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牧的要求下，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帶他去見了見零十。
這名男子叫伊萊文，其實就是零十一。
他們都是闡道者，編號從01開始，是經過重重選拔，嚴苛考驗培養出來的絕對核心，也是組織的首領候選人。
至今為止，因為審核通過的收容物數量稀少的原因，一百多年來也只同時存在過十八位闡道者，所以編號到零十八為止。
然而事實上C還剩下的闡道者算上四位首領，也只剩下八人。
分別是零三、零五、零六、零八、零十、零十一、零十二、零十六。
空號的不用說，自然是死去了。通常來說，死掉的闡道者編號是可以補充的，從闡道者候選人中選拔出繼任者，繼承名字和收容物。
不過其中1和2號永遠空置，因為這兩位是組織的創建者。
繼承次數最多的就是零十，一共九次。在發現蟲族以前，幻想右手其實並不被允許為闡道者收容物，只不過它對付蟲族實在太至關重要了，所以才被允許選拔相關闡道者。
無數的精英在它面前崩潰，選擇死亡，直到蓋婭的舅舅成為現任零十。因為零十的堅持是一種奇蹟，C堅守月球四十年的壯舉，他功不可沒。如果不是幻想右手的特性，他絕對是首領的最佳候選人，沒有人能和他的功勞相提並論。
蓋婭的編號是零十六，她恐怕是唯一一個「闡道者二代」了，他舅舅的功勞組織上無以為報，所以才將任務相對輕鬆的收容物「大地契約」由她繼承。
不過在兩個未來人的口中，她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叛逃的闡道者。
「你就是零十？」藍牧在月表的一棟居住艙中見到了零十。
五十八九歲的模樣，留著鬍子，但白髮很多，和黑髮混在一起佔了七成。
此時零十已經熬過了靈魂劇痛的時間，左臂上隨時隨地掛著一塊平板電腦，顯然是為了方便拿取幻想武器。
「天使加百列，我知道你……你不是組織里的同伴，不必稱呼我為零十，你可以叫我萊茵哈特。」
他的聲音很沙啞，很低沉。
藍牧驚異地看著他，甚至看穿了他的靈魂。
此刻他心中已掀起波瀾，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金色的靈魂……」
在藍牧天使的眼中，萊茵哈特的靈魂強度不高，精神力只有五，但卻閃耀著金色的光芒，那不是真的光，只是一種呈現在天使目光中的特質！
「聖徒……卧槽，聖徒！」
藍牧內心裡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見到這種靈魂的第一時間，他就近乎本能地明晰這種特質。
距今為止藍牧約有四十億虔誠信徒，一個聖徒都沒有，甚至連稍微接近的都沒有。
聖徒特質代表著其絕對不可動搖的信仰，絕對的執著！神最引以為傲的助手，最值得信任的下屬。
只要他的主神不是吝嗇鬼，聖徒也是能成神的，是的，信著信著把自己信成了神……
其實萊茵哈特還不是真正的聖徒，因為他沒死。聖徒需要進入神國才能封神，哪怕是再差勁的神國都可以。
可這世上哪來的神國？萊茵哈特信得也不是神，藍牧看得出來，他估計信得是C教條……保護、收容、控制。
「太可惜了。」藍牧真的快氣死了，一個收容組織連宗教都不是，竟然都有聖徒了。
「信什麼不好？信這個坑蒙拐騙組織？死了也是孤魂野鬼，還是無法消散的那種！」
想到這裡，藍牧悚然一驚，這人簡直被C坑得太慘了。
死了就能賴賬嗎？幻想右手的懲罰是作用在靈魂上的，這意味著無論你死不死，都得受懲罰。前面那些賴賬的人倒還好，被折磨到自殺，死後頂多煎熬一個月就消散了。
