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 第二十二章 刺殺

正午時候的長安城絕對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來自各地的商販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一家實惠的酒樓解決自己的午餐問題,長安城的美食可是馳名天下的,這裡不僅可以找到天下最全的菜譜,甚至還有來自西域甚至更遠地區的特色食物,海納百川,也造就了長安城豐富發達的飲食文化,每當午時,長安城各條主街道之上,往往都是人滿為患。

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史阿絕對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他身材矮小,不足五尺的身高加上瘦弱的身材,五官也是平平無奇,一眼看上去,很難想到這樣一個人物會是一名劍客,因為從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劍的影子,他的劍只會出現在最需要的時候。

作為劍師王越的弟子,曾被曹操專門聘請去指點兒子劍術的劍道名家,史阿曾有過自己的輝煌,七年前的官渡之戰,他曾作為曹操麾下將領參戰。

可惜,事實證明,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之上,劍術的作用非常有限,馬戰和步戰完全是兩回事,戰場跟江湖鬥狠也是南轅北轍,在公平的環境下,當年他甚至以劍術戲耍曹魏猛將許褚,但到了馬背上,他的一身劍術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第一次上戰場便不幸重傷,史阿之名也在許都逐漸淪為歷史。

作為自劍師王越之後,天下少數的劍術名家,史阿自然不甘心湮沒在這亂世,被人遺忘,所以,當時隔七年,重新被召見的時候,對於曹操的要求,史阿毫不猶豫答應了,哪怕他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他也要在自己生命結束之前,刺出這一劍。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史阿的步子很輕,腳跟沒有一步會落地,但走起來,卻平穩無比,他的目光很專註,彷彿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對史阿來說,這樣走路也是一種修鍊,可以讓他的狀態在體力耗光之前,始終保持在巔峰狀態,因為他即將面臨的,是那號稱天下最強的男人,所以,他要將自己全部的劍術,匯聚在這一劍之上。

哪怕曹操曾告訴他,他只是輔助,真正的殺手另有其人,但作為一名劍客的尊嚴,從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史阿就從沒想過將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他要讓自己的一劍,成為千古絕響,成為打破天下格局的一劍。

對於讓自己的劍,淪為刺客,史阿並沒有反感,荊軻刺秦,同樣可以流芳百世,今日,他要效仿荊軻。

今日之局,曹操那邊有過周密的部署,甚至探聽到呂布的一舉一動,對呂布今日必然會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乃至身邊的護衛都有著精準的情報,但這些跟史阿無關,他需要的,只是確定目標,然後完成任務,就這麼簡單,為了今天,他已經準備了三個月,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巔峰。

目標地點越來越近,哪怕史阿已經盡量不去胡思亂想,但隨著目標地點的逐漸接近,腦子裡不可避免的湧現出一些念頭。

他已經五年未曾上戰場,他已經過了黃金年齡,人在安逸的狀態下,不可能永遠保持巔峰,如今的他,或許已經不再配得上天下第一這個名頭。

這樣的念頭不斷在史阿腦海中划過,直到他已經抵達目的地,並看到自己目標的時候,這些念頭才迅速清空,他要刺出自己人生中最璀璨的一劍。

呂布的午餐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面吃,驃騎府的伙食同樣不錯,但吃久了一樣會膩,所以每天在處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後,他會帶著呂征出來,選擇一家不錯的酒樓去享用午餐,也算是讓兒子體驗一下百姓生活,目標並不一定,但有個地方卻是一定會經過的,那就是驃騎府的大門。

沒有人會想到有人膽敢在驃騎府大門口對呂布展開刺殺,呂布同樣也不相信,因此,當十幾名各色打扮的人手持長劍出現在自己四周的時候,也不禁有些感嘆這些人的膽大。

沒有多餘的廢話,這些此刻在亮出兵器的一瞬間,便對呂布展開了恐怖的襲擊,一柄柄雪亮的寶劍帶著冰冷的殺機刺向呂布父子,作為呂布的繼承人,呂征同樣也在死亡名單之上。

呂布並沒有動,只是拉著呂征的手,冷冷的看著這些刺客向他飛速靠近。

「噗嗤~」

一支弩箭洞穿了刺客的咽喉,疾奔中的刺客就這樣直挺挺的無聲倒在呂布身前不足五步遠的地面,四肢抽搐了幾次,沒有了聲息。

「噗噗噗~」

接連不斷的血花不斷綻放,在驃騎府前,上演著一場死亡的盛宴,沒有一個刺客,能夠靠近呂布五步之內,只是片刻之後,十幾名刺客盡數倒地,身上咽喉、心臟等要害之處各自插著一支短箭。

