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血誓

會議大廳里,靜得讓人心顫。

任誰都清楚,東北郎家的家主郎延,已經被蘇淳風近乎於狂妄的無賴態度,給氣得完全失態了,所以才會惡狠狠地威脅說「你找死……」

安靜了大概有兩三秒鐘。

蘇淳風略顯遲緩地回應道:「我還沒活夠。」

於是會議大廳內所有人都有種要抓狂的衝動——郎延是在威脅你,郎家主是在泄憤說狠話,東北郎家要跟你蘇淳風沒完啊!

這不是在跟你扯淡說閑話好嗎?

一直都未發話,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心態的宋賀,眼見著場間劍拔弩張了,便再也沉不住氣,趕緊雙手抬起笑著打圓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郎家主,淳風年輕氣盛,咱們做前輩的自然要多多承讓些。」言罷,宋賀又扭頭看向蘇淳風,以一副長輩的語氣輕斥道:「淳風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星辰塔人盡皆知是東北郎家的家傳至寶,你怎麼能強行據為己有呢?」

蘇淳風很禮貌地點了點頭,道:「既然郎家主父子與賈天澗叔侄二人,可以當眾信口雌黃顛倒黑白地倒打一耙,又信誓旦旦說得頗為在理,把這件事大事化小了,那我蘇淳風就更應該講些道理了,所以,郎家主剛才問我是否不想歸還星辰塔,我覺得,郎家主這是在仗勢欺人,找錯人了啊。」

「蘇淳風!」李全友憤怒地打斷了蘇淳風的話:「你別說這些無用的,馬上把星辰塔交出來!」

「我的東西,為什麼要交出來?」蘇淳風眼瞼微垂,看也不看李全友。

「放肆!」李全友豁然站起身來。

蘇淳風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道:「李教授,你是要告訴我們這些學生術士,做人無需講道理,只需要屈服於強勢?」

「你……」

宋賀苦著臉撫了撫額頭,他忽然發現蘇淳風這小子一點兒都不穩重,竟然兩頭開炮,嫌自己惹得麻煩少?

還是活夠了?

「說說你的理由。」羅同華淡淡地說道,神色間看不出生氣與否。

蘇淳風眼皮再次垂下,左手把星辰塔掏出來放到桌上,五指張開若即若離地在滿是褶皺仿若老樹皮似的星辰塔上輕輕划動,一邊說道:「從郎遠枳手中將星辰塔竊奪走的人,是賈天澗,剛才賈天澗也承認了,是他垂涎這件上品法器,所以利用郎遠枳和賈言,從而達成自己竊奪星辰塔的目的,很顯然,他成功了。所以郎家主要索回星辰塔,應該找賈天澗,而不是向我索要。」

郎延雙拳緊攥,目光冰冷。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李全友氣得直哆嗦,若非礙於身份以及當前的場合,說不得以他的性格就要施術拿下蘇淳風了。

蘇淳風仍然沒有去看誰,不急不緩地說道:「賈天澗企圖與郎遠枳、賈言,聯手殺我滅口,我總不能坐以待斃,所以不得已出手殺他,並傷及郎遠枳、賈言二人,然後從賈天澗手中取得了這件上品法器。那麼,我既然不是國家執法部門,與東北郎家也結下了這份難解的仇恨,為什麼我還要愚蠢地好心泛濫,把拼著性命得到,理當屬於自己的法器,拱手送予郎家?」說到這裡,蘇淳風抬起眼皮看了看李全友和郎延,微笑道:「物歸原主,那也得看物事的現主人,樂意與否,不是嗎?」

「淳風,你何必如此?」羅同華輕輕嘆了口氣。

「羅教授,很抱歉……」蘇淳風很認真地看向羅同華,道了聲歉,繼而掃視眾人,目光從郎延父子轉到李全友臉上停止,道:「我蘇淳風自忖,從未有主動以害人之心處事,生活中無論大事小情,從大局至小節都謹慎小翼,唯恐因品性不端言行不妥而遭人腹誹記恨。但我絕不是軟弱可欺之輩,對我來說,忍讓可以做到,但也有限度。剛才李教授說我無理取鬧,那麼,李教授你又如何看待郎家主今天的所言所行?」

李全友雙眉緊皺,無言以對。

是啊!

在座者誰也不是蠢貨,誰想不明白東北郎家與天秀派賈家此次勾結策劃布局,針對龍蜇門的陰險?郎延父子與賈天澗叔侄當場信口開河,並極為無恥又蠻橫地大事化小,又讓人無從辯駁——而羅同華和李全友,又不能真的憑藉自己半個居廟堂者的身份,對此事做出什麼正義的裁決。

總不能,就因為這件明擺著未竟的齷齪江湖事,就要動用國家龐大的機器,強行干涉江湖事,嚴懲東北郎家和天秀派賈家吧?

可既然拿郎延的信口開河沒辦法,李全友又憑什麼,指斥蘇淳風無理取鬧?

