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無知者無畏

相對後世來說,這個時代的戲劇情節還是十分貧乏的,像梁祝這種經過幾百年積累最終才臻至大成境界的故事,簡直是聞所未聞,情節曲折離奇,又緊扣心弦,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讓人慾罷不能,特別是那歌頌愛情的主題,不僅深深打動了普通百姓,更是符合了士紳階層的審美觀點,成功那是必然的。

「可惜了那英台與山伯,有情人卻不能成眷屬,都怨那恨心的祝父……」

「我覺得那姓馬的才可惡,別讓我見到他,不然我非讓他知道爺爺的拳頭有多大。」

在就一片可惜腕嘆的聲音中,也有些許不和諧的音符,某個身穿儒袍的士子不以為然的大肆發表自己的言論:「……女扮男裝混入書院,果真不知廉恥,那梁山伯也是,大丈夫何患無妻,何至於為了區區一個小女子而命喪黃泉……」

「呸。」

「找打……」

「我乃飽讀聖賢書之人,爾等豈可有辱斯文……哎呀。」大義凜然的聲音還未道盡,那人就灰溜溜的抱頭鼠竄,而在圍觀百姓的怒目而視下,那人身旁的幾個同樣身穿儒服,明顯的是同一書院學子的士子,連忙別過頭去撇清關係,一臉我與他不熟的模樣。

提前幾百年面世的梁祝傳說,毫無疑問的將會引起轟動,眾人或感慨萬端,或扼腕長嘆,或以各種動作抒泄那傷感心情,而身為始作俑者的楚質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畢竟再怎麼凄美動人的故事,看了兩三遍還可能有些感覺,但百八十遍之後,自然不會再為所動。

不過心裡還是有點蠢蠢欲動,但那並不是為了故事情節,而是想著,不知道白瑾瑜會不會在藏於戲班之中,考慮著要不要前去探個究竟,洛小仙就已找上門來。

只見她穿素白羅裙,蓮步輕移,一對翦水雙瞳,顧盼生姿,纖纖作細步之間,婀娜多姿的體態盡顯無疑,盈盈而至,淡雅清香就已繚繞棚中,走到楚質面前,一雙潔白水嫩的玉手搭在小腹前,先是盈盈一福,然後嫣然一笑,清吐出芳音道:「大人,奴家有禮……」聲音輕柔悅耳,餘音微顫,帶著幾分媚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一個國色生香的美女尋上門來,彩棚中的丁行周等人,臉上頓時露出曖昧的笑容,心中似乎聯想到什麼,雖然彩棚四面透風,兩人有什麼動作肯定瞞不過他人,但說不定人家有什麼私隱話要談,自己就不必參和到其中了,免得惹楚大人心中不悅,人同此心,相互使了個眼色之後,幾人紛紛站起,隨意找借口離去。

對於丁行周他們想什麼,楚質才懶得理會,反正自己行得端正,也不怕影子斜,況且自己與洛小仙關係的確十分清白,至於可能產生的流言蜚語,那更加沒有什麼好怕的,畢竟,如果不是看在白瑾瑜的面子上,他也不會送她梁祝劇本,楚質相信,今日之後,自己與她應該再無瓜葛了。

然而,楚質卻有些想當然了,要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不是隨便就能撇清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士紳富豪都不能免俗,況且在場的人中,也有幾個認識洛小仙的,一個官場才子,一個風月佳人,本就是扯不清,理不順的話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兩人真的有什麼,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縱觀歷朝歷代,甚至北宋時期,這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人們只會羨慕楚質的桃花運濃,閑聊幾句也就罷了,也沒有言官御史會多管閑事要拿楚質怎麼樣。

正是知道這個原因,所以洛小仙才會敢明目張胆的前來拜訪,當然,如果有人非要這樣想,洛小仙覺得自己也沒有辦法,或許心裡還有幾分樂得誤會的意思,畢竟今日之後,戲園生意火爆那是肯定的,要是有人眼紅,聽到了這些流言,可能還有些顧忌,不敢造次。

「你,尋本官,可有什麼事情?」楚質問道,表情冷淡,不太熱情,然而這情形落入其他眼中,反成了欲蓋彌彰。

「……是來感謝大人指點之恩。」洛小仙輕聲道。

「機緣巧合罷了,你不必謝我。」楚質微微擺手,遲疑了下,問道:「瑾瑜……娘子,可在這裡?」

「大人莫非不知?」洛小仙驚訝道:「瑜兒,還有月香,就在今日起航返京,她沒告知大人嗎。」

「今日返京?」楚質驚愕,滯楞了下,立時反應過來,急忙追問道:「什麼時候?在哪個碼頭?」

「定於巳時於城東碼頭起程,本還想邀她們前來觀戲的,卻沒想到……」洛小仙說道,見到楚質的表情,心裡不禁有點兒狐疑,難道兩人關係並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現在巳時中,或許還來得及。」抬頭觀望了下時辰,楚質立即叫道:「來人,備轎。」

