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不打怎相識?

凌晨三點多鐘。

昏暗的監室里此起彼伏著均勻的呼吸聲,卻愈顯安寧。長明燈散發出微弱無力的光線,幽幽地灑落在一個個蓋著被褥熟睡的犯罪嫌疑人身上。

一人悄然起身,不發出絲毫聲響地靠近蘇淳風。

好似正在安睡的蘇淳風雙目闔著,開口輕聲道:「楊樹斌,在這裡我不想殺你,但並不介意活活折磨你。」

話是這麼說,但蘇淳風沒有動——倘若是遇上那種真正的格鬥搏擊高手,蘇淳風不敢說能穩贏,自然也不會大意,但對付楊樹斌這號雖然心性堅毅強悍寧死不屈,卻已經被打得沒了信心的人,蘇淳風還是有著極度自信的。

楊樹斌其實沒打算偷襲蘇淳風,他坐在蘇淳風對面的通鋪邊上,道:「你這樣提心弔膽時刻防備著,不累嗎?」

蘇淳風沒有理會他。

「你根本沒想過要殺我,只是在利用我向某些人或者勢力,彰顯下自己的態度,給對方一個信號而已。」楊樹斌腫脹淤青估計再過一個星期也消退不下去的臉頰上,擠出一抹微慘的笑容,道:「現在,我的利用價值好像已經被你用完了,所以你現在才沒有馬上起身揍我,對嗎?」

「嗯。」蘇淳風給予了肯定的回應。

楊樹斌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道:「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我還真沒想到過,會有人敢隨隨便便就把我拎出來利用一把,然後再隨手扔掉。」

蘇淳風起身轉過來盤起腿,面對著楊樹斌,道:「因為你一直都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我有這個資格。」

「嗯,正巧,我也有資格不把你當回事兒。」

「兄弟,既然你已經利用完我,想必很快就能出去了。」楊樹斌笑著從兜里摸出煙來,遞給蘇淳風一顆,自己也點上一顆,神情自然地問道:「年前我應該也能出去,你不會在外面看到我之後,真就一諾千金地非得把我殺掉吧?」

蘇淳風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噴吐著煙霧,道:「唔,你要是不提醒我,還真忘了自己說過那句話呢。」

「那麼……」

「你這種人又不會害怕,更不會向我低頭求饒,這還真讓我有點兒猶豫不決了。」

「我不會報復你。」

「那我可以不殺你。」

「這麼信我?」

蘇淳風笑著擺了擺夾著煙的右手,道:「我是相信自己,和你的能力、勢力以及口頭承諾是否會守信,倒是沒什麼太大關係……行了,咱們還是少說那些廢話和彎彎繞了,你若是想交我這個朋友的話,成,我也把你當朋友,既往不咎,但我得提前告訴你,咱倆不可能走一條道。」

「說得我好像是個壞人似的。」

「本來嘛,可我是個好人。」

「我操……」

……

……

臘月二十五上午。

蘇淳風走出了看守所——不是保釋,而是無罪釋放。

這得益於辦案風格野蠻強硬,擅走極端路線的分局副局長鄭天明,面對如此詭異的案件,終於在蘇淳風強大的威懾下棄暗投明,不但臨陣倒戈,而且在知曉了有上級特殊部門直接越級提審過蘇淳風之後,頓時明白了當初蘇淳風悄悄告知他的那些話,於是乾脆接連向上級打報告,然後在局內開會討論通過了將蘇淳風無罪釋放的決議。

「淳風!」

「淳風……」

「小風!」

早已在外面等候的一群人全都擁了上去。

蘇淳風的母親陳秀蘭,堂姨陳羽芳,亞星影視公司顧問褚卓延,放假後遲遲不肯回老家非得等蘇淳風出來的女友王海菲,張麗飛,肖倩老師,還有京大法務部門的一位律師,以及京大學生術士協會副會長、代理會長單蓁蓁。

和一眾人寒暄之後,蘇淳風一邊伸手把母親羽絨服上的拉鏈拉緊,整理著圍巾,一邊小聲地問道:「娘,我爹呢?」

「昨天就回家了,公司里事情多。」陳秀蘭溫和地說道。

蘇淳風心裡卻明白,父親這次十有八九是生氣他在京城不好好上學,惹出了麻煩,想到這一點,他頗為內疚地撓著頭說道:「娘,都是我不好,讓您和我爹擔心了,家裡那麼多事,還得麻煩你們這麼遠跑到京城裡來……」一邊說,他一邊看向陳羽芳:「堂姨,給你也添麻煩了。」

