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573章 真理的扞衛者

大宋東京。

楊逸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將一個完好無損的南京道收入囊中,大宋不用花錢去搞戰後重建,甚至還佔著大義的名份,既得了里子,又保住了面子。

這樣一個南京道,只需派官員過去,就可以收取賦稅了。這種無需投入,就有產出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分別。

楊逸的奏章送達京城,劉清菁不敢怠慢,不但立即撤去了楊家外面的禁軍,而且親自帶著皇宮的珍玩,擺駕楊家,不由分說賜了楊氏一個二品誥命;在劉清菁看來,那個冤家不是孝順嗎,這樣總能讓他消消氣了吧,當然,若是她知道楊逸連皮鞭蠟燭都準備好了的話,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一翻大動靜鬧出來,滿城百姓都知道了,東京的小報第一時間刊登了楊大學士妙取燕雲的消息;楊逸這次謀過燕雲的過程本就頗為出奇,再經這些小報百般渲染,楊逸除了冠軍侯再世的名頭之外,又多了個諸葛重生的美譽,街頭巷尾、勾欄瓦子里讀報的人口沫橫飛,聽報的人歡呼雷動。

那些「真理的捍衛者」更是不得了,彷彿燕雲是他們收回來的一樣,怎麼說呢,在楊大學士最艱難的時候,他們站在了楊大學士一邊,捍衛了真理,他們有理由享受這份勝利的喜悅;他們一路噓聲的追在撤圍的禁軍後面,這回不扔臭彈了,扔的是鞭炮,噼噼啪啪,硝煙瀰漫,讓那些撤圍的禁軍就像在戰場上抱頭鼠竄的逃兵。

自大宋立國以來,就一直念念不忘想收回燕雲之地,為此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宋太宗兵敗高梁河,大宋的脊樑幾乎被打斷,宋太宗身中一箭,隻身逃回,最後還因箭傷複發喪了命。

燕雲這兩個字從未在宋人的腦海中淡卻過,時刻象一把懸於頭頂的利劍,把大宋壓得喘不過氣來;以前大宋養那麼多兵,每年支出六七千萬緡的巨額軍費,佔去歲入的六七成,很大一個原因便是燕雲。

燕雲之地掌控在遼國手裡,大宋無險可守,東京以北一馬平川,遼軍只要突破三關,一日便能飲馬黃河,這是大宋不得不大量養兵的原因之一,給百姓造成了沉重的負擔。

除此之外,燕雲還給大宋造成了一種精神上的枷鎖,使得大宋的民風缺乏漢唐那樣的朗朗大氣;試看盛唐之時那些詩歌,何等大氣豪邁,再看北宋的詞作,除了蘇東坡這個天生的樂天派外,北宋的詩詞大都是低吟淺唱,閨閣春怨的作品,整體上根本找不到盛唐詩歌那種豪邁曠達之風。

當豪邁激越、俯視八荒的氣概不見了,當低吟淺唱,悲春傷秋成了主旋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一百多年了,念念不忘了一百多年的燕雲,壓得大宋喘不過氣來的燕雲,終於被收回了,這一次,楊逸就像是把大宋頭頂懸著的那把利劍搬開了,也把人們心頭的那道枷鎖打破了。

上到朝堂宰相,下到市井小民,無不彈冠相慶,奔走相告,東京城裡比過年還熱鬧,鞭炮響個不斷,人們買花載酒,慶祝狂歡,青樓酒館裡隨處可見喝著醉眼朦朧、猶大笑狂歌的人。

至於曾經那些懷疑楊逸叛國的人,現在最好別出門,否則脊梁骨都給你戳斷,乖乖躲家裡捂幾天坑頭吧,等那些「真理捍衛者」的興奮勁淡些了,再從後門悄悄出去試試……

朝堂上風向也為之大變,之前很多騎牆派因為劉清菁兵圍楊府,都加入了對楊逸的圍攻,現在隨著風向大變,他們也立即掉轉槍頭;而且為了彌補之前的錯誤,他們成了圍攻王顯等人的主力軍,怎麼狠怎麼來,彷彿之前受冤枉的不是楊逸,而他們一樣。

殿中侍御使王孟彈劾王顯裡通外國、陷害忠良、結黨伐異等十條大罪;集賢院校理祝同彈劾楊畏貪污受賄、忌賢妒能、擾亂聖聽、居心叵測等七大罪。

凡此種種,不一是足。

御使中丞、禮部尚書、大理寺卿現在可謂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在朝堂上眾叛親離。

就連御使龐中謹都倒戈了,上表稱自己受王顯欺騙……,現在誰會信他,對這種基本節操都不要了的傢伙,個個嗤之以鼻,你也別想跑掉。

劉清菁自己也擔心楊逸怪她,對王顯這些始作俑者同樣氣惱之極,一一貶謫安南去了,任是范純仁等人出面求情也沒用,這樣她還怕楊逸不滿意呢。

現在戰事正緊,章惇以大局為重,覺得不如此不足以安撫軍心,對劉太后的做法便也沒說什麼。

王顯等人貶謫出京時,被城中那「正義的捍衛者」探知,不得了,臭彈再度來襲,據說王顯的馬車從家中出發,走到新宋門時,車裡車外落滿了臭彈,造成嚴重超載,車軸幾乎要斷掉!

