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對策

事態嚴重,怎麼能不急,用衣袖抹了下額上的汗珠,劉仁之急慮道:「大人,也不知怎麼回事,今日坊市上傳來流言,官衙倉庫已經無糧,使得百姓人心惶惶,紛紛搶購不休,險些爭鬥起來……」

聽著劉仁之的述說,楚質額眉不禁皺了起來,乾旱來臨之時,因為提前預知百姓儲存糧食,所以城中的糧價才沒有上漲,不過隨著流民的不斷集聚,城中自然是受到了些影響,幸好妥善的安置了流民,穩定了物價,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沒有想到大好的情況卻讓幾句流言蜚語給破壞了。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眼巴巴的看著楚質,劉仁之表面上愁眉苦臉的,心裡卻緩了口氣,這等大事自己可承擔不起責任,還是交給大人處理吧。

你問我,我問誰,楚質的額眉皺得更加深了,畢竟事發突然,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心裡是有些念頭,可是卻不知道方法是否可行,自然不敢妄下命令,就要開口詢問手下書吏,這種事情有沒有先例可以參考時,一個衙役疾步奔來,顧不上喘口氣,就斷斷續續喘息說道:「太守……有令,……命……錢……塘知縣……州衙……」

氣息不穩,吞吞吐吐的,字句不清,但是也勉強讓人聽出什麼意思來,聽到是范仲淹召見,楚質自然不敢耽擱,本來還想回衙換件官服的,但是考慮了下,覺得還是不要費這個時間,吩咐劉仁之繼續主持衙門事務,直接坐上馬車,帶上幾個衙役就匆匆朝州衙方向行去。

蹄聲的答,在寬敞的街道行駛,輕輕掀開車簾,楚質向外望去,發現今日街道兩旁的商鋪確實要比往常熱鬧了許多,特別是些出售食物的商鋪,生意更是興旺無比,商鋪門前擠滿了前來百姓。

看著一個個右手拿著錢銀,左手提著袋子的百姓,亂蓬蓬的在自家店鋪你擠我推,商鋪的東家掌柜自然是樂得紅光滿面,差點沒把下巴給笑脫臼去,然而事實他們也不好受,起碼數錢的手累得就要抽筋了,不過沒人會覺得辛苦,恨不能天天遇到這種好事。

見到百姓成堆扎群的搶購著米糧,楚質忍不住緊鎖雙眉,連連搖頭不已,還好杭州是魚米之鄉,土地肥沃,就算今年乾旱影響了收成,但是往年風調雨順的,沒有新糧,卻不缺少陳米,而且杭州城的米行商鋪也不在少數,不然肯定會因為爭搶而發生事故。

也不怪百姓那麼著急,如今已經近七月中旬,入秋了,按常理來說,天氣應該漸漸的轉涼,偶爾下點小雨才算是正常的,可以現在依然是烈日高照、晴空萬里、酷暑難忍的氣候,不要說雨水,連陰雲都沒多一朵。

沒有雨水的灌溉,豐收肯定不用指望,家裡固然是有些儲備糧食,可是坐吃山空,就算家裡的米糧足夠過冬,但是見到別人爭相搶購,加上某些流言傳出,在災荒面前,世人總是不容易保持理智,自然引起了恐慌。

馬車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前行,很快的就來到了州衙,聽到衙役的呼喚,楚質才回過神來,下了馬車,直接走入衙門,在衙役的帶領下,快步來到廳中,立即發現這裡已經有幾個官員靜坐,見到楚質前來,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了下,也沒有言語,一臉憂愁沉思的模樣。

楚質拱手還禮,環視廳中,卻不見范仲淹,隨之找了個下首位置坐下,等了片刻,卻見一些官員匆匆走了進來,不僅是兩逝路各司主官、屬官,還有州衙諸曹官吏,連官倉的書吏也來了幾個,大略數來,有三十多人吧,頗大的會客廳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人差不多來齊了,也沒有讓他們多等,廳門衙役就已經呼叫起來:「太守……到。」話音未落,一身常服的范仲淹輕走走了進來,伸手虛撫,讓眾人不必多禮,坐下之後,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請各位來的目的,想必你們也已經清楚了吧。」

除了幾個官員表情有些詫異之外,大多數官員都輕輕應聲起來,范仲淹微微點頭,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有什麼對策,不妨直言。」

出頭的椽子先爛,為官之道在於多聽少說,雖然才做官幾日,楚質不免也染上了這個惡習,況且從本身也沒有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更加不敢開口,與大多數官員一樣,腦袋自然縮回,目光垂視,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見到底下官員都不說話,范仲淹眼眉微揚,淡聲說道:「顧通判,對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范公,下官認為,此事不可輕而視之。」說了句廢話,顧通判肅容說道:「據下官了解,昨晚城中還風平浪靜的,卻在一夜之間,街頭巷尾就遍布流言蜚語,肯定是有在暗中散布謠言,推波助瀾。」

