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之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各人抉擇(下)

「好吧,是我說了過分的話……不過,菜菜,希望你能切實的明白。即使發生一些難以接受的事情,也不要忽略自己的責任。」

「妾身明白。」菜菜嚴肅的回答。

「那麼我就放心了。」我欣慰的點了點頭,同時也徹底作出了決斷。

離開凈琉璃院,我直接前往三之丸,找到了井伊直虎。她最近政務比較多,為了方便,就回到了以前居住的井伊屋敷。

「最近還安穩吧?」

「算是相安無事,」直虎點了點頭,她明白我說的是一向宗的事情,「領內一向安定,領民們對現狀都還滿意,雖然信眾不少,卻很難煽動起來;而且殿下沒有對一向宗大肆打擊,那些和尚也相應的保持了剋制。」

「再想相安無事就難了。」我苦笑了一聲。

「殿下才從岐阜回來……是大殿要求的嗎?」直虎猜到了原因。

「是啊!大殿已經下了嚴令,必須將這次鬧事的人全部殺掉,包括菜菜收留的幾戶人,」我嘆了口氣,「這件事情一傳開,估計領內要開始動蕩了……這北伊勢一帶,可是一向宗信眾分布最多的地方之一啊!」

「大殿下了這樣的命令?難道燒掉菩提寺還不夠嗎?」直虎看上去很有些氣憤。

我燒掉菩提寺的苦衷,她是可以明白的。在她看來,用這樣重大的犧牲表明立場,已經是夠鮮明了。菩提寺對於武家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使敵人也不會輕易侵犯。當初井伊家被家臣背叛,受到今川氏真的討伐,一門親屬幾乎死傷殆盡,作為菩提寺的龍潭寺卻依然被完整的保留,而她和虎松正是躲在其中逃過一劫。

我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最重要的是應付領內可能發生的一向一揆……直虎,你現在有多少人?」

「大約有五百左右,是之前為了封鎖領地而徵召的,伊賀的仁木、福地兩位幫了大忙,」井伊直虎回答說,然後又加了一句,「都不是信奉一向宗的。」

「恩,伊賀曾經是南都的寺領,自然是信奉南都六宗了。這樣很好,」我點了點頭,「但是這樣還不夠。所以,我會遣人通知熊野的安宅信康和三鬼定隆,讓他們派一千人過來。到時候你依然負責封鎖領地,由安宅負責領內撲火。」

「為什麼要讓熊野的人來做?」井伊直虎奇怪的問。

「因為他們不是本地的人,而且以前是水軍,或者說是海賊,所以做起來會比較堅決。」我回答說。

……,……

三天之後,依據信長的命令,我不得不處置了監禁中的那些人。

其中,菜菜收留的幾戶人家,我實在無法下手,就安排渡邊正次送他們去了熊野尾鷲城。那裡幾乎與外界隔絕,而且三鬼定隆正在開發領內,能夠讓他們安全的獲得謀生之所。

其餘受到煽動的人,已經無法再打折扣了,我只能全部予以處決,並且在町奉行所前面貼出了告示。告示上公布的罪行,是侵犯領主家的菩提寺,在根本堂內擅動刀兵,導致多處建築被燒毀,而且損壞了領主先祖的靈位。

這些處刑的理由,雖然嚴酷了些,卻也說得過去,而且可以說是向寶心院作出了交待。但最重要的,是避開了一向宗的關係,可以削弱在領內引起的反彈力度。

按照慣例,行刑時間設在黃昏時分,行刑場設在城外的三瀧川河原,以便於讓死靈儘快到達分隔陰陽兩屆的三塗川,然後在地獄中清算生前的罪孽。

他們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可以清算啊……

主犯都已經伏法,他們只是被人煽動,懷著保護所尊敬的人這樣樸素的願望。他們無法完全理解菩提寺的重要,更不會想到我會拿他們做法,火燒自己的菩提寺。監禁一個月,已經是非常合適的懲罰,絕對達不到需要以性命贖罪的程度。

這樣不教而誅,是非常暴虐的事情。

等待處決的一百零三人,全部都出自三重町,有作坊僱工,有部屋夥計,有普通漁民,也有小掌柜或小工頭,基本上都處於壯年,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每處死一個人,差不多就是讓一個家庭陷入困境,甚至摧毀整個家庭。

他們也許會後悔,也許還不明白,一向言出如山的領主不是已經饒恕了他們嗎?安宅家的人行刑時,看見前面的人身首異地,後面不少人哀聲長嚎,痛哭流涕,也有人掙扎著求饒,條理不清的哭訴著自家的可憐,卻還是被堅決的處決了,砍下頭顱面容扭曲,在血泊中滾動。整個河原上瀰漫著絕望的慘叫,大小便的臭氣,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宛如修羅場出現在人間,而被鮮血染紅的三瀧川,就成了真正的血河。

看著這樣的場景,我感覺非常的不適應,他們是我的領民,為我繳納稅負,照理該獲得領主的護佑的,正如我一直所做的那樣。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是自己的領民正在被強盜殘殺,甚至於忍不住想抽刀砍翻那些強盜,救助這群毫無反抗能力的可憐人。可是,手一摸到腰間的「五胴切」,就立刻苦澀的想起,自己就是這些強盜的頭子啊!下命令的人,不就是我自己么!

