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新貴

和靖先生墓與鶴皋墳,類似是一大一小兩座突起的小土丘,好像時常有人打掃,沒有雜草橫生的景象,不過也沒有什麼值得好看的,還不如剛才山林清幽景色美麗,然而楚質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感覺,畢竟對於名勝古迹見面不如聞名的情況他也沒少遇見,早就習慣了。

圍著墳墓轉了兩圈,楚質就要攜美離去,不想旁邊的廬居隱約傳來陣陣歡笑,似乎有人在裡面聊天說笑,這也不奇怪,林逋在孤山結廬而居,逝世多年以後,那草廬卻能保持原樣,應該是其後人,與當地官員的功勞。

怎麼說林逋的謚號也是當今皇帝賜封的,名聲在外,而且經常有文人士子前來瞻仰遺迹,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維護廬居周全那是必然的,這似乎是國人的天性,對於名人、古迹之類的東西,總是有種莫名有愛護心理。

若是在平時,楚質可能還會好奇過去探個明白,而今可是出來約會的,當然沒了這種心情,反而覺得遇到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除了他們兩人,不會再出現第三者,可惜的是,就當楚質準備拉著初兒轉身下山時,裟裟的腳步聲卻驚動了廬居內的眾人。

廬居十分的簡陋,就是一間不大的茅草房,院坪用籬笆圍起來,院內還有幾株梅花樹,聊天的幾人就在樹蔭底下繞桌而坐,發現外面有人,也不禁好奇的擰頭打量。

「楚大人。」目光微凝,看清楚來人之後,院內其中一人滿面驚喜之色,連忙起身施禮招呼起來:「楊某有禮了。」

被人叫破身份,而且還是熟人,楚質自然不好立即離去,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迎上說道:「楊東主也在這,真是巧啊,近來可安好。」

「真是楚大人。」楊承平快步走了出來,笑著說道:「怪不得枝頭喜鵲總是吱叫不已,原是貴客盈門。」

「貴客可不敢當,打擾了各位雅興才是。」楚質笑道,目光掠過楊承平,看向其身後的幾人。

「待楊某來為楚大人引見。」楊承平也十分知情識趣,避退半步,讓開身體,微笑介紹起來:「這位是……」從楊承平的介紹中,可知道他交遊廣闊,身後幾分身份不一,有生意場上的夥伴、有官學裡的文人士子,居然還有個轉運司轄下的鹽稅官員。而且湊巧的是,這個官員也姓楊,卻不知是否與楊承平是一家。

「楊稅監。」

「楚知縣。」

同僚相見,雖轄屬不同,但也少不了相互拜見客套一番,自然,楚質沒有忘記其他人,又是一陣拱手寒暄之後,才在眾人熱情的邀請下,走入草廬中。

楚質閃開,在他身後的初兒自然跟隨而入,這時眾人彷彿才發現她的存在,略微打量,頓時有種驚艷的感覺,紛紛暗嘆,哪裡冒出來的俊美標緻人物,有眼光銳利的,卻發現了些微端倪,不過越是精細之人,越不會胡亂開口。

特別是見到楚質沒有任何為眾人引見之意,且初兒低頭順目,亦步亦趨,寸步不離,緊跟其後的模樣,就算真有疑問,也吞回肚子里了。

與一些歷史古迹一樣,這間廬居也淪落成為公眾場所,只要不房間破壞其環境,不用經過誰的批准,誰都可以進來觀坐。

楊承平幾人就是如此,十分具體閑情雅緻的把草廬院坪當成了聚餐場地,桌案上擺放著果脯肉食等物,還有已經見底的酒壺,再看幾人,面色有幾分紅潤,想來在楚質沒到之前已經飲得盡興了。

桌面一片杯盤狼藉的模樣,這讓幾人有些不好意思,楊承平連忙揚聲喚了句,就有兩三個僕役從附近匆匆趕來,麻利的收拾好餐桌,奉上清茶。

分席列坐,楊承平歉意說道:「一時放浪,讓楚大人見笑了。」

清晨已過,未到午時,就開始喝上了,的確有些不合時禮,畢竟古代對於餐飲時辰還是比較講究的,然而楚質卻不覺有什麼,對於現代人來說,生物鐘顛倒黑白那是常有的事,用餐根本沒有規律可言,只信奉一個原則:餓了,就吃。

楚質微微擺手,笑道:「幾位剛才笑語歡聲的,卻不知在談何逸事?」

幾人聞言,又引起一片笑聲,只有其中一人摸著腦袋,滿面的不好意思。

過了片刻,只聽楊承平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剛才我等在談論和靖先生的山園小梅,興緻來了,楊某提議,索性讓諸位以梅為題,準備班門弄斧獻醜一番……」

