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夜宴

胡大爺死後,我曾經問老O,在天台上老頭兒最後問他的兩個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O並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人生本就是苦海,即使死了,有些靈魂還是會帶著上一世的執念墮入輪迴,在轉生人道後繼續重複著前生所做的事,循環往複,無休無止,不管結果是好還是壞。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卻知道如果他不願意說的話,是無論如何也別想得到答案,於是又轉而提起那隻可怕的屍妖。

老O便問我還記不記得當時和他一起去工地找棺材的事。

我聞言一愣,原以為屍妖只是碰巧來到公墓附近,卻萬萬沒想到會是從那具棺材裡跑出來的。可是公墓與高鐵商務區的距離如此之遠,胡大爺單靠一道紙符就能把它引到身邊來?於是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老O說,我只能告訴你這絕不是巧合,還是那句話,因緣果報,天意如此,其他的事情你也沒必要知道。

我聽完便默然了,經過這次的事之後,我已經對「因緣果報」四個字深信不疑。

就像丁志峰,如果他不是心存惡念,或許就不會落得最後這種悲慘的下場,更不會間接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又如果養父丁逸群對他視同己出,或許他也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人與魔之間有時只是一念之差。

OK,這件事情終於寫完了,雖然心情有些沉重,但我還是要繼續寫下去。不過接下來的這段經歷有些特別,我們需要暫時離開公墓,去一個有些遠也有些特別的地方,但現在想起來這段經歷卻開啟了一扇更可怕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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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胡大爺去世的十多天後。

一個休息日的下午,我正坐在街邊的一間小茶室里,而老O則坐在我對面。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和老O之間的關係也近了一層。雖然平時上班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可是私下裡我們已經可以像朋友似的見面,甚至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當然,都是他來找我,而我卻無法聯繫到他。

天又開始下雨,不過這次只是普通的小雨而已,沒什麼特別。

我看著老O,突然問了一個有些傻X的問題——你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辛辛苦苦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老O反問道,你覺得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愣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說,呵呵,你可真把我問倒了,大概我現在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吧。

老O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這倒是句實話。

接著只聽他繼續道,不管活著的時候是什麼境遇,死後的靈魂都會忘記前生的所有記憶,只有執念不會隨之消失,除非……

我問他,除非什麼?

老O把頭轉向窗外,凝視著雨中的街景,過了片刻才說,除非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我笑了笑說,像我這種毫無追求的人,死了之後一定不會帶著什麼執念的。

老O沒有看我,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但願吧。

又坐了一會兒之後,我們便起身離開,然後撐著傘信步在街上閑逛。

經過一家電玩店時,看到櫥窗里擺滿了各種遊戲機,我對這種東西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腳步,出神的呆看起來。

老O見我沒有跟上,便走過來好奇的問,看什麼呢?

我有點兒興奮的指著櫥窗里說,你看這個,今年上半年剛在日本上市的PSV,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的賣了,還是白色的,嘿嘿。

老O看了看我手所指那台小小的掌上遊戲機,說,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吧。

我盯著那台白色的PSV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苦笑著嘆道,唉……太貴了,太貴了,以後再說吧。

正準備和老O轉身離開,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周涵打來的。

說實話,自從上次屍妖假扮成他的樣子來騙我,我就對這個名字產生了心理陰影,雖然很清楚這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過畢竟相交多年,我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兒不相干的小事而疏遠一個朋友,於是便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兒立刻傳來了周涵的埋怨聲,彬子,你搞什麼呢?等這麼老半天才接電話?

我忙說,在大街上呢,太吵了所以沒聽見,什麼事兒啊?

周涵說,切,你不會把聲音調大點兒啊?好了,好了,你現在馬上到咱們老據點兒來,就等著你呢。

我知道他說的煙哥就是老煙槍,於是又問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周涵卻不回答,只是神神秘秘的讓我趕緊過來。

我只好答應了,轉頭正想和老O說,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身旁了。

我嘆了口氣,對老O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蹤早已經習慣了,於是便在路邊打了輛車,前往集合地點。

周涵所說的「老據點」就是上次一起吃飯的小館子。當我到達的時候,卻沒見到周涵,只看到老煙槍倚在路邊的行道樹上抽著煙發獃。

我下了車走到他旁邊,打了招呼以後便問周涵去哪兒了?

