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言多必失

打完中天秘術的拳法,蘇淳風又開始打那套古老的詭術拳法。

修行兩種秘術,亦非易事。

大周天將通未通之關鍵時期,蘇淳風雖然可以做到平心靜氣順其自然,但終歸是兩種秘術存於體內,五臟六腑七魄及經絡中遊走的本元,如何受兩種術法的均衡引導,達成一種共均的平衡,又能隨時隨地傾盡所有地支持其中一種術法的施展運用,還能在關鍵時期迅速轉換又不出現凝滯……

這才是關鍵要解決的難題。

在和遲一正鬥法的關鍵時期,蘇淳風若非有妖骨製作而成的法器,而且法器上布下的中天秘術術陣最是擅於防守,能夠短暫拖延抵擋住了九龍盤壁的威勢,他根本來不及在兇險萬分的鬥法過程中迅速從中天秘術轉換到施展詭術,從而一招屠龍手縛龍擲龍,生生撕裂了遲一正的生機氣息。

倘若遇到的不是遲一正,而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鍊氣初境高手,蘇淳風即便是最終能取勝,恐怕也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

世上罕有同時修行兩種術法的術士。

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前車之鑒可以去借鑒一下。

所以如今蘇淳風的修行過程,也屬於是一種摸著石頭過河的狀態。好在是,他的鬥法和修行經驗都極為豐富,又有著醒神境的超強心境修為,對於任何術法在體內以及對體外天地自然平衡的細微影響,都能輕易地感知並精準地做出判斷,而且醒神的心境對於術法本就已經有了創造的能力,故而當前修行兩種同樣精絕的秘術,他也沒有太大的壓力,只是……確實不容易呀。

在一邊打拳一邊修行引導體內本元對關口衝擊的時候,蘇淳風漸漸有了新的思路——小周天已然被中天秘術打通,那麼大周天,何不以詭術強衝突破?

人體五臟六腑七魄,是為三小周天。

大周天則是將奇經八脈與三小周天貫通,一氣可接天地命三魂。

到大周天大局初定後,再有中天秘術、詭術,輪番在大小周天及三魂間沖刷洗滌,循環往複,讓體內逐漸適應兩種秘術的調動作用,融會貫通中天秘術和詭術,使其在某種意義上可以形成一種更為獨特的術法存在,那就大功告成了。

一套拳法打完,蘇淳風緩緩收功。

他雙腳微微叉開,身形挺拔如松,雙手上下虛握抱圓在腹部,雙目輕闔,開口淡淡地說道:「看完了,就出來吧。」

此時天光微亮。

不遠處兩棵需兩人環抱的參天大樹後面,劉悅的身形閃現出來,面帶著恭敬和些許訕訕的笑容,小步快走過來,歉意道:「會長,我不是有心……好吧,我是想來看看會長修行時的狀態,從中學習一下如何能完全靜下心來修行,不曾想會長的修為高深莫測,竟是在修行中還能察覺到我在旁側偷窺。」

蘇淳風有意無意間看了眼另一邊湖畔的那塊巨石,繼而語氣平淡地說道:「這是一種很不禮貌,而且容易令人誤會是敵意的行為,以後不要再做了。」

「是是,我以後肯定不會了。」

「不僅是對我,也不僅是京大校園,其它大學學府中的學生術士,包括奇門江湖上的術士們,你以後都不要再做這種傻事。」

「謝會長教訓。」劉悅態度極為恭敬。

蘇淳風擺擺手,語氣冷漠地說道:「劉悅,你完全沒必要刻意做出這般可憐得卑躬屈膝樣子來,你本性不是如此,而且這麼做內心裡怨氣頗重,所以往往會適得其反令人厭惡,倒不如放下心中那些事情,以平常心去待人待事。」

劉悅怔了怔,抬手推推眼鏡的鏡框,苦澀道:「會長,我真服你了。」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開。

雖然心中怨氣難消,可劉悅心裡對蘇淳風積攢出的怨恨,倒是解開了不少——開學以來,他時刻謹記著父親的教導和白行庸的提醒,儘可能地在學校里不再有絲毫傲慢自負之態,反而更象個謙謙君子,而對蘇淳風,他也是做出恭敬之態,雖然,他心中因為記恨和嫉妒,以及報復無望的失望,從而愈發惱恨,可蘇淳風的實力在那兒擺著呢,他不得不做個循規蹈矩的乖學生模樣。

前天蘇淳風在京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議上,以一種洒脫桀驁的姿態扔下一句話然後離開,劉悅當時就很感詫異,又不想去問那些不願意搭理他的學生術士們,所以私下就想到正好以此疑問去理所當然地找白行庸請教問題,還能夠增進兩人之間的熟絡感情,兩全其美的好事嘛。

