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真假難辨

房中的幾人頓時驚愕起來,誰都知道當今的皇帝趙禎膝下無子,皇儲之位的歸屬問題至今還懸而未決,而楚質也知道,其實趙禎不是不能生育,人家十三歲繼位,十五歲時就由劉太后為他立皇后郭氏,又選美女充盈後宮,公主生了好幾個,但是不知因為什麼緣故,這十幾年中,無論是皇后還是妃嬪,卻無一為他生出皇子。

為此趙禎曾在宮中供奉赤帝像,日夜祈禱,以求皇嗣,卻沒有什麼效果,皇儲繼承歸屬問題可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穩固,而且趙禎的身體不怎麼好,有過病危而不能處理朝政的情況,對此大臣們非常擔憂,害怕某天皇帝突然不豫,馭龍升天,那該如何是好。

這種可怕的後果,讓朝廷大臣,甚至趙禎自己也意識到確實要為以後作打算了,幸好此事有過先例,真宗當年也遇到過這個情況,趙禎依此而行之,將趙宗實召入宮中撫養,以防萬一,當然,只是收養趙宗實而已,卻沒有確定他的身份是皇子還是太子,顯然趙禎還沒有完全死心,覺得自己還年輕,以後說不定能育出龍子來。

事實證明趙禎的想法沒有錯,景佑四年,後宮有個俞美人生下龍子,可惜沒能活下來,寶元二年,宮中的苗美人又為趙禎生下皇子,母子平安,滿朝皆喜,趙禎更是樂不可支,親自為這個寶貝兒子起名,並立即封官加爵,又滿心歡喜的將趙宗實禮送回府,以為至此以後就可高枕無憂了,可惜,這位龍子只活了一年半便夭折了,趙禎空歡喜了一場,慶曆元年,後宮嬪妃再為趙禎生下龍子,但沒活到三歲也夭亡了。

連續的打擊讓趙禎憂傷不已,朝中百官也是連連失望,而這些事情在民間也不是什麼隱秘之事,可謂天下皆知,怎麼突然間冒出個皇子來呢。

「你莫要在此故弄玄虛。」高士林不悅道,居然敢糊弄自己,不想在汴梁混了吧。

「這位主事,此事關係皇家顏面,不可隨意笑談。」馮京皺眉說道,雖然說宋朝言論環境比較寬鬆自由,不以言論獲罪,但是文人士子們對於皇家威嚴還是比較敬重的,絕對不會拿這個來開玩笑。

「幾位公子,如果不是事實,在下哪裡有膽子敢胡言亂語啊。」青衣主事也沒有感到奇怪,當初自己聽聞這消息的時候,心裡也是驚駭之極,第一反應也是不相信,可是人家拿出了有力的證據,想不信也難啊。

「哪裡來的賊人,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行騙至京城來了,也不怕被問罪入獄。」滕茂實喃喃說道。

「這位公子,未見過皇子之前,豈能如此斷然肯定。」青衣主事有些不樂意了,自己等人又不是笨蛋,難道就不懂辯明皇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嗎。

「這樣說來,我倒要好好見識下這位『皇子』的風采才行。」高士林冷笑道:「流落民間的皇子,好大的來頭。」

青衣主事有些為難起來,皇子吩咐不許輕易泄露他的身份,如今自己一時心急口快失言了,瞧幾人的模樣,似乎想親自去找皇子探明其身份,這個沒有什麼好顧慮的,種種證據表明,皇子確實就是官家的龍子,不怕任何人質疑,只是皇子身份高貴,以後說不定能繼承帝位,成為天子,豈是隨意想見就見的。

「在前面帶路吧。」高士林起身揮手道,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可是這賊子也太過猖狂,居然敢冒充龍子,在汴梁城裡招搖撞騙,自己豈能裝做視若無睹。

「高公子……」青衣主事吱吱語語,尋思著要不要先去給皇子通報聲。

「才卿,不必急切。」聽了半響,楚質心裡有些瞭然,但還要確認下,當下輕笑說道:「這位主事,說了半天,卻不知皇子的名諱是?既然自稱是皇家血脈,口說無憑,總該有一兩件皇家之物為證明吧。」

高士林、馮京、滕茂實覺得十分有道理,看青衣主事的樣子,似乎對那所謂皇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可以推斷出,那皇子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能令人信服自己的身份,不然平白無故的,對別人說自己是皇子龍孫,誰會敢輕易相信。

