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命若琴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同時間的鐘聲

「Ken,你知道我為什麼非得進行這個實驗么,Ken。」

「他不會變成另外一個唐雲,Ken,他是我弟弟。」

Ken一臉驚詫地看著面前的唐風,似乎回想到多年前,自己講那個凍僵的小孩從軍用車上抱下,將棉大衣裹在那個男孩身上,從那以後,他還從未看到過這個孩子臉上還會有這種表情。「為什麼要笑呢,小風。」

唐風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笑意,眼睛微眯,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絕妙的回憶,令人不忍打破。「在那條街上,我看到那個人,似乎就像看到了我的弟弟,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子。」Ken的嘴角一抽,怎麼也不能把他口中的那個急躁小子跟資料中那個名噪一時的年輕博士聯繫在一起。

「Ken,現在我還時常想起,幼時挨著家裡的教堂,紅瓦房,和鐘聲。我想,我們都是神遺棄的孩子。謝謝你,Ken。」

「你……」Ken莫名語塞,在他的記憶中,唐風很少這樣表達自己的感情,讓他有種莫名的不安。他還記得那天,自己帶著他來到教堂,那時他已經足足幾個月沒有開口說話,Ken幾乎要以為他就是個白痴。

他還記得那天,他牽著那個孩子的手,走近那個教堂,教堂里的孩子們在一起唱著聖歌,他記得……他或許記不得那是哪一天,那天正在過節,整個天空都被喜慶渲染得燦爛。當鐘聲響起的那刻,這孩子幾個月來第一次執著地拽住他的手停了下來,幾個月來第一次張口說話,他說:「Ken,這是什麼地方?」

Ken是個溫暖的人,自然不會介意這個孩子不夠尊敬的稱呼,當即回答出來,他還記得那個男孩站在那裡呆了好久,他也留在那裡,看著那孩子定格在夕陽下,那是他的臉上也是掛著這樣一般的笑意。教堂里的大人都說這孩子被上帝開了光,由一個痴童成為天才,Ken卻不那麼想,他認為那鐘聲一定喚起了那孩子的一些美好的記憶。

「Ken,他也能聽得到,他小時一定也聽過那個聲音,所以一直留在靈魂里,留在記憶中,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兩個是相似的。Ken,那小子做了無法被神寬恕的事,我也知道,所以,便由我來將他毀滅掉,但比起解毒劑本身更誘使我做這個實驗的是,我想讓他活過來,作為我的弟弟,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Ken,你知道的。」

「小風,無論你做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我都沒意見。」Ken輕聲道,雖然生性孤僻,但唐風對親人究竟在乎到什麼程度,這是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那小子,被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蒙蔽了雙眼,又被自卑和仇恨推到了懸崖邊,沒能挽救他,這是我的錯,可既然命運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盡量做到不傷害他人。Ken,丁卓求不會成為那種人,因為在他被神拋棄的時候……」唐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有人拉了他一把,是他的愛人。看到他身邊有這樣的人,我就放心了,Ken。」

「是么。」Ken想起自己每次去探望時看到的那個女子,資料中記載著那個女人是丁卓求的老師,師生戀……還挺有意思的,他笑著摸了摸下巴,砸吧著嘴:「那小子是怎麼辦到的。」

「Ken,不管是什麼人,是他選擇的人,是在被人踐踏時拉他一把的人,儘管是一個眼神,一句問候,如果我弟弟當時能遇到這樣一個人,那麼就不會有G病毒了,這或許就是人性的力量吧,Ken。」唐風忽然轉過身。

「那小子說過,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戰爭,沒有宗教,沒有國界,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麼多仇恨,這樣的世界,是不是更好。G病毒的存在,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數千年的文明毀於一旦,對這個社會來說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Ken,你怎麼看。」

「那小子的想法是很好,只可惜太虛幻了。」

「現在看來,怎麼樣。」

「你的意思是……」Ken忽然渾身一震,「你……」

「這次的任務,一定會有很多人阻隔,他的想法太過天真,我也知道,但我認為歷史終究會推著世界往這個方向去的,或許是百年、千年……乃至萬年。Ken,你想看到嗎,那種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呢。」

「……哈哈!真想活到那時候啊!」……

數天後,美國紐約街頭。

「我們怎麼辦?」天色漸漸暗下去,胡哲豪的表情有些不甚分明,但想也能想到他的臉色必定十分糾結,我聽到白衣的聲音:「山洪,你怎麼樣。」隨後是單洪誠的聲音:「還好,不行的話我自己會吭聲的。不過丁卓求怎麼辦。」

