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人心險惡 第八十六章 開端

巨大的轟鳴聲從鄭州安全區上空經過,人們紛紛走上街道,仰頭看著空中飛過的幾架直升機,就像丟入水中的石子般盪起層層漣漪,隨後依舊平靜如畫。不遠處的天空出現了魚肚白,然而卻沒有希望中的朝陽,天空,依舊是陰暗的。太陽分外吝嗇,似乎要將這個世界籠罩在末日的陰影中。

倖存者們在安全區中註冊了簡易的身份證,被分到了一個個房子內,區內已經有不少建立好的建築,但大多數依然沒有竣工,不過按照這個速度來說,全部建立成也不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李可專門叫來的醫生走後,林小煙終於陷入了沉睡中,陸琦琦在一旁不安地握著她的手,屋內每個人的心情都分外沉重,沒有半點得到庇護的喜悅。王明康嘴角稍微挑了一下,這不留痕迹的一笑被他右側的馮佩蓉看得真切。

屋外,李可看著沉默不語的離樊軍道:「我還有要事在身,不過醫生會定期來這裡的。」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槍械是怎麼回事兒?」離樊軍臉色有點不太好,他們的所有軍火,基本上都被李可的手下繳去,而且是強制性的。

「你認為我會將那些留下嗎?」從小到大,還沒有人用過這種口氣跟李可講過話,他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去,因為林小煙他才來這裡,否則他絕對不會跟這些倖存者有所牽扯。「連自保都不行嗎?」

「留下槍,讓你們暴動嗎?!」李可挑眉看了他們一眼:「這些槍你們是怎麼弄到的,過程我們已經不追究了。看在林小煙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句忠告:老老實實呆在這,最好不要引火燒身。」

他頓了頓,見離樊軍臉色不太好看,覺得自己的語氣的確太不給人留情面了,於是稍稍緩和道:「我是為你們好,這個地方,並不像你們想像中的那麼美好。既然來了,就要守這裡的規矩,就是你們死在這,也沒有人會為你們掉一滴眼淚!」說罷,他便轉身離去,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出門之前,他扭頭道:「對了,作為這裡的一家之主,你要每隔十天去軍區領糧票,那決定著你們的物資分配。」末世,金錢什麼的已經沒有了意義,在這裡人人都是用糧票來領取物資與食物,算是目前的臨時貨幣。

而這裡的食物基本上都是鹹菜饅頭和稀飯,不過對顛沛流離的倖存者來說,有一處溫暖的庇護所,有食物,已經夠好了。老丁在回到安全區後,就與武辰他們分開,回到了軍區,楊不過三人被分到了不遠處的另一棟建築,似乎所有的事情到這裡都告一段落,每個人都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不用再為明天的生存苦惱,不用再面對那些無窮盡的屍群。

可還有一個人,被他們牽掛著,因為那個人而走到一起的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某天會有那個人的消息,儘管時間越久就越令人絕望。

「小煙,你吃一口吧。」陸琦琦這些日子不知流了多少淚水,一向堅強的她也不願看到最好的朋友整日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她一直躺在那裡,不吃不喝,不哭不笑,像是沒有了靈魂,再多的安慰也不能讓她有所反應。三天了,已經三天了。一開始的希翼幾乎變作泡影,溫暖露出苦澀的一笑,那個人似乎真的死了,原來只有當失去才知道什麼叫失去。

「小煙,你要堅持下去啊……」馮佩蓉握住了林小煙的手,她心痛,心痛丁卓求,也心痛這個孩子。這種感覺生不如死,她體會過的,可是那有什麼辦法?人也是要活下去的。「他如果活著,一定拼了命的想要見你,如果你堅持不下去,怎麼能見到他?」林小煙的眼中輕微地起了一陣波瀾,無神的眼睛漸漸轉了過去。

「為了我,堅強點好嗎?」死潭般的眼中忽然就有了波動,一滴沉重的淚水緩緩滑過蒼白的臉頰。

兩天前,廢棄的工廠中。

「咔嚓!」鐵絲在生鏽的鎖眼中戳了半天,不止一次地將手劃開,該死!這樣下去根本就出不去!胃部傳來一陣疼痛,飢餓像死神的手掌般扼住脖子,該死……我丁卓求活到現在,難道要被活活餓死?!我咽了半天口水,咬了咬衣服,想起了那些光榮的紅軍戰士,我用不用把皮帶抽出來吃掉?

眼前有點發昏,我翻出那塊巧克力,兩三口解決掉,站起來拍了拍手,向工廠四周看去,趁這點能量最後試一次看看,我怎麼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啊?要在周圍的幾棵樹上多死幾次看看。腦子裡忽然想到了胡濤,對了!那天我們是怎麼離開他家的?!

我瘋了般扯動繩子,在角落裡找到了一根拖把,布條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我一腳把棍子頭踩掉,用繩子在中間的部位綁緊,抬頭看向了高高的小窗口,該死!還有柵欄!

