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眾人皆醉

「他真是這樣說的,要以此詞為……?」不知為何,突然之間白瑾瑜螓首低垂,俏嫩的臉頰浮起了兩片暈紅。

「那是當然,有天地為證,且旁人也可作保,他想反悔也難。」似乎有些會錯意,許漢卿笑道:「況且只要瑜兒你喜歡,我豈會吝於區區的明珠。」

柔唇含羞而笑,白瑾瑜緊緊攥住捲軸,一臉愛不釋手的模樣,讓許漢卿心情舒暢之餘,也尋思著,是不是再遣人托楚質多寫幾幅字畫詩詞,好聽瑜兒多喚自己幾聲。

剎時,卻聽艙外傳來船工吶喊:「起錨,揚帆……」隨之岸邊船夫們整齊劃一的呼著號子,一步一步的將船推入江水深處,過了片刻,船漸漸駛進江心,船上的舵手不時劃撥長槳調整方向,幾分鐘之後,船隻在風力及舵手們的划動下,破開層層波浪,逆流而上。

「起程了,不知何時能再臨此地。」望著漸行漸遠的碼頭,許漢卿未免有些微的感嘆,而白瑾瑜情緒也有點兒失落,清麗的眼眸凝視著岸邊……許久,直至碼頭成為一條白線,也不願意收回目光。

城東碼頭,楚質匆匆下轎,直奔江邊,目光掃視著岸邊大大小小的船隻甲板,以期望能見到白瑾瑜的身影。

見此情形,有個隨行衙役知機說道:「大人在尋些什麼,不妨吩咐下來,小的們敢不為大人效力。」

「也好。」楚質輕輕點頭,說道:「你去打聽下,有艘準備到汴梁的船隻,是否已起航,船上應該懸掛有許家字樣,若有消息,立即回來稟報。」

問幾句話而已,差事輕鬆,隨行衙役不敢怠慢,連忙依令行事,以求能最先打聽清楚此事,回來在知縣大人面前好好表現。

目光繼續掠過岸邊的船隻,卻沒有任何發現,儘管心中已然猜測出結果,但是楚質還是沒有徹底死心,依然抱著一線希望,或者她們有事耽擱了,還沒有來,又可能是隱藏在諸多船隻之中,自己看不見而已……

然而,遲了就是遲了,不久之後,幾個衙役回來稟報,那許家之船早在半個時辰前已經離去,現在恐怕已經到了宦塘河段。

頓時之間,楚質只覺沉甸甸地感覺壓在心頭,秋風掃過,在岸邊的樹上奏出瑟瑟樂音,嘩嘩的聲音還在耳邊隱隱迴響,楚質眼角突然有些發酸,抬起頭來,視野之中,一隻孤單的飛鳥像箭一般掠過天空,心中悵然若失。

「大人,你看我們……」等待了許久,你推我讓之後,有個衙役小心翼翼道,心中忐忑不安,十分害怕真的成為替罪羔羊。

幸好他的擔心純屬多餘,收斂了下心情,楚質淡淡說道:「回去吧。」

回哪裡?那個衙役正準備脫口問道,適時醒悟過來,雖有些莫明其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楚質心情不好,肯定沒有了觀潮的興緻,自然是回衙門,至於楚質心情為何不好,衙役們又不是笨蛋,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別亂打聽。

此後幾天,城中觀潮的百姓絡繹不絕,且洛小仙戲園的新戲更是聲名大振,許多百姓到江邊根本不是為了觀潮,而是沖著那凄婉動人的梁祝傳說而去,有的固然看過了幾遍,依然不感厭倦,每次都是在結果時落淚抹涕的,然後發誓再也不看了,但一到戲劇開幕,又情不自禁的湊了上前。

沒有辦法,梁祝傳說的每個情節衝突、台詞曲樂,甚至動作細節都是經過千錘百鍊之後才形成的,與之相比,其他戲劇就顯得非常稚嫩,特別是在觀賞過梁祝後,再回過頭看其他戲劇,頓時覺得索然無味,當然選擇返場再看。

況且,有坊市傳聞,那梁祝戲劇乃是錢塘知縣楚質精心編成,還有那首催人淚下的尾曲,也是其嘔心瀝血之作,這個消息傳出,頓時激起千重浪花,有人信之、疑之、譽之、毀之,不足而一。

當日見到楚質與洛小仙相會的百姓,都相信這個傳言確有其事,而那些深喜楚質詩詞的少女、士子,更是覺得,天下之間除了楚質之外,再無人能寫出像梁祝這樣凄美的戲劇來,對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過也有某些人,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的確不信,紛紛表示質疑,而且還擲地有聲的說道,以楚質的身份地位,豈能如同市井之徒一樣,做些鄙賤之事,若真是如此,那還有何顏面身居要職,教化百姓。

兩種不同的聲音在市面上流傳,且都言之有理,許多人都不知應該相信哪方,有心向楚質求證,卻發現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畢竟人家是一方知縣,不是隨便哪個人上門都能見到的,而能時常見到楚質本人的,又沒有這個膽子敢詢問縣尊。