白行庸聽說這件事後,起初也是稍稍詫異,但很快便猜測到了其中緣由,他倒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的猜測講述給了劉悅。

江湖傳言,蘇淳風是詭術傳承者。

江湖又傳言,蘇淳風是山門中人下山。

作為近乎於職業研究奇門江湖歷史和術法流派,又是半個官方身份管理著北方各大學府學生術士的羅同華,自然更加需要去確認蘇淳風師從的真實術法流派以及其個人的修為實力——因為詭術是為歷來奇門江湖中的邪道,詭術傳承者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羅同華相當感興趣,同時也擔心這種在歷史上留下斑斑劣跡的詭術傳承者真的出現,會危及到奇門江湖,危及到京城各大學府的安定;而山門中人下山,所修行的中天秘術,更是歷史以來江湖上隱然如曇花一現般的術法,羅同華也很感興趣。

無論蘇淳風是傳言中的哪一位,羅同華都想確認並研究,記載下來。

所以,他才會讓曲飛燕出面,共同演了一齣戲,從而讓修為實力不俗的曲飛燕,和蘇淳風鬥法,羅同華則從旁觀測。這也是無奈之舉,選擇其他學生術士,一來沒有曲飛燕那種留給他人印象極深的刻薄自負秉性,很容易就會被人看破,二來修為不足的人,很難迫使蘇淳風在鬥法中傾盡全力。再者,當初縱萌和蘇淳風鬥法,被突兀出現的刺客給攪亂了,專程親臨觀戰的羅同華好不失望。

對此劉悅也是大感吃驚,並好奇心發作的同時,又隱隱然有種惡意的希望——倘若蘇淳風,真的是詭術傳承者,那多好啊。

詭術傳承者,可是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

那麼……

如果能確認了蘇淳風是詭術傳承者,再把這則消息傳出去的話,蘇淳風就別想在京大混下去,更別想在這個世界上瀟瀟洒灑地活著了。

抱著這種想法,劉悅今晨早起之後沒有修行,而是選擇來偷窺蘇淳風。

雖然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見識,根本別想從蘇淳風日常的修行中判斷出他是否為詭術傳承者,但自己完全可以在經過長久的觀察之後,添油加醋地把蘇淳風修行時的一些異常狀況,告知與他人,正所謂眾口鑠金,謠言成虎!

不管最終結果如何,總能讓蘇淳風不痛快。

而且劉悅自己,卻能夠悄悄地置身事外,報復了蘇淳風,還不被記恨,當真是極為痛快的一件事。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已然竭盡所能地隱藏了個人的術士氣息,又是偷偷摸摸悄然接近觀察,而且蘇淳風是身處在修行中,沒有遭受到任何危險氣機的情況下,竟然能輕易地查探到有人在旁側偷窺他的修行。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被發現也就算了,劉悅可以腆著臉違心地去拍蘇淳風的馬屁,並道歉。可是被蘇淳風如同長輩對待晚輩般一番訓斥和教誨……

還不能反駁。

劉悅頓覺自己好憋屈,好失敗。

看著劉悅漸漸消失在被稀薄天光籠罩下的小樹林外,蘇淳風背負起雙手,神色平靜地似自言自語般說道:「前天晚上的會議中,起初我確實被曲飛燕的自負與傲慢給激怒了,而且以我作為會長的身份,也確實應該站出來答應她的挑戰,但隨後仔細一想,我又不能違心地去做這種事情,因為我一直都以來都很反感這一點,不過是當年少不更事好奇地修行了奇門術法而已,大家都在修行術法,憑什麼就要對我如此關注,而且還想方設法,卻不能光明正大地說?這會讓我覺得很委屈,所以很生氣。」

身後不遠處的巨石旁,羅同華神色和藹地走了出來,道:「前天晚上,如果你沒有在離開時說出那句很沒意思的話,哪怕是直接拒絕和曲飛燕鬥法,也沒有人能看出來……而你卻刻意點醒學生術士們去猜測出真相,著實讓我這張老臉掛不住,很是難堪了一把。所以,咱們這次也能勉強算得上扯平,你就別生氣了。」

「生氣又有什麼用?」蘇淳風似有些賭氣般嘟噥了一句,頭也未回。

羅同華岔開話題道:「劉悅此人心懷惡念,你如何打算?要不……再把他開除掉?算作是這次我心懷歉意,對你的彌補吧。」

蘇淳風轉過身來,笑道:「我沒那麼小心眼兒。」

羅同華知道,劉悅這樣的小人物,根本不會被蘇淳風放在眼裡,所以也就不再提這種基本不會影響到任何大局的小人,說道:「你剛才埋怨,我沒能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可我總不能以我的身份,親自去與你鬥法吧?」

「那就太以大欺小、以權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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