陳羽芳白了他一眼,道:「我得謝謝你,正好有機會和我的同學們聚聚,以後啊,你記得隔三差五就惹事被警察抓,到時候我也有借口來京城和同學聚會。」

「不了不了,再也不敢了。」蘇淳風紅著臉說道。

褚卓延已然自作主張地在中關村的一家酒店訂下了兩桌,待蘇淳風和家人閑敘之後,便上前熱情地張羅著大家去酒店,為蘇淳風祛晦。

「淳風,這位褚先生對你挺好的啊。」陳秀蘭小聲道。

「嗯。」蘇淳風悄聲道:「他們公司其實是想早早簽下麗飛,成為他們公司的藝人,打造成明星,不過麗飛似乎不大願意,所以他們採取迂迴戰術,想先討好麗飛的朋友,也就是我和海菲,然後關係熟絡了,自然就好辦事。」

「原來是這樣啊……」陳秀蘭半信半疑。

這時候王海菲、張麗飛、肖倩二人,已經在張麗飛的主動下,和單蓁蓁很有點兒自來熟地形成了一個小圈子。

原因自然是張麗飛和王海菲、肖倩,都很奇怪京大會有這樣一位比蘇淳風還高一屆,長相清秀婉約的學姐,甘願放寒假之後都不回家,一直等到今天蘇淳風從看守所無罪釋放。閑聊中才得知,原來單蓁蓁是京大「求索易學社」的會長,而蘇淳風是社團的一員,所以她作為會長,也代表著京大學生會,負責接蘇淳風出獄……

雖然這個理由有些勉強,但也能說得過去。

在褚卓延熱情的張羅下,一幫人走向了三輛由褚卓延早已安排好的轎車。

蘇淳風陪著母親,剛把母親送進車內,正要關上車門從另一邊上車的時候,就見由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打頭,後面清一色七八輛黑色大賓士的車隊駛來,後面緊跟幾輛霸氣十足的越野車,車隊在看守所外的道路旁停下,一輛輛豪車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個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漢子們,或文質彬彬頗顯斯文,或身材健碩魁梧戴著墨鏡彪悍十足。

從這些人的形象上看,他們有的是大老闆,有的則是跟班的保鏢之類人物,還有的像是從事文秘或者律師工作的人。

好大的陣仗。

已經坐進車內的蘇淳風親朋們,都不禁暗暗咋舌。

蘇淳風也有些詫異和好笑——誰這麼了不起啊?搞得跟他媽港台那些黑幫電影似的,敢在京城裡搞出這麼大陣仗來看守所外面接人?不懂得什麼叫樹大招風嗎?好像生怕自己死得慢似的,連低調點兒都不會啊。

然後,他就看到已然換上了一身乾淨利落褐色綢緞唐裝的楊樹斌,從看守所的大門裡走了出來。

立刻便有數人迎了上去,姿態畢恭畢敬。

更有數名氣息彪悍戴著墨鏡的青年在外圍布下了圈子,仿若保護著圈子裡的人不受到傷害似的。

好嘛,跟國家領導人出行的待遇差不多了。

一名個子不高,戴眼鏡梳著油光發亮的小分頭,三十多歲模樣的青年手裡拎著黑色公文包,從保鏢們圍成的保護圈內率先走出來,皺著眉頭趾高氣揚地走到蘇淳風所站立的車旁邊,呵斥道:「哎,這誰的車啊?怎麼停在這裡?趕緊走,走,還有後面那兩輛……」小分頭青年只是輕蔑地看了眼蘇淳風,然後就夾著公文包指著後面兩輛車呵斥起來,那氣勢,那模樣,放佛比交警幹這種事兒都要有派頭。

剛要進入車內的陳羽芳聞言秀眉微顰,她那脾氣最是見不慣這種人,正待要說些什麼時,就見蘇淳風笑著給她擺了擺手,示意她沒必要與人慪氣,於是陳羽芳哼了一聲,轉身坐進車內,砰地一聲把車門給關上了。

以蘇淳風的性情,自然不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非得和人慪氣。

他轉身正要上車,就聽著小分頭男子語氣輕佻地對旁邊兩名膀大腰圓的墨鏡男說道:「嘿,那騷娘們兒,挺帶勁啊,看樣子差點兒沒忍住要給我兩句,她媽的……」說著話,他挑釁地朝著坐進車裡的陳羽芳揚起了下巴,露出一臉毫不掩飾的桀驁淫蕩之色,還往前努了努嘴唇。

啪!

一聲脆響!

小分頭男子只覺得眼前一黑,臉上火辣辣的劇痛清晰地感覺到時,已然身不由己地被突如其來的耳刮子給抽倒在地。

兩名墨鏡男反應過來,橫身擋在小分頭的身前,橫眉怒目地看向蘇淳風,似乎隨時都要大打出手,但卻極有克制力地沒有動手,其中個子最高的墨鏡男抬手按住了蘇淳風的肩膀,冷冷地說道:「兄弟,幹嘛要動手打人?」

小分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捂著腫脹起來的臉頰,坐在地上瞪視著蘇淳風:「你他媽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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