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五章 噩耗

我哪料到這個漂亮女人外表溫柔軟弱,竟會突然間亮出利刃,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難道他們之間真有什麼情孽牽纏,以至於因愛生恨,所以才要在這個時候猛下殺手?

而躺在床上的葛少爺兀自緊閉雙目,渾然不知危險正向自己逼近。

眼見得葛夫人顫抖著慢慢將匕首移到葛少爺的胸前,作勢便要向下扎,我的心臟忍不住「呯呯」直跳,實在不知道究竟應不應出手阻止這場繼將發生的血案,如何阻止,後果又會是什麼?

儘管我知道這個葛少爺與周涵相同的只有相貌,也並不了解他的底細,但從內心來講,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他就這樣血濺當場,把性命丟在一個女人手裡,而且這個幻境要向我昭示的似乎也不應該是這樣一場簡單的人倫慘劇吧。

我趕緊走近了幾步,突然發現葛夫人臉上竟沒有一絲殺氣,也沒有任何怨憤憎惡的表情,看著葛少爺的眼神反而充滿了愧疚和慈愛,那神情一望便知是母親對兒子的心意,絕不會有第二種可能性。

只聽她聲如細蚊的說道,昀兒,娘對你不起,但只有如此才能……才能……唉,以後也不用再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了。我苦命的孩子,你先走一步,娘馬上便來陪你。

她說著雙眼一閉,兩行淚水從面頰上滑落,握著匕首的雙手就往下沉,可是就在刃尖將要碰到葛少爺的胸口時卻停住了,似乎心腸一軟,無論如何也刺不下去,接著便倏的轉過身去,伏在床頭上抽泣了起來。

我此時才知道原來這位葛家大少爺的名字叫葛昀,儘管對他們兩人的母子關係仍有些懷疑,但此時見她不忍下手,不由得鬆了口氣,既然她心腸如此軟弱,那就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同時又不禁納悶,她口中「生不如死的日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正在疑惑之際,只聽躺在床上的葛昀突然開口問道,動手啊?為何不動手?

我嚇了一跳,伸頭看了看,只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但卻目光散亂,面無表情的看著正上方,實在不清楚他是酒醒了,還是壓根兒就在裝醉。

葛夫人自然也大吃了一驚,慌亂回過頭來看著兒子,滿是淚水的臉上顯得既尷尬又凄苦,口中期期艾艾的說,昀兒,我……我……

葛昀轉過頭來,盯著葛夫人,仍然面無表情的道,娘親,方才你說的對,我現下的確是生不如死,若能早些了卻殘生去陰間等著韻兒,那是再好不過了。我知道這是豬狗不如的事,你就當沒有過孩兒這個畜生,娘親,求你快動手吧,動手啊!

他說到最後那句話時突然尖叫了起來,接著翻身坐起,緊閉雙目,脖頸和胸口挺了起來。

葛夫人哭道,昀兒,你誤會了,娘是說……

她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咬著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後還是流著淚別過頭去。

葛昀瞪著眼睛問道,娘親,我誤會了什麼?你想說什麼?說呀!

葛夫人仍是不答,葛昀焦躁起來,一把抓住母親的上臂,大聲叫道,娘!為什麼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像防著我似的,現在連娘親你也是一樣,韻兒的去處別人瞞著我也就罷了,為什麼你也瞞著我?為什麼,為什麼?便是路邊撿來的石頭,這麼多年也該捂熱了不是?娘親,韻兒究竟去了何處,你告訴我好不好?孩兒求求你了!

葛昀激動之下把葛夫人搖得前後晃動,只見她突然伸手捂住胸口,悶「哼」了一聲,臉上現出十分痛苦的樣子,緊接著張口便嘔出一口鮮血,直噴在兒子的胸口處。

葛昀嚇了一跳,慌忙扶住母親驚道,娘親,你怎麼樣?孩兒錯了,孩兒不孝,娘親你先忍一忍,孩兒馬上去請郎中來!

他說著身子翻身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葛夫人臉色慘白,嘴角帶著血跡,顫巍巍的抬起手,有氣無力的叫著,昀兒,別走……娘……有話對你說。

這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葛昀立即停住了腳步,緊接著便轉回來,跪倒在母親面前說,孩兒不走,娘親有何吩咐,孩兒照辦就是,再不敢惹你老生氣了。

葛夫人喘息了幾下,勉力坐直身體,然後嘆道,昀兒,娘這病有些日子了,並非你的過錯,不用放在心上,唉……恐怕娘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有件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