老煙槍說,他說要去帶個朋友,馬上就過來,讓咱們先等著。

我點點頭,然後說,那咱倆就別站在馬路邊上了,先進去找個包間等他們吧。

老煙槍擺了擺手說,不用,不用,小周跟我說了,咱們只是在這兒等他們過來,待會兒還不知道怎麼說呢,別急,等等吧。

我聽他這樣說,也就只好一起站在路旁邊抽煙邊吹風的等了。

街上燈火闌珊,行人如織,我閑得無聊,只好和老煙槍聊天。沒想到這傢伙平時那麼好事,今天卻愣愣的,幾乎一言不發,只是眉頭緊鎖,站在旁邊噴雲吐霧,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問了卻又不說。

我不由得越來越奇怪,怎麼突然每個人都變得這樣神神秘秘呢?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周涵還沒有來,我實在等的不耐煩了,正準備打個電話給他,說自己先走,這時卻看到一輛凱迪拉克SRX從不遠處開了過來。

車窗搖下後,周涵從裡面探出腦袋笑道,快點,上來,上來。

我和老煙槍從後門上了車,只見前排的駕駛座上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我見他大約跟我差不多的年紀,身材比我還精瘦,模樣和打扮都挺帥氣,嘴角帶著笑意,脖子上還掛著一根很粗的金鏈子。

周涵努了努嘴,對我們示意道,這是我新認識的一個兄弟,李雲濤。哎,雲濤,這兩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兩個朋友,大家以後就是自己了。

那個叫李雲濤的男人探過身來,笑嘻嘻的打著招呼說,劉哥,彬哥,恁(你們)倆好。

我和老煙槍不由得對望了一眼,都現出吃驚的表情。先前看這小子的模樣還以為是周涵又在哪兒認識的二世祖朋友呢,卻沒想到一張嘴竟是一口地道的河南腔,跟王寶強有的一拼了。於是點頭答應著,老煙槍還不忘遞上一支煙。

李雲濤伸手推了回去說,白(別),白,白,抽我嘞(的),抽我嘞。說著就趕忙摸出自己的煙塞我們一人一支。

老煙槍盯著那根兒煙,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驚道,唉呀媽呀,這傢伙,黃鶴樓1916啊!

李雲濤又掏出ZIPPO打火機幫我們點上煙說,噫,看恁說的,這都是小意思,木(沒)啥。

周涵抽了口煙,在旁邊笑道,這兄弟可不得了,少說上千萬身家呢。

我和老煙槍都肅然起敬道,嗯,嗯,看出來了。

李雲濤哈哈一笑說,哪有,白聽周哥瞎八碴,那都是俺爹嘞,兄弟我就是個無業游民。

我們也笑了笑,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又聊了一會兒,彼此就算是熟悉了。

周涵見大家都把煙抽完了,於是便讓李雲濤開車,沒多久就來到附近一家比較大也比較上檔次的館子。

進門之後,周涵帶著我們來到位於二樓的包間。

很快酒菜端了上來,大家便開始推杯換盞,只有李雲濤因為要開車,所以喝的是果汁。

吃喝了一陣後,除李雲濤之外,我們三個都露出微醺之意。這時周涵卻突然沉默了下來,自己端著酒,一杯又一杯的悶了好幾口。

我和老煙槍都覺得奇怪,於是趕緊從他手裡奪下酒瓶子,然後問他怎麼了。

而周涵卻說,我心裡煩著呢,讓我喝,醉了更好。我們倆一聽之下,便知道他心裡真有事,當即又連連追問,李雲濤也跟著勸。

周涵長嘆一聲,這才說出了實情。原來他和女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可是女方家裡明確提出非要一百萬現金的彩禮不可!另外新房不能少於一百平,車子還不能低於二十萬。

他當時就急了,他家裡雖然還有點兒底子,但這要是答應下來基本也就把家底兒掏得啥也不剩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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