夜鷹的身影出現在呂布身前,單膝跪地躬身道:「夜鷹失職,讓主人與少主受驚,罪該萬死!」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匕,毫不猶豫的向自己心臟刺過去。

「叮~」一聲清響聲中,匕首脫手,夜鷹跪伏在地,沒有抬頭,卻也沒有繼續尋死。

「培養一名夜鷹不易,此次便免你一死,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呂布淡淡的掃了夜鷹一眼道。

「主人放心。」夜鷹再次扣頭之後,站起身來。

「事情還沒有結束,繼續你們的事情。」呂布抬了抬眼皮,看著不遠處,徑直走向自己的男子。

夜鷹回頭,看向史阿的目光變得森冷,一揮手,兩支短箭已經射向史阿的要害。

一直保持著均勻速度的史阿,在這一刻陡然加速,身形之快,快到讓夜鷹也有些應接不暇,兩枚短箭射空的同時,史阿已經靠近,空無一物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劍,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毫不猶豫的刺向呂布。

「噗噗~」

兩枚短箭進入他的身體,然而卻並未如之前一般刺中要害,夜鷹拔出短劍,反手刺進史阿的胸膛,然而史阿的劍卻詭異的繞過夜鷹,直刺呂布咽喉。

這是他最後一劍,也是最強一劍,不容有失,看著劍鋒在繞過夜鷹身體的瞬間,史阿眼中不可抑制的閃過一抹興奮,他自信,就算是師尊王越復生,也絕無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躲過這一劍。

夜鷹大驚失色,但此刻,除了將手中的匕首用盡全力向史阿體內推去,她無法做任何事情,然而想像中的鮮血迸濺並未發生,一根手指就這樣在史阿隔著夜鷹茫然的目光中,輕飄飄的搭在他的劍鋒之上,緊跟著便是一股沛然之力在劍身上震蕩開來,一絲絲龜裂在冰冷的劍鋒之上不斷出現。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史阿已經失去生機的眸子里,呂布突然感覺到一股久違的危機,一把冰冷的劍鋒自他身後出現,一名老者的身影在史阿渙散的瞳孔中變得清晰起來。

呂布身體在不可思議的情況下詭異一扭,對身體完美的掌控力讓他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了這絕命一劍的同時,還能順手將夜鷹推開。

「左手劍?」對方奇異的角度讓呂布在避開對方攻擊的同時,便發現身後這名給自己帶來危機感的刺客,用的竟然是左手劍。

對方在呂布避開這絕命一劍的同時明顯吃了一驚,然而手中的劍卻是緊跟著呂布如影隨形般再度襲來,對手中之劍的掌控力,已經到了化境。

「哼!」呂布眼中閃過一抹冷芒,伸手虛空一拍,一聲輕微的氣爆聲中,對方的劍竟被呂布隔空震偏,雖然幅度不大,卻已經足矣避開致命要害,令對方失去最後刺殺呂布的機會,對方卻趁機一把拉住呂征,趁機脫離開驃騎衛的包圍。

「冠軍侯好本事!」

呂布回頭看去,看著眼前這名有著陰鷙面孔的老者,沒有回答。

「冠軍侯最好讓您的部下讓開一些,否則令公子的性命可就不保了,老朽一條賤命,能換來驃騎將軍公子的一條貴命,也算值了。」老者森然道。

「你是何人?如此本事,當非無名之輩!」呂布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退開,冷冷的盯著對方橫在呂征脖子上的寶劍。

「老夫鄧展。」老者陰冷地笑道。

呂布恍然:「原來是三絕之一。」

文有三君,武有三絕,只是民間流傳的說法,並不被士人認可,三絕之中,也只有劍師王越比較出名,至少在名望之上,是沒辦法跟鄭玄、蔡邕這些人媲美的。

「在冠軍侯面前,誰敢自稱絕?」鄧展苦澀一笑:「只求冠軍侯能給鄧某一條活路。」

「可以,放開徵兒,我饒你一命!」呂布很乾脆的點點頭。

鄧展也被呂布這麼乾脆果決的回答弄得一怔,搖搖頭道:「冠軍侯莫非以為我是三歲孩童?放開他,我焉有命在?」

「我說話,一言九鼎!」呂布淡然道:「說放你,定不會食言,在你走出長安之前,我可保證無人敢為難於你。」

「這……」鄧展一時間有些猶豫了,心神也不由一松,便在此時,再起驚變,一支匕首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呃……」鄧展愕然的看著手中的呂征,呂征卻已經趁機掙脫了他的束縛,轉身冷冷的看著他,那表情,跟呂布幾乎一模一樣。

「豎子!」堂堂劍絕,最後竟然死在一名稚童手中,鄧展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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