換句話說,蘇淳風其實也占理。

就在大家都沉默時,郎延面露鄙夷地冷笑道:「蘇淳風,如此說來星辰塔在誰手中,誰就是主人咯?」

「郎家主不會是想要當眾搶奪我的法器吧?」蘇淳風微微一笑。

「何須搶奪?」郎延露出一抹獰笑,以嘲諷和故作憐憫的語氣說道:「蘇淳風啊蘇淳風,你還是趕緊去找到那位不知藏在哪裡的師父,再學學術法吧。我忍你這麼久,看在羅先生與李先生,以及諸多奇門江湖年輕俊傑們的面子上,已經給足了你下台階,別不識抬舉自視甚高,真當星辰塔在你手中,我就無法取回了嗎?」

說罷,郎延沉著臉左手掐訣,心中默念術咒,繼而掐訣左手食指前出,隔空指向被蘇淳風左手輕按住的星辰塔,道一聲:「星辰塔,回!」

會議廳內再次安靜下來。

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法器這種東西,雖然被摧毀或者其中術陣被強行祛除的話,會給法器的實際掌控者造成一定程度甚至非常大的傷害,可但凡能登堂入室有了品次的法器,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竊取走的?掌控者只需施展召回術,就能憑藉與法器之間的感應,將法器召回。

正因為如此,得知星辰塔被竊奪後,李全友才會憤怒地呵斥郎遠枳為什麼不能感應到星辰塔,而羅同華則吩咐郎遠枳迅速聯繫其父赴京的緣由。

一陣不那麼強烈的術法波動,在會議廳內盪起。

蘇淳風左手掐訣輕按在星辰塔上,神色平靜地看著郎延,繼而左手緩緩抬起……星辰塔就在他平伸的手掌下方。顯而易見,不是蘇淳風在抬手,而是星辰塔將他的手託了起來。原本摺疊的星辰塔眨眼間化作一尊完美的黑塔狀。

塔尖直對蘇淳風左手掌心!

一滴,兩滴……鮮血從蘇淳風的掌心處浸出,沿著黑色星辰塔的光潔表面滑落,滴在了原木色的桌面上。

但星辰塔並未飛回至郎延的手中。

還在蘇淳風掌心下方。

郎延充斥著自信和譏諷的神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會議廳內所有人的臉色,也都愈發嚴肅,盯住了黑色的,不足一尺高的星辰塔。

星辰塔急劇地顫抖起來。

但任憑如何顫抖,卻在蘇淳風掌心下如同被千鈞壓制,無法移動分毫。

郎延的神色愈發凝重。

會議廳內,原本只是有些許術法的波動蕩起,而現在,五行靈氣都漸漸開始出現了急劇的紊亂,隱然已經有了高強度鬥法的跡象。

宋賀最先掐訣施術,緊接著羅同華、李全友皆施術,以強大無匹的術法之力,將整個會議大廳的天地五行平衡與外面隔絕,從而確保此地鬥法不會影響到銀海大廈內其它房間的狀況——起碼,要確保電力供應方面不會被磁場的紊亂干擾破壞。

此刻,郎延的心中已經極為震撼。

之前蘇淳風拿出星辰塔放在桌上,左手做出那些小動作時,郎延就懷疑到蘇淳風有可能以中天秘術企圖祛除星辰塔中的術陣,亦或是以術陣封鎖星辰塔上術陣的對外感應,但當時因為沒有絲毫術法波動的出現,所以郎延也就沒當回事。而且,他自信星辰塔只要稍稍受到破壞,自己馬上就可以感應到,並迅速出手奪回星辰塔,哪怕是星辰塔真的被蘇淳風的術陣封鎖了,以郎延當前鍊氣中期的修為,也能輕易撕碎蘇淳風在短時間內倉促布下的封鎖性術陣。

可郎延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自己施術召回星辰塔的那一刻,蘇淳風同時施術,沒有封鎖星辰塔與郎延之間的術法感應,而是以一種硬碰硬的姿態,極為強勢地壓制住了上品法器星辰塔的運行。

如此一來,之前郎延自信無比看似輕鬆地道出「星辰塔,回!」

無疑等於是打了自己一耳光。

星辰塔,沒回!

羅同華微皺眉淡淡地說道:「這裡不適宜鬥法,二位是不是應該停下來?」話音未落,羅同華右手抬起,一指前伸,由上而下輕輕划動,空氣中驟然匯聚出一道猶若天外飛劍般凌厲不可抵擋的術法波動,生生將蘇淳風與郎延之間的術法較量切斷。

郎延心神劇震,體內本元沸騰,臉頰通紅,額頭上浸出一層細密汗珠。

蘇淳風左手下落將失去術法控制的星辰塔攥在手中,坐在椅子上的他猛然後仰,單手撐地,一個利落的後空翻,穩穩站住。

椅子已然翻倒在地。

一股血腥氣湧上喉嚨,蘇淳風強行咽下,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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