方的裝甲集群，還是北方的山地部隊的問題。
在帕斯阿德參謀長之前的冷啟動規劃中，規定了印度軍隊必須擁有同時面對兩場戰役，並戰而勝之的能力。兩場戰役的戰場，分別在西面與北面，指的是中國和巴基斯坦。這份指導性文件，迴避了內部矛盾，僅從文字上看，北方的山地師與西面的裝甲師，都可以得到足夠應對挑戰的撥款，實際上雙方的將領都覺得自己這邊吃了虧。
帕斯阿德接任陸軍參謀長以後，提出了山地打擊軍的構想，情況開始向北方有利的方向扭轉；但是到了鷹派的國防部長辛格上台後，出於其暗藏著的，侵略巴基斯坦的構想，局面又一次扭轉方向。辛格將資源向坦克集團傾瀉的後果十分明顯，在阿薩姆戰役中，參加的幾個山地師員額未滿，而且裝備不足。
「將軍，真的要和那個人聯繫？他是個淺薄的傢伙，一定會用最刻薄的語言羞辱你的。」
「現在不是討論個人恩怨的時候，我需要他的裝甲師迎頭擋住敵人，我相信他也不會計較口舌之快的。」
「他不會理財你的。」
「必要的時候，只能讓帕斯阿德上將來協調這樣的局面了。」
新德里西北帕尼帕特，第4裝甲師主力的集結地域。
一整天，帕夏尼塔師長都陪同著自己的上級斯潘加中將視場部隊訓練，入夜前，還有挑戰者坦克實彈射擊，和檢閱偵察營部隊等兩個項目要進行。
在挑戰者坦克的實彈射擊打到一半的時候，壞消息突然而至，這當然破壞了兩人繼續檢閱該師部隊的興緻。斯潘加在大群人的簇擁下，回到指揮部時，有人跑出來報告：查謨的緊急求援電話打到這裡了，電話那頭好像是梅內亞姆中將。
「這個老混蛋，還有臉找我來救他？」斯潘加幾乎是衝進了指揮部，搶過電話。
指揮部的其他人員識相地站在了較遠的地方，等著斯潘加用如雷的暴喝，對著電話線那邊大喊大叫。司令官花了5分鐘時間，將他能找到的所有惡毒的可以挖苦對方的話，都找出來了。他的軍官們知道，這樣的怨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甚至早在戰爭爆發前很久，就已經潛藏在他心中了。當然司令官的作戰水準在印度陸軍里數一數二，但是涵養不算太好。 斯潘加掛斷電話，漸漸平靜了下來。
「好了，我和那個傻瓜談妥了，由我們來救他。」
「長官……」
「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印度的存亡在此一舉了。」斯潘加很有預見性地止住下屬勸誡。
「但是司令官，我想說的是，我們可是拱衛新德里的最後屏障，如果梅內亞姆在克什米爾再出什麼大紕漏，中國軍隊從北方一下來，新德里可就空了？那裡距離新德里可近得多。」
「這個么，我當然知道。」
中將垂頭道，似乎沒想好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北方的共軍才是虛晃一招？他們的主力從西面打過來？」
「當然不是。」斯潘加苦笑道，「兩個方向都不是虛晃一招。」
眾人一時間都摸不到頭腦。
「他們要肢解印度的計畫遠比我們的防禦計畫準備充分，當然這是以他們的國力為基礎的。他們的工業規模，他們的鋼產量。而印度除了人口規模，沒有什麼可以匹敵的。」
「這麼說，他們會從西面和北方兩個方向向新德里進攻？」
「恐怕還不僅僅是這樣，中國人的軍事思想，強調消滅有生力量，我剛才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也許在他們的戰略目的中，吃掉梅內亞姆的45萬人，是比攻佔新德里更優先的一項。所以我們必須拋下歧見，去救那個傻瓜。」
「怎麼救？」眾人面面相覷，第21集團軍只有10餘萬人。
「只有打一個時間差，傾盡我們全力，先擊潰西面的這股敵人。畢竟，敵人在山區的進展不會太快。諸位都是裝甲兵指揮官，應該知道，一旦他們的坦克部隊從旁遮普漏進來，會有多快。」
斯潘加走到第4裝甲師的師長帕夏尼塔面前，用手按住他的肩膀：「我把第6裝甲旅，還有獨立第41炮兵團補充給你，你們不要等，先頭部隊和工程兵夜裡就出動，在郎欽臧布河上架橋。等待敵人的下一步行動，以及我的指示。」
「但是，物資……」
「這些都交給我。你的重裝甲部隊是最強的鐵拳，但是行進慢，需要預先的準備。聽著，我要求，拿出奇襲卡拉奇的精神頭來。呵呵，我們的敵人認為我們會像其他印度部隊那樣，用2天時間停在原地做判斷，然後用2天時間做好各項準備，最後再花上一個星期行動，不！輪到我們21軍，給他們一點驚喜的時候了。」
「是！」
師長一挺瘦胸道。
「記住，敵人的來勢固然很猛，但是他們的鋒芒應該不會持續太久，跟隨的巴基斯坦部隊必然是大頭，他們會頂上來的，雖然還沒有獲得其番號情報，但是無論是哪一支，都曾經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是不是要拒敵人與國土外？」
「老弟，千萬不要迂腐，那條線不具有軍事上的價值，你一定要用你的專業來進行判斷，明白嗎？」
「明白了。就讓他們的坦克來撞我們的銅牆鐵壁。」
「好的，我這就飛回新德里，很快其餘部隊會趕過來。」
天色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