「顧大人所言及是。」見范仲淹撫須點頭,待顧通判停頓之時,便有官員接著說道:「散布謠言之人分明是心懷鬼胎,不安好心,欲鼓動百姓生事,應該將其捉拿回衙,嚴加加懲處。」

反正這話是順著顧通判的語意接下去的,沒自己什麼責任,自然得到不少官員的支持,連聲附和起來:「……有理。」

聲討了幾句,又有官員開口說道:「范公,下官認為,為今之計,應該先是闢謠,讓百姓清醒過來,停止搶糧……」

「……之言甚是,才短短几個時辰,米糧物價已經上升十幾文錢,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百姓深受其害。」一些官員紛紛出言獻策,說法不同,但是意思差不多,都是建議范仲淹要儘早出面或者令衙役張榜貼出告示,讓百姓冷靜下來,平穩物價。

紛紛擾擾了好一陣子,見到范仲淹沉默不語,那些官員才慢慢靜了下來,隨之意識到什麼,紛紛恭請太守作最後的定奪。

范仲淹微微搖頭,淡笑了下說道:「作什麼定奪,你們如何能肯定,城中傳言……不真?」

聽其意思,莫非官倉真的沒有糧食了,一時之間,官員們的目光紛紛看向管理倉庫的幾個書吏。

在范仲淹的示意下,一個書吏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各位大人,庫里真的沒有多少糧食了,州縣各個糧倉米糧,零零碎碎的,全部加起來才九千幾百石,連萬石都不夠。」

官員們頓時沉默起來,杭州城內固定居民及流動人口合起來將近有三十多萬人,城外還有近萬靠官衙接濟的流民,才萬石米糧,就算全部煮了,一人一口,沒吃上幾口恐怕就已經耗盡了吧,而眼下卻是人心彷徨,搶購糧食的時刻,如果讓百姓知道這個情況,恐怕會更加恐慌。

「不對啊。」眨了下眼睛,州衙戶曹參軍說道:「記得前些時候,倉庫不是還有十幾萬石米糧嗎,才幾天而已,怎麼消失不見了?」

誰都清楚戶曹參軍是掌管州中錢糧田地稅收的,他的話自然不能不信,官員們落在倉庫書吏的目光充滿的懷疑之意,如果不是覺得書吏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本事,悄無聲息的貪污這麼多糧食的話,肯定有官員站出來大聲指責了。

「前些時候起運赴京了。」范仲淹輕聲說道。

「杭州乾旱,范公不是已經上奏朝廷,請求免去部分糧稅,以留用賑災,相抵之下,就不用朝廷再從汴梁另外運糧過來,為何……」某個官員不解說道。

「摺子是遞了,但是朝廷政令未下來,若是再不起運,誤了戶部規定交接的時辰,朝廷追究責任來。」顧通判緩聲說道:「我們也承擔不起,或者這批糧食朝廷另有急用吧。」

「急用?」一個有些性急的官員說道:「什麼事比賑災還急,再沒有糧食,怕杭州城就要亂了。」在場的官員也知道這並不是在危言聳聽,民以食為天,沒有糧食、人心不穩的道理誰都明白。

「范公。」一陣嘩然之後,官員們紛紛竊語起來,意識到事情要比想像中的嚴重,官員們也不禁有幾分焦慮,畢竟地方不穩,朝廷肯定是先追究地方官員的責任,可能頂上烏紗帽不保,說不定還獲罪被貶呢,沒有人希望自己落得這個下場。

相對而言,范仲淹顯然非常沉得住氣,臉色絲毫沒有變化,雙手虛壓示意,待官員們靜了下來,才淡聲說道:「田提舉,卻不知太平倉中還有多少存糧?」

提舉,是指提舉常平司,路一級的機構,掌常平倉、免役、市易、坊場、河渡、水利等事,按收穫豐歉而糴糶食糧,按財產多少而徵收免役錢,按職役輕重而給吏祿,收買滯銷商品,再行出售,以平物價,有像現代供銷社的職能,而且還負擔起監察地方官吏,同時還管賑荒救濟事宜。

差點忘記,除了州縣官衙設有糧倉之外,城中還有個倉司,反應過來,不少官員鬆了口氣,畢竟作為兩逝路最大的糧倉,儲存的糧食肯定不少。

路一級的官員雖然有權管一路之政,但因宋代州府長官常是二品以上的朝官帶本官充任,而知州的品秩就有五品,因而路級的官位低於州府長官,況且就算沒有任何官職,憑著范仲淹三字,田提舉也不敢怠慢,連忙恭敬說道:「大約有五萬餘石存糧。」

「六萬石,省吃儉用的話,也能支撐一陣子,那時朝廷的賑災糧也該運來了。」盤算了下,許多官員感覺輕鬆不少。

「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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