「我沒事……」到現在還活著,一定沒有傷到要害,我低聲道:「不能耽誤,我們今晚走不了的話,明天就更沒希望了,白衣,能聯繫上總部嗎。」

「剛接到。」孟萱出聲答道:「他們會派人過來,但是據說美國軍方已經得知了我們這次的主要目的,我們還要躲過他們,還有組織一定也會追上來。」

「白衣,我們找居民樓,躲著。」我感到此刻已經清醒不少,身上的傷處也要死要活地痛起來,我咬牙壓抑著脫口而出的呻吟,輕聲道:「要那種公寓樓,注意避開城市攝像頭。」

「可是這樣遲早會被找到的。」胡哲豪急道。李清出聲打斷:「美國軍方最快明天才能找到這一片,剛才我們走的幾個街道,攝像頭已經全被我打掉,而我們備用的接應人估計今晚就可以來。」

「大家向前面的小區撤!」單洪誠說著將身上掛著的彈藥卸下來交給一旁的孟萱:「我負責把附近所有攝像頭解決掉,再把這一片的喪屍引開。」

「那樣很危險啊!」孟萱失聲叫道,前者揮揮胳膊:「再危險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看到眾人一臉悲色,單洪誠眉毛一挑:「來到這裡,我們每個人都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都別給我垂頭喪氣的!就算我們幾個都死了只剩下一個人,那個人也得給我將東西帶回去!好了,話不多說,我走了!」說罷他便扭頭向街邊走去。

我暗暗咬住下唇,周圍頓時有些沉默,我能感覺到白衣朝那個方向看了好久,隨後淡聲道:「我們走吧。」

「嗚……」腰後已經有些麻木,肋下卻陣陣劇痛襲來,想必是子彈還在肉里,這個還真夠麻煩的……忽然旁邊傳來一陣異動,在我視線內的李清立馬端起槍瞄準前方,而李炘南則不知何時抽出了兩把刀,白衣卻一動不動,我吃力地看向前面,只見不遠處緩緩走來十幾隻喪屍,皆眼窩深陷,頭上亂糟糟的黃毛,我被心裡的想法弄得想笑,我看到他們第一反應居然是外國喪屍沒有中國長得好看!

李清忽然緩緩放下槍,不知從哪摸出一支煙叼在嘴上,李炘南和孟萱緩緩對視一眼,兩個人居然齊齊朝喪屍衝去,這倒是個辦法,畢竟沒有多餘的彈藥浪費在這些會走路的白痴身上。

只見李炘南兩手握刀,動作一氣呵成,極其利落地砍倒面前的喪屍,一刀連著一刀,速度極快,孟萱手中的武器是匕首,身影如同鬼魅,每次出手都能在喪屍的眼窩流下一個血洞,不到一分鐘,十幾個喪屍已經被他們解決乾淨,我無力苦笑,沒想到這次行動什麼風頭都沒搶上,還弄得最凄慘……

「大家,可以走了。」李炘南疲憊地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率先朝旁邊的公寓樓走去。忽然他全身繃緊,剛收起的刀猛的抽了出來。大家立馬動起來,幾乎是同時就將手中的槍對準公寓大門口,只見那裡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正面向我們這邊。

半晌,孟萱猛然渾身一震,隨即朝那個人衝去,一下子摟住那個人的脖子,大聲吼道:「你小子他媽去哪了?!?!」聲音震得我不禁暗暗咧嘴,稍微用了點力氣,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光線消失的那刻,我以為我要死了,這種感覺我不是第一次經歷,但卻是最難受的一次,痛苦穿身而過,卻能明確地感受到,直到額前一陣溫涼,我卻再次疲憊地沉睡過去,隱約聽到什麼人在說話,還有長長的鐘聲。

我記得那還是在小時候,奶奶帶著我來到菜市場的盡頭,小時候那裡給我的感覺就是亂,地上的菜葉,小販的吆喝,每每被家裡人帶著,經過那裡總要哭鬧一番,那天我依舊哭過,鼻子下面還掛著長長的鼻涕,走過菜市場,又走了長長的一段路,那段嘈雜的地方忽然就被拍碎了,彷彿翻過一張舊畫,取而代之的就是教堂,紅頂的房屋,其中一間有一群小孩在唱歌,唱的很是認真,我呆在角落,不跟著唱,卻也不再哭泣,維持著一個屬於小男子漢的倔強。

唱過歌,老媽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塞給我兩個熱騰騰的韭菜餡包子,我來不及擦乾臉,就伸出髒兮兮的手抓住包子就往嘴裡塞,那群孩子各自拿出水彩趴在桌子上塗鴉自己的夢,鐘聲是在那個時候響起的,我呆坐在那裡,一直過了好長時間那鐘聲才完。

「奶奶,他們唱的什麼?」我問道。

「奶奶?」她依舊不做聲,只是兩手相握,不知為誰祈禱。

「奶奶,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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