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該來的來,不該來的也來

金州縣城西約十一公里外,有著太行山的一條窄瘦支脈,不高,連綿起伏也就那麼三座相距甚遠的矮峰。嶺脈由西北向東南而下蜿蜒四十餘里長,然後首尾兩端皆戛然而止,並不與太行山脈銜接,就像是平原上突兀而起的一條龍脊。

烽火嶺位處四十餘里嶺脈的中間,因古時建有烽火台而得名。烽火嶺附近被稱作墳崗的那片貧瘠的丘陵高地,倒是沒什麼悠久的歷史由來,而是因為抗戰時期烽火嶺發生過一場頗具規模的激烈戰役,國軍死傷過萬,戰後,數千名將士的遺骸葬在了烽火嶺下那片沒什麼植被遍是砂石的高地,由此得名墳崗。最初墳崗上還有一個巨大的墳冢並立有石碑,然而在建國十幾年後的那幾年動亂時期,政治形勢下瘋狂的人們將石碑砸爛,墳冢推平……著實可惜可悲可嘆。

不過隨著近幾年國內政治癒見清明,就不斷有正義人士提出,要將墳崗更名為忠義冢、報國崗、忠魂丘等名稱,但由於種種緣由並未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故而也只能是口頭上有人提一下罷了。

由金州縣通往西山縣的金西公路,就途徑墳崗。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蘇淳風駕車從萬通物流園出發,到縣城接上黃薏瑜,然後向城外金西路駛去。

時,月朗星稀,夜色清幽。

這個時間段本就沒什麼行人車輛,駕車駛過107國道,駛出金州縣城後,蜿蜒的金西路上就幾乎看不到車輛了——明亮的車燈光束晃動著撕裂清幽稀薄的夜幕,照出很遠的距離,遠處橫亘在原野上黑沉沉的山脈猶若盤踞酣睡的荒古巨獸,於是稀薄夜色下的曠野愈顯無際、安寧。

蘇淳風邊開車邊笑問道:「害怕嗎?」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黃薏瑜抬手撩了下垂落在額前的幾縷髮絲,反問道:「害怕什麼?」

「半夜三更,出城到這麼遠的荒野地帶,連個車影都少得可憐,而且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埋葬有數千遺骨的墳崗……」蘇淳風把車窗打開,灌入拂面的涼風,認真道:「千萬沙場陣亡將士的忠魂遺骨,陰氣日積月累成煞,很重的。」

「不怕。」

「萬一鬧鬼呢?」

黃薏瑜歪頭看著蘇淳風露出溫和笑意的英俊側臉,道:「如果換做以往我肯定會害怕,可今晚跟著一位能驅鬼鎮邪除煞的神棍,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蘇淳風沒想到黃薏瑜的精神狀態如此放鬆,就笑著點了點頭。

四點十五分。

月藏星隱,微有晨光……

當夜色下猶若酣睡巨獸般的山巒映入眼帘愈發清晰巍峨時,金西路右轉,與烽火嶺相距數百米並行向西北延伸。轉彎處的正西方,公路與烽火嶺之間那片墳起的丘陵地帶,就是墳崗。墳崗與公路接壤的小片狹窄地塊略有些稀疏的青綠植被,也有那麼幾棵長得「面黃肌瘦」的楊樹,異常堅強地聳立在惡劣的環境中彰顯著自身頑強的生命力。一條似路非路的坑窪小徑從公路上滑下去,隨即掉頭昂首,越過那片狹窄的青黃相間的地塊後,在遍是砂石的貧瘠墳崗蛇行攀沿而上。

公路旁,停放著三輛轎車。

蘇淳風駕車掉頭靠邊停好,推門而出,與黃薏瑜並肩走下公路,沿著小徑登上墳崗。

此時,在遍是砂石的墳崗泛起的枯黃色映襯下,夜色愈顯稀薄,四周安安靜靜,連夏日的夜晚荒野中普遍存在的蚊蟲輕鳴都沒有。

黃薏瑜擔憂道:「淳風,他們好像來了好多人……」

「有旁觀者而已,不僅僅是敵對者。」蘇淳風神色輕鬆地說道,心裡卻是有些奇怪和憤懣——遲一正和江靈兒屬於外地人,就算是程瞎子或者龔虎盡地主之誼為他們安排一輛車,那麼程瞎子和前來觀戰的龔虎再乘坐一輛轎車足以,又怎麼會有三輛車在這裡呢?還有誰來了?

轉念一想,蘇淳風不禁莞爾,心中笑罵:「狗日的龔虎!」

蘇淳風的輕鬆之態,讓原本生出些擔憂的黃薏瑜也放鬆下來。她想起那天晚上程瞎子似乎莫名其妙地向蘇淳風提出的條件,可不就是說有一位多年的好友要觀摩蘇淳風與遲一正鬥法么?而且程瞎子還說,他的朋友一直都想了解蘇淳風的術法,這是不是說明,蘇淳風在那個神秘的所謂術士的江湖中,頗有名氣?很厲害很強大?或許,還會有別的神秘術士前來觀戰吧?