「大人……」洛小仙滿面不解,心中的也疑惑越加濃烈。

「本官還有急事要辦,暫且失陪,莫要見怪。」楚質隨口說道,快步走出彩棚,也沒和丁行周等人辭別,直接上轎離去同,等丁行周等人發現這邊情況,疾行而來時,官轎已然走遠,只留下滿腹迷惑的眾人。

城東碼頭的某艘船上,二層最舒適的艙房裡,白瑾瑜倚窗而坐,細嫩的手掌輕托起粉膩的下巴,滿面的悶悶不樂,眼眸透過窗口凝視岸邊,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過了片刻,只聽艙房門吱呀的聲,緩緩敞開,姿容秀麗的蘇月香纖步而進,發現白瑾瑜似乎毫無所覺,不由秀眉輕蹙,心中輕嘆。

「瑜兒……」蘇月香上前兩步,柔聲叫喚。

這時白瑾瑜才恍過神來,回身望了眼蘇月香,螓著微垂,蚊聲答應了下,隨之細潤柔荑輕輕揉撫著胸前玉佩,沉默不語。

「我們離京已經數月了,此次回去,姐夫肯定很高興。」蘇月香笑道:「也省得他每隔幾日就捎信催促。」

「嗯。」白瑾瑜微微點頭,依然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蘇月香見狀,心中儘管有千言,但卻無法盡述,化做一聲嘆息,悄然回身向門外走去,覺得讓白瑾瑜靜默也沒有什麼不妥,恰好可以冷靜一下,蓮足跨出門檻,蘇月香還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轉身道:「瑜兒,莫要忘了,……他已經訂親,可見你們有緣無分,還是儘早斷了那念想吧。」

白瑾瑜渾然不覺,只是輕倚艙壁,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彷彿沒有聽到蘇月香的話一樣,而蘇月香也只有無奈嘆息,輕輕合上艙門,煩心而去。

過了一會,碼頭岸邊還是沒有出現楚質的身影,而聽艙外動靜,似乎準備起錨揚帆了,白瑾瑜心底不由泛起陣陣傷愁,俏臉落寞之意越加濃郁起來,這時艙門又響起敲門之聲,幾下之後,見艙房內沒有動靜,傳來許漢卿的聲音道:「瑜兒,是我。」

雖然身子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不怎麼想答應,但性子柔和的她,怎麼也硬不下心腸拒絕不見親人,所以遲疑了幾息時間,白瑾瑜還是柔糯糯的應聲,輕移蓮步上前拉開房門,請許漢卿進來坐下。

發現白瑾瑜神情有些異樣,許漢卿並沒有覺得奇怪,剛才蘇月香說了,自己這個妹妹在杭州結識了幾個閨中密友,相處融洽,如今分別離去,以後說不定再無緣相見,心中不舍也是正常的。

對比許漢卿並沒有懷疑,畢竟這種離愁情緒他也有過,只不過近幾年來經常走南闖北的,每到一地,也認識不少朋友,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最後終歸是要分別的,次數多了,愁緒自然沒有了往日的強烈。

況且,在許漢卿的印象中,白瑾瑜的性子本就是偏重感情的那類,現在與好友別離,心情不好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所以對於蘇月香的解釋,許漢卿深信不疑,還自告奮勇前來想要安慰幾句。

「瑜兒,不過是暫時別離而已,你也不必如此傷愁,只要你願意,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們再赴杭州也未嘗不可。」許漢卿笑道:「而且返回汴梁之後,雖不能時常見面,但書信往來也是可以的。」

這話不假,官府經營的如驛站、急腳鋪之類的機構,職能跟現在的郵政局差不多,不僅能替人送物品,只要付得出足夠的代價,有時連商運貨物也能幫忙送達到顧客指定的地方,區區書信而已,更加不在話下,再不然,以許家的家勢,專門找個僕役負責為白瑾瑜送信的差事,也不是件難事。

「真的可以嗎?」白瑾瑜抬起頭來,清柔如水的眼眸閃過一抹亮光。

「那是自然,以後你寫好書信之後,無論是送到天涯還是海角,直接和我說就行,我包管送到。」根本不知具體情況的許漢卿拍胸大包大攬起來,可以料想,若是讓蘇月香知道此事,其後果……不堪設想。

所謂不知者無畏,見到白瑾瑜俏臉浮現出歡雀的表情,作為一個溺愛小妹的兄長,許漢卿覺得自己更應該有所表示才是,當下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精巧的捲軸出來,遞送給白瑾瑜,微笑道:「瑜兒,來杭州許久,還未送過你什麼禮物,今日補回,希望你喜歡。」

如果說,以前白瑾瑜對於眼前的這個兄長,還有那麼絲微抵觸情緒的話,現在那種情緒頓時煙消雲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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