然而萊茵哈特……他執著頑強，意志堅定，以至於在幾十年的折磨下不僅沒崩潰，反而不斷地磨鍊成聖徒。他犧牲自己的受難過程不知道保護了多少人，這就相當於一個受難儀式，是一個聖徒誕生的基礎之一。
他的靈魂不朽，會被接引到他所信仰的天國……當然這是部分情況，還有一部分情況是沒神國……
那就沒辦法了，因為聖徒的堅定是連神都無法改變的。
當聖徒的靈魂配上幻想右手的靈魂懲戒呢？
這就組合成了一個悲劇，一個永遠受折磨的靈魂。
還有比這更慘的人嗎？活著受苦難，死後還要永遠被折磨。成為聖徒不僅沒有好處，反而讓他無法解脫。
這種奇葩的狀況，藍牧也不知道怎麼救他，太慘了，幾乎無解。
「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解除幻想右手的糾纏就行……那就只能還債了……」
幻想右手能力的支付方法是想像力，萊茵哈特這麼多年欠了多少？難以計算！
如果要用人類的想像力來還，恐怕人類會徹底失去創造力。連創意都沒有了，這個種族還有希望嗎？而且萊茵哈特不正是因為想保留人類的想像力，才忍受這一切的嗎？如果還債了，那豈不是這麼多年的煎熬白遭罪了？
所以幾乎無解。
這些思考說來話長，但現實只過去一瞬。
藍牧本來想通過蓋婭跟他的關係，試著有沒有可能拉攏收服，但現在也只能無奈放棄了。
他對萊茵哈特說：「我來只是見見你，沒什麼事……」
一旁的伊萊文覺得這天使莫名其妙，在他看來和一個收容物合作本就是難以接受的事情，要不是忒彌斯的命令，他才不會信任一個天使。
「既然沒什麼事了，按照忒彌斯給我的任務，是帶你從D3戰線下去，直通地下一百五十公里處，然後繼續深入找到核心蟲巢，殺死蟲族主宰。」伊萊文說道。
藍牧說道：「你帶路就好，之後如果你非要跟著，就是累贅了。」
伊萊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他們雖然在月球，但也知道天使的戰績和能力，是真的強，沒話說。
他奉命帶路，同時也算是輔助藍牧殺下去。畢竟C不可能一點戰力都不出，光在上面清理蟲群乾等著可不放心，總要派個人跟著一起滅蟲。
忒彌斯堅持要派伊萊文幫忙，那藍牧也就隨他去了，送死就不攔著了。
「等等，伊萊文。」萊茵哈特走過來，從左臂的平板電腦里抽出了一把權杖遞過去。
伊萊文大驚道：「你別！唉……」他是真不想萊茵哈特再濫用幻想右手了。
「這是傳送權杖，雖然被削弱但這點距離還是可以的。」說完，萊茵哈特又抽出一根真視之眼，高達一米五，直接插在了身旁的地板上。
「遇到抵抗不了的危險，別逞能，一定要傳送回來！」萊茵哈特嚴肅道。
「再給你弄把突穿死翔之槍。」他一邊說著，又想掏道具。
伊萊文一把抱住他，箍住了他的手臂哽咽道：「別特么再拿了！」
「我一定要滅了蟲族，到時候你就能解脫了！」
萊茵哈特僵硬的一笑道：「別吹牛。」隨即用力掙脫開伊萊文，快速操作著平板電腦，並迅速拿出了一把猩紅的長槍，塞進了伊萊文的手裡。
藍牧默然在一旁觀星，很顯然月球防線這裡的人們，在漫長的相處下，彼此之間早已培養出一種比親人還要親密的情誼。
不過對於伊萊文的話，他不置可否。滅了蟲族就能解脫？恐怕到時候等來的不是解脫，反而是更殘酷到沒有休止的折磨。
等死了以後，萊茵哈特就算想還債，也沒那個機會了。
「不過幻想右手的能力確實厲害啊，感覺尤其適合我……」藍牧心裡忍不住想著。
「只可惜這副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