黃薏瑜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和興奮——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普通人能如自己這般倒霉,又幸運地見識到如此之多的神秘術士呢?而且,自己還和似乎很厲害很強大在那個神秘的圈子裡很有名氣的術士蘇淳風,是好朋友!

榮幸么?

他們鬥法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子?傳說中那樣飛沙走石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如蛇般蜿蜒的小徑盡頭,是墳崗上一片開闊的弧形坡地,像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墳丘的丘頂,四周散落著許多不知什麼時候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大塊石頭,奇形怪狀,最大的兩人多高,七八米長,約莫有十幾噸重。夜色下,巍峨肅穆的烽火嶺仿若近在咫尺般,靜靜地俯視著這處坡地,讓身處此地的人不由得會生出渺小的感覺來。

坡地中間相對平坦的地方,散開站立著八九個人,原本輕聲交談的他們,把目光投向了稀薄夜色下從坡地邊緣現身,緩步行來的蘇淳風和黃薏瑜。

蘇淳風著白色短袖襯衫,黑色長褲,黑色皮鞋,玉樹臨風;黃薏瑜則是一身米黃色運動休閑裝,長發飄飄,身材高挑相貌出眾的她就如一位職業模特,任何款式的服裝穿在她的身上都格外的美麗般配。

郎才,女貌。

看到坡地上散開站立的人時,蘇淳風原本並沒有什麼訝異之色——許萬發、常增先、鄭建軍三位出現在這裡,一點兒都不奇怪,畢竟有龔虎那號師父在,巴不得自己的徒弟多長長見識,又能憑藉故意帶更多人前來的行為,刺激下不喜被人知曉術士身份的蘇淳風,讓他不爽了,那麼龔虎就會像個老頑童似的感到惡作劇得逞,於是很賤很開心。所以錢明出現在這裡觀戰,也就理所當然了。

只是當蘇淳風走近些,看到另一邊與遲一正、江靈兒站在一起的那名身著黑衣中等身高氣質冷冽如一把鋼刀的青年時,就不禁面露詫異了。詫異之色一閃而逝,蘇淳風示意黃薏瑜停步,獨身一人微笑著走過去伸出了右手,主動道:「縱學長,遠道而來到了平陽地界,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啊。」

縱萌伸手相握,表情和語氣如以往那般冷漠:「凌晨兩點在平陽下火車,就匆匆趕赴這裡,還沒顧上和你聯繫。」

「無妨,鬥法之後有時間。」

「嗯。」

兩人簡單寒暄客套時,站在幾步開外的黃薏瑜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錢明,道:「錢老師,你,你也是術士?」

錢明尷尬訕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剛入門。」

「哦……」黃薏瑜打量著在場的人,視線飛快躍過讓她心有餘悸的遲一正、江靈兒,然後多看了龔虎幾眼,心想這老頭兒怎麼長的那麼猥瑣醜陋,而且表情、眼神更是猥瑣姦猾,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龔虎被年輕貌美的姑娘家多看了幾眼,就忍不住有些飄飄然的洋洋得意和自戀不已,他故作慈祥和藹地朝著黃薏瑜溫和一笑,正待要開口說句什麼時,卻愕然發現黃薏瑜迅疾躲避了他的目光,神色間更是掩飾不住的厭惡和畏懼。龔虎頓覺胸口仿若中了一刀,心頭滴血,惡狠狠地把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蘇淳風的背影——這小兔崽子長了副好皮囊,跟他在一塊兒的姑娘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如果老子再年輕二十多歲……

站在他身旁的程瞎子不合時宜又莫名其妙地輕聲提醒道:「邪不倒,你年輕時長得就很磕磣。」

「你爹個蛋。」龔虎氣急敗壞道:「卦算人心過多,會被雷劈的!」

「卦算你,無妨。」鐵卦仙微微一笑。

龔虎咬牙切齒卻不再言語,生怕說得再多了,就被旁邊的三個徒弟,還有錢明,以及跟隨蘇淳風前來的這位漂亮女孩子,知曉了他剛才心中那不堪為人知道的小心思,只是惡狠狠地瞪了根本看不到他也沒有看他的老瞎子幾眼。

和蘇淳風寒暄幾句,縱萌便直來直去地說道:「蘇淳風,我這次前來,是想代遲一正和你鬥法。」

「為什麼?」蘇淳風微笑道。

「我們之間鬥法的話,可以點到為止,不至於傷了和氣。」

「不行。」蘇淳風很乾脆地拒絕,道:「上次我答應過你,以後自然會有機會和你鬥法切磋,至於我和遲一正之間的鬥法,難不成是令尊更改了主意,還是遲先生畏懼膽怯,不敢與我鬥法,所以把你請來做救兵?」說著話,蘇淳風目光平靜地掃了眼遲一正,隨即抬腕看了看手錶,道:「時間到了。」

遲一正心下惱恨蘇淳風言語間似乎並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冷哼一聲,扭頭看向縱萌:「小師弟,還是我來吧。」

縱萌微皺眉稍稍遲疑,點頭道:「我旁觀。」

蘇淳風轉身走到黃薏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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