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先見

「莫非洛班主後悔了?」楚質笑道。

「這倒不至於,來之前就有此心理準備,慢步穩進,遲早有出頭之日。」洛小仙嬌媚笑道:「自然,如果大人能得指點一二,那時間必會縮短許多。」

「那是自然。」應付兩句,楚質試問道:「這段時日,瑾瑜可安好?」

「好,能有什麼問題。」眸波微盼,洛小仙笑道:「茹兒沒和你說嗎,若是大人來早兩步,說不定就能見到她了。」

「什麼意思?」楚質驚急問道。

「茹兒就是瑜兒派去請你過來的啊。」洛小仙眨眼說道:「難道她沒告訴大人?」

「不是這個。」楚質起身,皺眉說道:「你說早來兩步能見到瑾瑜?」

「是啊,你看,茶湯才開……」

「說重點!」楚質喝道,聲音低沉,目光蘊著怒氣。

「瑜兒請你過來,被月香發覺,立即把她帶回來了。」如犯錯小孩,洛小仙輕快說出事實,外加了句:「來時我見到她們上馬車了。」

「下回再與你算賬。」丟下毫無作用的威脅,楚質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與我算賬?歡迎。」洛小仙得意輕笑,慢條斯理的執起茶湯,給自己倒了杯,細微品嘗起來,輕嘆瑜兒煮茶手藝愈加精湛了。

門外,茹兒輕步走了進來,莫名不解道:「小姐,那位楚公子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事,趕著去追媳婦了。」洛小仙輕媚笑道:「事成了,沒準把紅娘拋在牆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幸虧及時通知月香……」

卻不知給人擺了道,楚質燎急奔出礬樓,舉目四望,卻見樓前車水馬車,賓客雲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哪裡還有伊人身影。

一陣恍惚,楚質失魂落魄似的呆站樓前,忽而,一層薄雲飄過,大風卷過,空中飄落起細微小雨來,毛茸微雨沙沙有聲,細密的雨絲交織成薄薄的紗,遠處的樓群、近處的樹木,都被籠罩在如煙似霧的薄紗之中。

行人紛紛在屋檐下躲避,也有一些文人雅士,與楚質一樣,站在雨中,體驗雨中漫步的情趣,不知過了多久,靜靜傾聽淅淅雨聲,楚質心境漸漸變得平和而又迷惘,在旁人的提醒下,才回來返回樓中。

心神恍惚,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廂房,宋祁與呂夏卿多喝了幾杯淳酒,正與美人嬉戲,也沒有察覺楚質的異常,只顧拉著他碰杯對飲。

觥籌交錯,時間飛逝,待有知覺,已經是華燈初上之時,礬樓燈火輝煌,管竹絲樂、輕歌曼舞之聲,隱約雜然,悶酒易醉,楚質還留有兩三分清醒,掙扎站了起來,搖搖欲墜,勉強站穩,向宋祁告辭回家。

「什麼時辰了?」宋祁醉眼朦朧。

「回學士,才戌時而已,還早得很呢。」

「就是啊,好不容易來了,難道還想回去不成,如此薄情負心,奴家不依哦。」

玉臂交錯,粉香糾纏,陣陣嬌啼聲細,甜媚膩人。

「誰說要走了。」宋祁臉面紅潤,聲音滯重道:「我是要罵景純那小子,久別重逢,沒喝幾杯,就跑去會見佳人,而今才回來片刻,又吵著要走,真是不給絲毫情面。」

「宋學士言之有理,這位公子確實不夠意思。」

「就是,該罰。」

幾個鶯燕自然是附和不已,一致次聲討起來。

「好,那我自罰三杯。」楚質很是乾脆,就要倒酒,卻見宋祁連連擺手。

「不行。」吐了口氣,宋祁埋怨說道:「別以為我真是雙耳聾堵,沒有聽到你們兩個小子的幸災樂禍,見我為難,心情很舒暢是吧。」

「沒有,絕對不敢。」楚質連忙否認,至於呂夏卿,不勝酒力,在旁邊少女溫柔勸飲下,早已經伏案暈睡。

「還有,明見我手忙腳亂的填詞寫曲,也不上來為我分憂,實為罪過。」宋祁斥責幾句,忽然狡黠一笑,道:「要走,可以,先寫兩首詞曲,待樓里姑娘誦唱,眾人喝彩,方能離去。」

此時此刻,樓中賓客酒興正酣,或許沉浸於美色之中,渾然不知外事,有誰會留意高台管弦之樂,就是宋祁的幾首新詞,不過是贏得寥寥稀疏的幾聲叫好而已,如此條件,說是存心為難,一點也不過分。

