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要來了

「難得糊塗?年輕輕輕的,為何如此消沉,沒有絲毫的銳意進取之氣,既然身為地方官員,鄉民無知,自然要擔當起教化民眾的責任來,既然已知其根源,自當動之以情,曉以大義,讓他們心悅誠服,平息爭戈,豈能畏首畏尾的,分明有負於朝廷所託。」老者聞言,微微皺眉,似乎對楚質的言論有所不滿,居然毫不客氣的直接批評起來。

語氣固然平淡,但是楚質卻覺得凜然之氣撲面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心中居然有些緊張拘束,感覺老者身上的氣度與汴梁的達官顯貴非常相似,莫非他是奉令暗訪的監察御史,或者是兩逝路各司的官員,也有可能是告老還鄉的朝廷大臣。

楚質暗暗尋思,都覺得有可能,胡亂猜測之餘,也沒有忘記為自己辯解,語氣之中有幾分恭敬之意道:「老丈有所不知,並非我不願意理會此事,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相對眼下的大事而言,教化之職倒是其次。」

「什麼大事?」老者好奇問道,態度有所緩和。

「老丈請看前方蓄水之潭。」楚質輕聲說道,目光有一絲凝重,剛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有些地方不對,現在只希望這個情況只是個例,不然,麻煩就大了。

順著楚質所指方向看去,溪澗從崖壁中緩緩滲出,匯成水潭,作為兩村的用水來源,自然經常被使用,清澈的潭面也偶有些微渾濁,如果換個沒有經驗的人觀察,或者瞧不出什麼端倪,以為楚質在故弄玄虛,然而,老者只是略微打量片刻,臉色立即變得沉重起來,口中緩緩說道:「乾旱。」

「不敢確定,從水潭周圍露出的痕迹來判斷,這水潭較之以前,起碼少了三分之二的水,如此炎熱的天氣,潭邊之泥居然還沒有干透,應該是近段時間才有這個狀況的。」楚質輕聲說道:「而且,這次兩村之所以發生爭執,也是因水而起。」

不等老者詢問,楚質繼續說道:「本來輪流都能滿足兩村需求的水潭,以前的規矩是分時段,上午歸張村、下午歸李村,隨著潭水越來越少,兩村鄉民或許已意識到旱情即將到來,都想多佔用些時間以挑水使用、灌溉農田,便起了紛爭。」

這裡位處山區,而且還是小水源,平時要洗衣做飯,加上水稻耕作,水就成為生存的命脈,兩村自然勢在必爭。

來之前,楚質還以為兩村是積怨已深,所以故意尋找事情引發爭端,現在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楚質在慶幸自己前來,及時發現旱情之餘,也有些憂慮,這乾旱情況到底只是存在兩村之內,還是安溪地區,或者包括錢塘,甚至杭州……

「希望旱情僅限於此地。」楚質搖頭嘆息道,這種天災麻煩,想躲也躲不開啊。

「見微顯著,不可不防。」老者沉聲說道。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了說話了心情,過了良久,老者微微打量身旁的楚質,嗯,年輕固然不大,但是卻能以小見大,體察入微,而且能親自下鄉探查民情,比某些尸位素餐只知爭權奪利的官員強上數倍。

「你為官幾年了?」老者問道。

楚質眨了下眼睛,輕輕伸出三根手指頭,聲音不怎麼確定:「應該有三天了吧。」

見到三根手指時,老者還以為楚質說的是三年,心中頗為讚賞,才幾年時間卻如此了解民生,可見用心了,不像某些人,在位十餘年,卻對治下情況絲毫不知,真是……,真是什麼老者沒有尋思下去,轉而懷疑自己是否老態龍鍾,耳朵不好使,似乎聽岔了。

暗暗掐算了下,楚質認真說道:「是三天沒錯。」

「萌官?」老者試探似的詢問,心中微嘆了下,可惜……

「不是。」撓了下後腦,楚質實話實說:「進士及第。」

新科進士,又出乎意料,老者微怔了下,心中有幾分喜悅,進士最好,進士出身才是正途,就當他再想詢問幾句時,山下卻傳來一陣喧嚷的聲音,只見涇渭分明的兩幫人馬浩浩蕩蕩向這邊走來,披紅挂彩的模樣,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

「想來是請你赴宴的,老夫也不便留下,就此告辭,有緣再見。」老者笑呵呵道,轉身向山上道路走去。

楚質下意識的回禮,站了片刻,忽然醒悟過來,連忙叫道:「老丈,等等,我讓他們賠你擔架。」

老者輕輕揮手,似乎在示意什麼,片刻之後消失在山路的轉變處,楚質心裡有些許的遺憾,總是感覺那老者不是普通百姓,正欲好好結交認識下,卻讓這些人打擾了,連人家姓名也忘記詢問了,心情固然不爽,但是楚質的語氣倒也緩和,對上前行禮的張李兩村的村民道:「你們勞師動眾的前來,是否對本官的決定有所異意?」