「公子所言極是,皇子名諱為青,至於身上持有何等皇家之物,恕在下不能告之。」青衣主事微笑起來,覺得這些人之中還是楚質最為聰明冷靜。

冷靜了下來,高士林嘲諷說道:「怎麼,既然有持無恐,還怕對人言不成。」

青衣主事有些尷尬笑了,主要這證物涉及到天子的隱私,自己心裡知道就好,豈能隨意宣揚,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流落民間的皇子,簡直就是笑話。」冷哼了下,高士林說道:「朝廷百官誰不知道,官家育有三子,卻早已夭折,哪兒又冒出個皇子來,況且皇子誕生之日,便由宮人專職看護,一舉一動可謂萬眾矚目,怎麼可能流落到民間,宮禁之中丟失皇子,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怎麼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要知道宋朝的天子,可不是電視劇里的皇帝,動不動就微服私訪,然後成就幾段露水姻緣,私生兒子一抓一大把,人家趙禎即位之後,可謂是久居深宮,很少離開皇宮,就算是出宮巡幸,身邊必定隨從數萬禁衛以及文武百官,哪裡會有獵艷的機會,連美人都沒有碰到半個,更加不用說有私生子了。

青衣主事聞言,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可是又出於某種顧慮,隨之沉默起來,反正事實就是如此,你們愛信不信,等過幾天宮裡傳來消息,你們就知道後悔錯過討好皇子的機會。

「這樣說來,皇子此次入京,就是為了認祖歸家,卻不知你們將此事上報開封府衙了沒有?」楚質微笑問道。

「那是自然,想必再過不久,宮裡就會來人將皇子接回宮中。」青衣主事笑容滿面說道,到那個時候,賞心樓肯定名場汴梁城,一個皇子在賞心樓待過,這可是天大的殊榮啊,從此以後,賞心樓必能將白礬樓取而代之,成為汴梁城第一名樓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當世、才卿、景純,這人如此自信,或許……」滕茂實遲疑不決說道。

或許什麼,高士林、馮京心裡明白,這年頭招搖撞騙的,從來都是低調查行事,恨不能堵住眾人之口,而這人卻光明正大的找上官衙,還要進宮面聖,如果不是得了失心瘋,那肯定是有所持仗,世事沒有絕對,說不定人家真的可能是皇子。

高士林猶豫了起來,心裡有九成肯定那人是個騙子,但是這種大事,莫說只有一成可能,就是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誰也不敢隨意下定論。

知道害怕了吧,青衣主事心裡暗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打擾了幾位公子的興緻,在下深感歉意,請諸位見諒,幾位繼續慢飲,在下就告退了。」

正煩著呢,哪裡還有心情理會這個小人物,高士林揮揮手,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起來,待青衣主事退了下去之後,高士林發現楚質似乎毫不在意這件事情,一臉悠然自得的舉杯小飲,不由好奇問道:「景純,此事非同小可,你為何如此漠然置之。」

「說的是啊,官家無子,太子之位仍舊懸空,如果這人所言無虛,那就有可能被立為皇儲。」馮京輕聲說道:「國有儲君乃社稷之福,萬民也可安心,但問題在於……」問題在於,如果這人是騙子,那朝廷君臣就要淪為天下人,乃至敵國的笑柄了。

「景純,對於此事,你有什麼見解?」滕茂實也追問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們再怎麼關心重視,此事也輪不到你們管,我們能想到的,難道朝廷諸公會想不到。」楚質微笑道:「不管此人是真皇子,還是假皇子,自然會有官員來處理,若核實他是真皇子,自然是天下之幸,若是有假,那等待他的將是貶誅之禍。」

「這話有理,但我還是有些不甘心。」高士林喃喃說道。

「說的也是,既然遇上了,不弄清楚事情真相,我怕是難以安眠。」馮京贊成說道。

「我倒是贊成景純之言,汴梁城之事,自然有開封府司職處理,我們安心等待消息即可。」滕茂實微笑道:「相對而言,人家辦案經驗豐富,知府錢大人又有明察秋毫之名,肯定會將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不會有什麼遺漏的。」

「行了,別操那麼多心了。」楚質輕笑道:「當世、秀穎,明日朝廷賜官授職,今日的酒宴註定不能盡興而歸,況且看情形大夥也沒有了飲酒的興緻,不如歸去吧。」

「也好。」尋思了下,其他三人表示同意,帶著幾分酒意,悠悠走出了雅間,向賞心樓櫃檯處去去,雖然剛才主事已經明要請客而賠罪,但是幾人心裡都有些清高傲氣,又不是付不起酒資,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承賞心樓的情。

「幾位公子慢走,歡迎再來。」夥計露出職業性的笑容送客道。

走了幾步,回頭再望了眼賞心樓,高士林喃聲說道:「事情沒有弄明白,我肯定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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