葛昀趕緊又上前扶住她說,母親,你今日傷了身子,就請安歇吧,有什麼話待明日再說不遲。

葛夫人搖了搖頭說,不,孩子,我就怕此刻再說都已是遲了,你……你快去那邊箱內找一個紅漆鏡面的匣子,拿過來與我。

她說著便從衣帶內掏出一把鑰匙,朝床腳那口棗紅色的雕花大木箱子指了指。

葛昀點點頭,走上前去用鑰匙打開銅鎖,然後小心翼翼的在翻弄著,很快就見他從裡面捧出一個洗衣籃大小,上面用紅漆繪著奇怪圖案的匣子,快步走了回來。

我聽葛夫人剛才的話,知道事情的謎底有可能馬上就要解開了,於是也急切的想知道這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和葛昀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葛夫人伸手接過匣子,從衣內掏出一把稍小的鑰匙將外面的鎖打開,然後又在裡面的紅色襯底上按動了幾下,緊接著就看那匣子的側面突然彈了出來,原來裡面竟還有個夾層!而隨著夾層彈出來的還有一個用黃綢布包裹的捲軸。

我不禁暗嘆,這東西藏得真是太有水平了,就算翻箱倒櫃也沒用,除非你把這匣子砸爛,否則死也想不到裡面還有這種玩意兒。

葛昀驚訝萬分的從葛夫人手中接過那個捲軸,取下包裹在外面的黃綢布,只見軸身上有一行小小的篆字,但是我根本看不懂。

而葛昀的表情卻顯得更加詫異了,他展開捲軸看了半晌,這才抬起頭來問道,這長卷上像是修習上乘道術的法門,怕是連爹也未必懂得。娘親,你……你從哪兒得來的?

葛夫人聞言長嘆一聲,蒼白的臉上竟充滿了悔恨之色,接著便說,昀兒,這些事情娘憋在心裡已經十八年了,現在你要聽好了……

然而就在葛昀和我都瞪著眼睛準備聽她說的時候,外面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們三個人都吃了一驚,幾乎同時向門口看去。不過還是葛夫人見機的快,清清了嗓子問道,是秋荷嗎?

只聽門外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急切的應道,是,夫人,奴婢有要緊事稟報。

葛夫人低頭想了一下,然後問道,何事?

那叫秋荷的丫頭回答道,夫人,是護送小姐出嫁的李三回來了!

葛夫人臉色一變,不禁和葛昀對望了一眼,見他急切不安,恨不得馬上衝出去詢問的樣子,當下也顧不上剛才的話頭,趕緊讓葛昀再把捲軸放回匣子里收好,然後才那丫鬟叫了進來,開口就問,李三回來了?可曾把韻兒平安送到親家那裡嗎?

只見秋荷小嘴一偏,滿臉悲戚的咬著嘴唇說,夫人,小姐她……小姐她……

葛夫人聽了這話登時臉色大變,我也嚇了一跳,看這丫頭的神情,肯定那個叫韻兒的小姐出了什麼大事!

葛昀更是瞪著眼睛渾身發抖,顫聲問道,小姐她怎麼了?

秋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道,夫人容稟,奴婢剛才也在前院聽煥,因此聽得真切,那李三說他們在半路遇上一夥賊人,力戰不能敵,除他一人拚死逃回來報信外,其他的全都當場死了,小姐她……她為面受辱便……便自盡了。

葛夫人聽完這話,哼也沒哼,「咕咚」一下就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葛昀目眥欲裂,一手扶起母親,一手揪住秋荷,吼道,你胡說!李三在哪兒?

秋荷抹著眼淚說,剛才李三進門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只剩下一口氣了,是前廳的師兄弟們抬他去見老爺的,這會兒怕是已經不成了……嗚嗚嗚,小姐,你的命好哭啊!

葛昀不再說話,將母親交給秋荷,自己飛也似的衝出門去,我萬沒料到謎底將被揭開的時候竟會出這麼一杠子,於是只好跟著他跑了出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後院內卻不知為何燈火昏暗。這次葛昀顯然情急之下用上了功夫,身子向前竄的極快,我卯足了勁兒硬是沒追上,眼看他幾個起落便消失,於是只好沿著向前的路回到前廳去找。

然而我在正廳喜堂和偏廳酒宴上凡是看似可能的地方來回找了兩遍,竟愣是沒有找到他的影子,不得已又繞回後院來找,卻仍然沒有任何發現。心中不禁大奇,這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難道已經打聽到那個韻兒出事的地方,所以趕去報仇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這時,只見前廳的後面處走出一個人來,我仔細一看,卻不是葛昀是誰?這可真是奇了,剛才差不多把這裡找個底兒朝天了都沒發現,現在居然自己冒出來,但不管怎麼說,只要目標沒失去就行,於是趕緊跟了上去,就看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步步慢慢向前挪,最後走進右側迴廊邊一個掛著紅燈籠的房間。

我跟進去一看,只見房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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