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之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逼和元親(下)

高一級的單位是「眾」,相當於師團或者旅團,所以和美濃眾、伊勢眾等叫法類似,各個師團都能用徵兵地命名,例如號稱野獸的熊本師團、擅長做戰場生意的大阪師團等。

再高一級,就是軍勢的「勢」了,相當於後來戰時編成的軍。最早成軍的,是在日清戰爭之中編成的第一軍和第二軍,司令官分別是山縣有朋及大山岩,戰後便即時解散。直到後來,相繼成立了朝鮮軍、台灣軍、關東軍和中國駐屯軍後,軍才成為正式的編製。

另外還有一個臨時單位,就是「先手」的「手」,相當於後來的派遣支隊,編製可大可小,視戰事規模和實際需要而定……

把目光放回到目前。在整個戰國時代,正式的陣地戰中,很少出現大規模的單一軍種組成的軍團。因為除了大名直屬隊伍外,各個備隊最多只有一兩百匹戰馬或上百支鐵炮,並且不能夠集中起來指揮。這一點甚至還不如雜賀眾的野路子,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

打破這個規則的武家勢力,只有長篠之戰中的兩方,一方是武田家,由武田信玄創建了五支為數千人的赤備騎兵;另一方是集中動用三千支鐵炮的信長。

當然,我是BUG級的存在,所以我的三支備隊,各分隊都可以自由組合,或者編成清一色的長槍、騎兵、鐵炮隊伍統一指揮。

不知道看見這樣鐵板一塊的三千人長槍陣後,元親會有什麼感覺。但我敢保證,視覺效果絕對夠驚人的。而且長槍陣近戰能力極強,指揮者又是經驗豐富的蜂須賀正勝,正適合對付裝備簡陋、缺少遠程力量的長宗我部家軍勢。如果依舊以備隊為單位進攻,反而達不到那種乾脆利落的擊潰效果。

看著對岸敵軍紛紛退去,我命令近侍吹響法螺,傳令鐵炮分隊銜尾追擊。

河岸上的三支船隊迅速起錨駛向對岸。不多時,吉良秀景和鈴木重秀指揮的左路一千雜賀鐵炮手,岩松經定指揮的八百水軍鐵炮手,坪內利定和柘植清廣指揮的右路一千兩百備隊鐵炮手上岸合流,一同向前推進。雜賀眾的三千人作為近戰力量,分布於兩翼及後方擔當警護。

隨後,我和身邊兩百親衛、五百和泉眾也渡過仁淀川,背靠著近千水軍的船隊立下本陣,派出物見番前往戰場偵察。

大半個時辰過後,物見番頭和秀景、蜂須賀正勝派出的使番同時來到本陣,通報了前方勝利的消息。

「戰果怎麼樣?」我興緻勃勃的問道。

「稟主公,長宗我部家的軍勢前陣被擊潰,後陣也自行潰散了。但是本陣卻先行逃進了吉良城下町,幾乎沒受到什麼損傷,人數大約有兩千人!」物見番頭回答。

「城下町啊……一定慘不忍睹了吧!」我小聲嘆了一句,然後問他道,「町眾們有沒有外逃?外逃的人多不多?」

「外逃的人很少。似乎被長宗我部家的人控制了!」

「是這樣么。」我點了點頭。

僅從保存力量來看,元親逃入城下町是正確的,東面和西面都是我方的大部隊,南面是大海,只有北面的吉良城可以逃離。然而,倉促開城門入城的話,說不定會被我方追上,甚至連吉良城都會被趁機攻落,倒不如散進城外的城下町里,依靠那些町眾和町屋來阻攔我方槍陣,讓他們無法順利追擊。

可是,這樣被兩千軍勢亂入,整個城下町就慘了。而町眾們肯定沒想到,會被本方的長宗我部家軍勢這樣摧殘、繼而當做人盾吧。

看來長宗我部家是決定放棄這吾川郡了。不僅是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武士、承擔繁重年貢的農民,現在連町眾都對長宗我部家離心。

蜂須賀正勝的使番恭敬的半跪在地上:「蜂須賀大人命小人請示,是否進入城下町搜捕?」

「讓正勝收束軍勢,在城下町外圍監視即可。本陣馬上就過去。」我命令道。

仗打成這樣,剩下的就是談判了。城下町居住著兩三千町眾,他們是我舊領的領民,現在相當於長宗我部家的人質,我不可能棄之不顧。更何況,和元親這兩千頗具戰鬥力的直屬軍勢在城下町中作戰,肯定會帶來相當程度的戰損,除非我狠心用火攻,摧毀自家舊領的中心地帶。