有膽子直言相問的,也十分理智,覺得坊市傳聞不足以信,貿然垂問豈不是很可笑,所以儘管外面吵得沸沸揚揚,卻沒人為此事驚動楚質,但不管怎麼說,正是由於上述原因,梁祝戲劇徹底火了,每次開幕時,戲台周圍立即被人群團團圍住,密密麻麻的,沒有絲毫的縫隙。

而身在縣衙中的楚質,卻不知道自己再次成為輿論熱點,處理完縣衙的公文後,便返回內宅之中,坐在後院亭子,抬頭仰望天空,神情有些悶悶不樂,對此,內宅僕從也有些見怪不怪了,這兩日,只要眼睛沒瞎,誰也知道大人心情積鬱,沒事最好別去打擾,不然自尋倒霉可別怪沒人提醒。

無聲的嘆息了下,或者是心情敗壞,楚質總感覺天空陰沉沉的,雲層看上去像一群又一群的烏鴉,很快就凝聚成一團,空氣變得十分沉悶,連院內草坪中的蟲子似乎也耐不住這種酷熱,狂躁的滿天飛舞。

又過了許久,凝聚成團的雲層居然悄然飄至太陽底下,天色有些發暗,恍恍惚惚之間,楚質也似有所覺,正欲觀望,不想頃刻之間,平地捲起狂風,院內幾株樹林的枝葉嘩啦啦地狂舞起來,一陣塵土飛揚而過,天地間突兀一片昏黑。

楚質仰頭觀望,覺得眼前突然一亮,天際飛過一條鋸齒形的電光,彷彿浩瀚的蒼穹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接著轟地一聲,一個沉悶的焦雷猛地炸開,大地一陣搖撼,震得人耳朵發麻。

「下雨了……」愕然片刻,也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叫喊聲傳入楚質耳中,那聲音中透出常濃厚的歡呼雀躍心情,好像是受其感染,適時,響應者甚眾,歡呼擊掌吼叫聲如雷,傳至四面八方。

楚質站了起來,微微張手,感受著狂風捲起衣袂翻滾,拂掠臉面,似乎也有些生疼,臉上笑容初顯,只聽轟的一響,又是一個悶雷從天上滾落,雨點登時開了閘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下無數指頭大的雨珠子,打得地上塵土飛揚。

楚質抬頭望天,見半空中烏雲翻滾,雨點砸在亭頂上,散發出金戈碰擊的聲響,不時還有幾粒雨珠曬進亭中,在他身上打出幾點雨痕,猶豫了一下,楚質立即飛步跑上走廊,剛到屋檐下,卻見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猶如一條條銀龍破空飛過。

雨勢漸大,密麻麻地如萬箭齊發,雨滴敲在屋檐牆頂,錚錚錚,嘡嘡嘡,好像鐵指銅琵琶輪出了千萬根急弦,楚質返回屋內,坐望窗前,發現驟雨已經如瀑,厚厚的一片水霧彌結成瘴,望出去唯見天地茫茫,成片白蒙蒙狀態。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楚質喃喃自語,臉上那鬱悶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喜悅笑容。

「公子……」就在楚質感嘆好雨知時節時,卻見長貴匆匆忙忙奔了進來,手裡還抱著個包裹,全身衣裳濕了一半,頭髮散亂,滿面水漬,模樣十分狼狽。

「長貴,你怎麼變成這等模樣了。」楚質笑了起來,隨手從抽屜取了條毛巾拋過去,微笑道:「有甚急事,也不知先回房理順再來。」

「謝謝公子。」長貴憨笑了下,接過毛巾,也顧不上擦拭,而是先小心翼翼放下包裹,或許是保護得當的原故,包裹卻不見任何滴濕痕迹,也正是因為長貴護著包裹,所以才會弄個這樣狼狽。

「這是什麼?」楚質有些好奇的指著包裹問道。

胡亂的抹去臉上水珠,理了下衣裳,長貴連忙說道:「這是家裡捎給公子的,小的才從驛站取回,就差幾步路就到衙門,卻沒想忽然下起雨來,幸好沒有淋濕。」

家裡自然是指汴梁的那個家,楚質聞言臉上笑容更濃,表現得有點兒急切的伸手拿起包裹,一邊解開一邊說道:「長貴,辛苦了,快些回房換洗下衣裳,免得染病。」

長貴應聲而退,走出門檻時不忘記關上房門,叮囑旁邊僕役不要隨意進去打擾後,立即笑呵呵的返回屋裡換洗,半個時辰之後,估摸著楚質已經處理妥當包裹,穿戴整齊的長貴又前去敲門而進。

只見房中楚質臨案而坐,面前擺著一封書信,見到長貴進來,立即笑道:「家書我已經寫好,待雨停之後,你就與之前一樣,附上我前些時候備好的禮物,差人送回家中。」

「小的明白。」長貴笑道,接過書信,準備回身退出去。

「等等。」似乎想到什麼,楚質叫回長貴,撫著下巴說道:「長貴,你時常跑去街市上玩耍,可知道杭州有什麼珍貴的安胎之物嗎?」

「安胎……之物?」長貴感覺有些驚訝,也沒多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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