在幾個女伎的注視下,楚質側頭考慮片刻,忽而又坐了下去,微笑道:「學士盛情款待,我怎能不識好歹,提前離席,自然是捨命陪君子,不醉不歸。」

「這才對嘛。」宋祁滿意說道,舉杯遙敬。

說得好聽,卻也是個金玉外表,敗絮其中的草包,可惜了好個俊秀容貌,房中女伎固然百般心思,眸光閃爍,臉上卻不露痕迹,笑語盈盈,溫言勸酒,而端茶奉酒的,退下之後,難免會鄙視幾句。

「什麼華而不實,空有其表,這幫狐媚子,只會亂嚼舌根。」幕後雅屋,洛小仙氣呼呼道:「她們怎麼知道隱而不發,藏而不露的,才是真正的高才。」

「小姐,喝杯茶,消消氣。」茹兒美目凝波,疑聲道:「不過,茹兒也覺得,那位楚公子,真的不似小姐所說的,能編寫出梁祝、鶯鶯傳……,那些曠世戲曲之人。」

「小妮子,居然不相信我。」洛小仙柳眉微豎,沉思片刻,目光在房中打轉,忽而瞥見床邊某物,眼眸微亮,綻放出鮮妍笑容:「茹兒,是否如此,你一試便知。」

哦,茹兒莫明其妙的眨眼,秀氣的睫毛輕盈顫動,煞是好看。

不久之後,二樓廂間,茹兒再次怯生生地走了進去,縴手也捧著托盤,小心翼翼來到楚質面前,嫩聲道:「楚公子,小姐讓茹兒前來求兩首詞曲,以紀今日相逢。」

盤上放著一件衣裳,是少女最常穿的薄羅衫子,乾淨整潔的摺疊而放,心型圖案呈現眾人眼前,其餘沒有絲毫痕迹,更加別說脂香唇印了。

「呵呵,景純,有我三分本事了,不錯。」宋祁笑道。

楚質渾然未覺,額眉緊皺,目光蘊怒,細微打量,似曾相識,尋思片刻想起這是白瑾瑜的衣裳,而她人卻不在這裡,況且以她性格,絕對不會做出如此輕挑的事情,那麼答應顯而易見,一定是洛小仙自作主張。

「楚公子……」不見動靜,茹兒微微抬發,發覺楚質憤怒目光,心中驚怕,忍不住埋怨洛小仙來,明知道人家才疏學淺,偏要當面為難,怎能不惹人生氣。

睹物思人,恍惚間,楚質依然記得,與白瑾瑜在相國寺前初遇的那抹驚亮,是了,曾經也在此地相見,輕捂衣裳,心中懷思,情不自禁提起筆來,在紙在寫下幾行小字,輕奇飄逸,片刻,長嘆站了起來,連招呼也沒有打,揚長而去。

「楚公子。」低頭微看,茹兒妙目掠過一抹亮光,連忙捧著托盤,纖步追了出去,卻只見到楚質消失在門外的身影,顯得那麼孤單寥寂。

「這小子……」微怔,宋祁嘆氣搖頭,看出點端倪來。

「宋學士,此人好不知禮,以後……」一個女伎迎奉說道,卻換來宋祁不悅之言,「此乃真性情也,若是不明,莫要胡語。」

少有的厲色,令女伎愕然,倒底反應機靈,連忙歉聲道:「是奴家錯了,多飲了幾杯,醉意上涌,一時口不擇言,望學士莫怪。」

說罷連忙斟酒謝罪,卻見宋祁擺手,居然坐直身體,認真說道:「你們暫且別吵,難得景純出手,容我仔細聆聽,對了,喚醒縉叔,免得錯過。」

女伎們驚訝異常,按照吩咐搖醒呂夏卿,知道怎麼回事之後,他居然立即以清水醒面,學宋祁一樣,正襟危坐,側耳留心。

適時,廳中高台內的管弦居然停了下來,一靜就是數十息,引得樓上樓下賓客矚目不已,正想問個究竟,忽而,一陣琵琶聲樂響起,旋律低沉,纏綿悱惻,曲調婉約,配著一曲臨江仙緩緩傳進眾人耳中。

「寺草階前初見,白礬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深情婉轉而含蓄地懷念與白瑾瑜的初見和重逢,可惜不能長久,所以只好在夢裡相尋了,眾人細品,還未來得及感嘆這深沉的愛戀和思念,忽而又聽一曲悠揚飄來。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那年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曾照彩雲歸。」

如果說上首是懷思,那這首就是苦戀,執著到了一種痴的境地。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當時明月,曾照彩雲歸。」反覆吟誦,宋祁拍案叫道:「堪稱絕唱,小子果真出手不凡,我真不如也。」

相對宋祁注重詞中字句,幾個女伎更加在意詞中表達的情感,細細品味,卻有幾分醉意,當然不可否認,字句之唯美,也是影響她們沉醉其中的因素之一。

片刻,終於有人問出心中疑惑來:「宋學士,那位楚公子到底是何人啊?」

「不是吧,難道你們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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