這兩點我都做不到,元親很顯然摸清了我的性情。

……,……

當天下午,經過簡單的談判,我將大部分軍勢撤往仁淀川西岸,水軍也全部收束在仁淀川河口,只留下常備、輔備和預備的四千五百人監視吉良城和城下町;隨後,吉良城的吉良親貞出降,由我率一千五百常備進入並控制,其餘的輔備和預備由秀景、景伊直虎率領著退到仁淀川岸邊,放長宗我部元親回歸長岡郡本領。

等他撤出城下町,我自然不會客氣,河邊的輔備和預備立刻銜尾緊追,消滅了斷後的五百餘人,討取猛將福留親政。但是在香宗我部親泰的接應下,元親還是順利的逃過了久萬川,回到了自家領地。

這樣一個結果,差不多在我的估計之中,元親這傢伙沒那麼容易掛掉的,而且即使他掛掉,我現在也沒那麼多時間收拾殘局。

長宗我部家對長岡、土佐兩郡的控制力很強,香美郡在香宗我部親泰治下也很安定;而安芸郡現在很亂,東部還有抵抗勢力,不管是誰去治理都會頭疼十分。

當元親倉皇逃命之時,我在吉良城的主天守內會見了吉良親貞一家。

吉良親貞和我同年出生,具有典型的武士相貌,臉膛紅潤,眉毛濃黑,留著兩撇八字鬍。我的那位便宜姐姐吉良蔚比我們大兩歲,膚色白皙,容貌算是秀麗,只是眼角已經出現了細細的魚尾紋,另外,她和寶心院並不怎麼相像,可能是氣質的關係。寶心院十分有主見,而她給我的感覺就是低眉順眼的小婦人,典型的武士妻子模樣。另外還有他們的孩子,後來的吉良親實,今年剛滿七歲,大概是從大人那聽說了什麼,不時的偷眼望向我,小臉上全是好奇。

「在下吉良彌五郎親貞,拜見義兄大人!」吉良親貞帶著兩人一起行禮道。

「你叫我義兄?」我覺得奇怪。這人明明娶的是我姐姐啊。

「是。聽阿蔚說起義兄的年齡,比在下要年長兩個月。」他回答道。

「是嗎?」我笑了笑,「今天是一家人初次見面,請不用多禮。」

「是。」吉良親貞三人一起抬起了頭。

我又仔細打量了吉良親貞一番,忽然問道:「你和令兄彌三郎元親,相貌是否很相像呢?」

「這……」吉良親貞有點發愣,斟酌著回答道,「和在下比起來,元親兄長相貌更文秀一些。」

「我想大概也是。既然叫做『姬若子』,總不會是個像你這樣相貌堂堂的武士吧!」我呵呵的笑了起來。

「義兄說笑了。」面對我這句明顯有所褒貶的話,吉良親貞只好說道。

「那麼,這位就是阿蔚姐姐吧,」我望向吉良阿蔚,稍稍低了低頭,「我是景次郎……雖說小時候應該見過,但是那時姐姐也不到三歲,所以就當作初次見面好了。」

「是。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她恭順的說。

「明天秀景也會過來。你們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

阿蔚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就是香宗我部家的次郎左近,」我解釋道,「現在叫吉良秀景。」

「是次郎左近啊!」她這才反應了過來,露出一個笑容,「是有很久沒見了呢!……不過,真沒想到,和你們見面,是在這種情況呀……」

「阿蔚!」吉良親貞輕輕喝止了他的話,低頭向我道歉,「請原諒,我夫婦失言了。」

「沒關係,有什麼話都可以說……令兄元親想必是個很嚴厲的人吧?我和他是不同的,在我面前不必有什麼顧慮。」我笑著安慰說。

「是。」吉良親貞答應道。可是,看他的表情,依然是非常恭敬。就連阿蔚,都顯出十分拘束的樣子來。

我只好逗起了他們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新十郎!」他大聲回答道。

新十郎么……吉良親貞給他取這個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據我所知,元親的長子、親泰的長子都繼承了他們各自的通名,一個叫彌三郎(長宗我部家信親),一個叫彌七郎(香宗我部親氏)。但吉良親貞給孩子取的,既不是吉良家的通名景次郎,也不是他本人的通名彌五郎,而是用了「新」字。

「新十郎,知道我是誰嗎?」我又問道。

他看了看吉良親貞。

「我是在問你哦……放心,我不會生氣的,上次佐竹家的孩子拿弓射我,我都沒有生氣,還收他做養子呢!」

「我聽葉山家的五郎右衛門說過!」提起這件事,新十郎膽子大了很多,眼中還露出些許崇拜的表情,「可是,以前祖母大人說您是舅舅,父親大人卻說您是敵人;我問母親大人,母親大人說,不是很清楚……」

「犬子無狀,請義兄大人原諒!」吉良親貞又平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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