可是,雖然十分難受,我依然強忍著在主位上觀刑。

既然下了這樣的命令,我就必須明白這個命令的殘酷,從而謹慎的處理這樣的事情。不然的話,這樣的命令於我將只是一紙手書,甚至一道口令,說不定會越來越習慣的發布類似的命令,成為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人……

隨著最後一聲慘嚎戛然而止,整個行刑過程終於結束。我吐出一口長氣,感覺幾乎將劇烈跳動的心臟也吐了出來。

「收拾一下吧,不用在河灘曝晒了。」我澀聲說道,轉身緩慢的離去。

隨身護衛的幾個近侍默默的跟在身後,心情似乎也都非常壓抑。他們不是沒有跟我上過戰場,可那是戰鬥,而這卻是單方面的殘酷屠殺。

回到三重城的天守閣,於加迎了上來。她皺著眉頭,抽動鼻子,慢慢的就湊到我身上,眼中滿是驚訝和擔憂:「殿下身上有很濃的血腥氣……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是別人的血。」我順手摘下「五胴切」,脫下外衣,一起遞給她說,「幫我拿一件乾淨衣服來,這件拿去丟掉!」

「是。」她上樓去了。不一會兒,就雙手托著一件乾淨整齊的便服過來。

我接過衣服,卻忽然不想換上了,於是直接橫抱起於加,往樓上而去。於加驚叫一聲,死死的抱住我,把頭埋到我的胸前,不敢看走廊上那些跪著的侍女們。這樣大膽的行動,在我在她都是第一次。

我抱著她進了卧室,反手帶上了房門。

「殿下……今天還早。」於加紅著臉說。

「那就讓今天早點結束吧!」我把她放到榻榻米上,幾下剝掉外衣,然後沉入她的體內最深處。

這個時候,我只想發泄心中積蓄的陰霾。

等到陰霾發泄出去,注入她的身體,我長吐一口氣,抱著她翻過身來,感覺好受了許多。

「對不起,弄痛你了吧?」我柔聲向她道歉。

「殿下先前有些不一樣……似乎變了一個人。」於加不無幽怨的說。

「是啊,每個人都會變的,」我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脊,「只有我的於加沒有變,還是那個老闆娘。整座天守閣就是你經營的宿屋,我們就是你的住客。只不過,你不僅收不到住宿費,還要無償的為客人侍寢,甚至生孩子……真是虧大了啊!」

「殿下!」於加嗔怪的輕砸了我兩拳。

……,……

我一次處決上百人的消息,很快就在領內傳揚了開來,自然也能傳到信長的耳里。這樣一來,我對他的命令算是有了交待。

諷刺的是,聽到這個消息,寶心院居然漸漸的恢複了健康。唉,該怎麼說這位老人家呢?心狠的是我,手辣的是我,她只不過是因為我表現出了對菩提寺的重視,對她本人和所提意見的重視,所以才會安心下來,不再疑神疑鬼的了。

而我也終於放棄了完全開明的政策,開始施行打壓一向宗的方針。

六月月末,我在領內發布了命令:由於一向宗各寺院已經殘破,需要一筆經費來修繕,所以,我將代一向宗向信徒收取一筆費用。自即日起至秋收止,由各領主、村頭在領內以家庭為單位進行宗派登記,凡登記為一向宗信眾的家庭,本年需多繳納一成年貢,由我指定的津屋出面換成現金,然後交給當地所在的一向宗寺院,作為修繕寺內建築的經費。

也就是說,信奉一向宗的家庭,按照六公四民的比例收取年貢;而信奉其餘宗派的家庭,依然維持五公五民的比例。

這一步有兩個作用,一是為了將頑固信徒和一般信徒區別開來,以年貢比例的槓桿強迫那些隨大流的、信仰並不堅定的人改宗,既削弱一向宗的力量,同時也減小打擊面。此命令一出,為了現實的利益,很多信仰不堅定的人自然會考慮考慮;而那些寧願多繳納一成年貢交給一向宗寺院的,不用說自然是頑固者,是監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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