「小民不敢,縣令大人判決公正,小民等人心服口服。」說話的自然是張村正,態度恭敬,語氣中帶著濃郁的感激之意。

本來是坐牢極刑的大罪,如今卻輕輕飄過,什麼事都沒有,你自然心服口服,悄悄的鄙視了下張村正,李村正也堆起了笑容:「大人前來視察本村,那是本村的榮幸,現已設下酒宴,請允許小民一盡地主之誼。」

又被搶先了,張村正心中暗惱,急忙說道:「大人……」

「不必多言。」楚質輕輕擺手,淡聲道:「張村正。」

「小民在。」張村正連忙回答,得意的瞄向臉色微變的李村正,心中暗爽。

「李縣尉因公負傷,在李村休養之時,你可要好好照料,明白了嗎。」楚質意味深長的說道,說完也不理會眾人,招呼手下,轉身離去,張李兩村村正有意阻攔,但是見到楚質淡漠的眼神,也不敢再出言挽留,目送楚質車架離開,兩村村民再相互瞪視了良久,才紛紛憤然回村。

「村長,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那也太便宜他們了。」在回去的路上,李村之中有人憤憤不平道:「這縣官真是糊塗,處事如此不公,李大人的身上那棍子豈不是白挨了。」

剛才在十幾個帶著兵器的衙役壓制下,李村村民可是敢怨不敢言,如今也明白事不可為,只能在嘴巴上出口氣了。

李村正聽著村民的議論,也沒有說話,畢竟怨氣憋在肚子里反而容易招惹是非,發泄出去之後也就能接受這個事實了,而且李村正心裡卻沒有過多的怒氣,反而有一絲感激楚質的意思,畢竟楚質在不追究張村責任的同時,也算是間接放過了李村,張村倒霉也就罷了,李村正可不希望李村也跟著受罪,那樣可不值。

相對李村的滿腹牢騷,張村卻是一片歡樂景象,直到現在,還有人不敢相信大禍就些煙消雲散,疑在夢中,某人喜不自禁之下,說道:「這次多虧了縣官大人主持公道,回去之後定要給他立塊長生牌。」

不用奇怪,古代百姓給人立碑奉牌,用香火供奉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什麼祖宗靈位、滿天神佛、土地城隍、帝王將相,而且有專門地方安放,只要覺得有必要,根本不用考慮太多,直接做個牌子放好就成,反正都是一起祭拜的,無論多少。

一陣附和之聲後,有人開始相約去找木匠了,然而張村正卻考慮得更加周詳,悄悄地找來村的決策人,開始商議著應該怎麼報答楚質的恩情。

「天色將暮,按我推測,縣令大人一行,肯定不會走夜路回去,現在應該留在鎮里的客棧中過夜。」張村正輕聲說道,表達謝意自然是主要目的,但是如果能藉此機會與知縣大人攀上關係,那以後豈不是……

「事不宜遲,你們幾個,先到鎮里探清情況,待我們稍作準備,避開他們的耳目,晚些時候再前去與你們匯合。」討論片刻,宗長拍案決定了下來。

正如張村幾人所料,為了查看安溪是否出現了旱情,楚質特意吩咐衙役放緩速度,以便於仔細觀察,所以車架來到安溪鎮官道時,太陽西下,天色已然暗淡無光,古代的山郊野外的可沒有路燈照明,走夜路容易出危險,除非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不然誰也不會這樣做。

況且也沒有什麼急事返回縣衙,秉著安全第一的理念,楚質自然是選擇留宿安溪鎮內,聽聞縣官蒞臨安溪鎮,一幫大大小小的鄉紳地主立時行動起來,紛紛攜帶禮物前去拜訪,見縣官還沒有找到休息的地方,紛紛發出熱情的邀請。

坐了半天馬車,顛覆起伏的難言痛苦差點沒把楚質震散架,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沐浴休息,所以十分客氣的委婉拒絕鄉紳們的好意,來到鎮中唯一的驛站,顧不上簡陋,直接入住,不是楚質不喜舒適,只是新官上任的,總要注意下影響。

下次吧,下次有機會一定答應他們的邀請,反正遠離汴梁,偶爾墮落幾次,應該不至於讓親朋好友、老師長輩知道吧,楚質暗暗尋思,靜了下來,立即覺得渾身酸痛,就要熄火睡覺,卻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入窗口,楚質悠悠醒來,稍微活動了下身體,感覺舒服許多,昨天的疲憊一掃而空,作為隨從,長貴自然要跟隨楚質前來,聽到房內有動靜,長貴馬上敲門而進,熟絡的將溫水毛巾擱放在桌案上。

「公子,昨晚的那幾個人還在外面等著,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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