「此乃雅事,卻不知可有佳作?」楚質笑了笑,知道肯定還有下文。

「和靖先生梅花詩詞已窮盡了梅花的神韻,可謂石破天驚,成就絕句,明知道是獻醜,在下豈敢為之。」楊稅監笑呵呵道,對楚質的態度十分謙恭。

其實作為杭州的鹽稅官,楊稅監官職雖比不上楚質,但是隸屬於路轉運使司,與楚質並不是一個系統的,而且居於油水肥膩的要職,平時有求於他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也不乏達官貴人……的家眷親戚,小小的一個知縣,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楚質卻不同,就算楊稅監敢怠慢知縣、甚至斗膽得罪通判、知州,卻不敢得罪楚質絲毫,杭州官場或許沒多少人知道楚質是曹家的准女婿,但大部分官員都清楚,人家是掌握官員調動遷謫的審官院主官楚學士嫡親子侄。

若是將人得罪狠了,以後陞官不用指望,還是想著該怎樣保住現有位置比較好些,況且,鹽稅官直屬轉運司,然而轉運司卻受三司管轄,而楚質的父親楚洛正好在三司內擔任主官要職,雖不是直接分管鹽利這塊的,但官場關係錯綜複雜,楊稅監可不敢以身試驗得罪上司的上司的同僚的兒子,有什麼樣的後果。

所以為什麼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這個道理,上面有人,可不是句玩笑話,而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就好比有了道護身符,只要楚質沒觸及底線,誰都會給幾分面子,同理,如果不是有了何涉的照應,或者范仲淹未必會對楚質另眼相看。

這是一種資本,可惜楚質初涉官場,還沒有懂得加以利用,所以才會有人覺得他憨鈍不堪,卻也有人認為他生性純良,難得可貴。

不過不管是哪個說法,都是在私下討論的,絕對沒有人特意跑到楚質面前嚼舌,所以他到現在還是懵懵懂懂的,絲毫沒有當二世祖的覺悟。

「眾芳搖落獨鮮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楚質輕嘆說道:「和靖先生此詩意境高遠,的確非我輩之人能及。」

其實對於林逋這人,楚質了解的不多,且也不怎麼欣賞他的行為,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樣,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歸隱山林,這顯然是一種逃避現實的心理,相對而言,楚質還是最佩服范仲淹以天下為已任的雄心壯志。

畢竟,如果像范仲淹這樣的人多些的話,那就沒自己什麼事了,楚質十分無恥的尋思起來,不過在人前,場面話還是要說得漂亮些的,反正不要錢。

「我們也覺得如此,但偏偏有人不服氣,欲顯其才。」楊承平笑道:「可惜憋了半天,只得兩句。」

「一詩易得,佳句難求,欲聞其詳。」楚質微笑道,也猜測出所得兩句並不是什麼難得佳品,故意這樣說,不過是為了湊趣而已,說著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打量,好像要找出佳句的作者。

那人也不難找出,其他人見到楚質目光移來,紛紛與之輕笑對視,神態坦然自若,只有那人笑得雖歡,卻有些微尷尬。

「輕風細柳,淡月梅花,真是絕了。」楊承平擊掌大笑道:「錯了,不應該是絕句,也不像律詩,連詞都不是,真的很難得,反正在下絕對想不出來。」

見到眾人笑成一團,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氣,瞪眼辯解起來:「誰說不像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明明也是四字……」

「此言有理,這詩頗有古風。」楚質含笑贊成道。

「還是楚大人見識高遠,不像他們,俗人,見本人作出絕佳詩句來,就心有妒嫉。」誰都知道楚質這是客氣話,然而那人好像把楚質的話當真了,得意洋洋的笑著說道:「自己想不出來,只有不停的貶低,以掩飾對本人的欽佩。」

這話一出,眾人一陣愕然,頓時又暴笑不止,就連站在楚質身後的初兒,也忍俊不禁,輕輕掩袖暗笑。

真笨,還是假傻,楚質露出淡淡笑容,不經意似的打量那人,一身細綾羅綢緞,身材豬圓肉潤,肥頭大耳的,應該是個商人吧,見到別人笑了,似乎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也跟著呵呵直笑,一臉的憨厚愚魯,而夾在肉縫裡的小眼睛卻不時閃爍精明亮光。

哪個真把他當豬,沒準轉身就被吃掉,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楚質笑容越濃,或許在場的人對此都心知肚明吧,不然也不會光顧樂而已,卻沒人譏諷嘲弄。

「楚大人詩才如雷貫耳,不知能否作梅詩一首,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笑了會,楊承平試問道,自從聽聞因自己酒醉,讓許漢聊鑽了空子,錯過應該屬於自己的詞後,他就十分的懊悔,今日再遇楚質,心花怒放之餘,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在和靖先生靈前,本官才疏學淺,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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