我原地活動了一會兒,單腳蹦著,學著電視上運動員的模樣,給自己鼓勁:「丁卓求,來一個!」棍子一下子砸在牆壁上,我嘴角一撇,跑過去撿了回來,繼續往窗外扔。靠!這都能砸到柵欄上?!

試了七八次,終於講棍子扔了出去,幸虧我準頭還挺好。我拉著繩子,試了好幾次,終於講棍子卡在柵欄上,這種木頭挺結實的,繩子也不錯,應該能上去。

我拽著繩子學著之前白衣的模樣,只不過動作滑稽多了,費了好大勁才到了窗口,窗口不大,勉強能讓一人通過,外面居然下著雪!

我終於知道了螺絲刀的妙用,又費了一些力氣講螺絲釘給弄開,講柵欄撬了出去,金屬砸在地面上發出空蕩的聲響,我把包往下一扔,一扭身鑽了出去,想像著自己像電視中的俠者般穩穩落在地面上,而現實是:我雙腿一曲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疼的呲牙咧嘴。之前逃離工廠的慾望太強烈了,一下子撲騰了出來,根本沒找對方向沒注意動作。

不過這一摔讓我頓時慶幸很多,這螺絲刀,難道就是為了讓我離開工廠而留下的嗎?我腦子裡閃過中年男子的容顏,他們是什麼人?費了那麼大力氣將我弄進這個工廠,什麼都不做將我留在那裡,又給我工具讓我逃了出來,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還有,既然工廠的大門是封閉的,那麼我之前是從這個窗戶里被塞進去的?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螺絲釘,果然是嶄新的。

我感覺到自己似乎掉進一個巨大的陰謀中,被耍的團團轉,那幫人不會正在某處看著我吧?我神經質地往四周看了看,渾身打了個激靈,講包背在身上,管他是陰謀還是陽謀,我他媽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四周空蕩得可以,連一隻喪屍也沒有,我在眾多廠房中穿梭著,耳邊只有呼嘯的寒風。我抱著胳膊在雪地里走著,留下了一串腳印,好冷……

耳邊似乎傳來一陣熟悉的鐘聲,我煩惱地眯上眼,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彷徨,似乎這個世界也變得不真實起來,難道這又是一個夢?可這也太真實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蕭瑟的天空沒有任何生物飛過。

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個小點,我慢慢走了過去,發現是一隻喪屍,在雪地中劃拉著步子走著,腳下是堆積的雪塊。至少它們是感覺不到冷的,可那是用生命換來的。「抱歉。」我緩緩抽出唐刀,在空中划出一個弧形:「多希望可以像你一樣一了百了。」可他們一定還在等著我回去。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周圍的建築物逐漸多了起來,因為下雪和颳風的緣故,喪屍對氣味以及聲音的敏感度大大降低,距它們有一定距離便不會被發現。因為找不到方向,我便挑著喪屍比較少的方向走。又走了大約三四個小時,雙腿早已經麻木,砍喪屍的手也沒了力氣,身上到處是泥土和血跡,夾雜著雪水。我抬頭看了看慘淡的天空,還是找個地方呆一晚比較好。

旁邊是一棟居民樓,我嘴角無力地向上一勾,看來……找到地方了呢。在走過去的同時,我忽然聞到了一股宿命的氣息,如果我在這種天氣里死掉,那些人會怎樣?會難過的吧,會痛的吧。可是他們已經安全了……

我一身狼狽,滿臉疲憊地鑽進一家二樓的住戶,屋內比起外面來說像個天堂,我順手關上窗戶拉上窗帘,外面隱隱約約又能聽見那喪屍的嘶吼。不過樓下的喪屍已經被我清理乾淨,那些惡臭能掩蓋一下氣息也是不錯的。

屋裡沒有喪屍,也沒有活人,更沒有屍體,正合我意。物品擺放的夠整齊,看得出來主人是一個愛乾淨的人,我把地板弄髒,他(她)不會怪我吧?……屋裡沒有電,我找來抹布擦乾淨刀上的黑血,收回刀鞘背到身後,去廚房打開冰箱,瞬間裡面傳來一陣怪味,讓我不禁皺了眉頭。最下層是肉餡,早就臭了,我從上面拿了幾個香腸,還有幾瓶水和速食麵,抱著這堆吃的回到之前我進來的那個卧室,關上門。不知為什麼,我總想將自己關在一個小小的空間內,不會有人打擾。

現在對我來說,進食意味著填飽肚子延續生命。越是一個人在黑暗中,就越是能讓人想到之前的回憶,思想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我生命中出現的一個個面孔,速食麵渣塞滿了整個口腔,我用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而那些令人心碎的場景卻依舊浮現出來。

我曾告訴自己要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可我什麼也沒忘,那些事和人隨著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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