直到開封的衙役趕來維護秩序,王顯才不至於因超載而翻車。

對於章惇等人來說,現在緊要的是如何安撫好楊逸,楊逸辭呈都遞上來了,這事不好辦啊,辭是肯定不能讓他辭了,但光這樣是不夠的;楊逸在軍方的影響力無須贅述,此事造成的影響極為惡劣,現在不是安撫楊逸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如何安撫大宋軍心;

處理不好必定會讓前方將士寒心,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在前方流血拚命時,還要承受來自後方的暗箭。

這個問題可難壞了劉清菁與一干大臣,封王不行,封王的話跟直接同意楊逸辭呈差不多,因為按大宋的貫例,封王之後便不能再參與軍政了。

最後御使羅城提了個建議,賜楊逸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的殊榮。

按古禮,臣見君須趨,即快步走。入朝不趨,即上朝可不用快步走。

古人席地而坐,入室須脫鞋,貴族、大臣佩劍,秦制上殿不得佩劍。劍履上殿,即穿鞋佩劍直入殿堂。

臣拜君時須由侍臣唱名。謁贊不名,即是見君時免唱名。

這是一種特殊的榮耀,通常只有那種德高望重的親王、輔臣才有機會享受這種殊榮。

現在看來也只有這樣,才能安撫前方的軍心了。

楊逸在古北口接著這道旨意後,頗為滿意,家裡不缺錢,賞不賞錢的他無所謂,但皇帝是他兒子,讓老子去拜兒子還有天理嗎?好,有了這個殊榮,今後咱終於可以舒心了。

雖然朝廷還回了他的指揮權,但這個消息被楊逸嚴密封鎖了,除了李一忠、唐庚等心腹之外,幾萬士卒一律不讓知道,如今軍中因楊逸辭去燕雲道行軍副總管一職,怨言四起,軍心渙散。

楊逸卻是不理,任由士卒們每天在營中撒潑罵娘。更沒有發兵攻打遼東的意思,每天只管與越國大長公主尋歡作樂,把一個耶律特里折騰得「不堪重負」,連連告饒;不要緊,習古乃還送來了多個美人,楊逸自己留了兩個,每日里縱歌載酒,左擁右抱。

士卒們看在眼裡,都認為楊逸因含冤不白,才這樣自暴自棄,心中怨氣更濃,每天營里都是亂糟糟的,賭錢打架蔚然成風,士氣極為低迷,形同一團散沙。

楊逸卻一直放縱,不加理會,只是悄悄地加緊從大宋轉運糧草。

遼國窮啊,南京道的百姓被耶律延禧一再的搜刮,已經不堪重負了,現在南京道是大宋的了,為了收賣民心,不可能再向他們搜刮;楊逸幾萬大軍的後勤就只能從瓦橋關運來,六萬大軍供給需求是非常驚人的,以前別看楊逸在前面打仗打得爽快,後面不知累壞了多少後勤官;

這次楊逸帶來的六萬人馬基本都是騎兵,要想戰馬跑得快,光吃草還不行,還得喂豆子、甚至雞蛋這些精料,供給上需求更大。

瓦橋關到通州這段運河由於遼國多年未加疏理,淤塞嚴重,未經清淤根本用不了,這給後勤運輸更增加了不少壓力。

唐庚管的就是後勤之事,他與萬世芳等人找到楊逸帥帳,對楊逸說道:「大人,唐將軍他們在白石嶺一戰,俘虜了萬餘金軍,下官建議用這些俘虜去疏理瓦橋關至幽州這段運河,另外,在榆關修建一個簡易碼頭,現在治河結束了,京畿的物資大可通過黃河入海,然後運到榆關。這比陸上轉運省力得多,耗費也少得多。」

萬世芳介面道:「這幾年來,朝廷官船場新造了大批海船,屬下建議讓朝廷適當徵用一些,今後若是出兵遼東,照例就近尋些適當所在,修建些臨時碼頭,以供軍資轉送。」

楊逸含笑說道:「你們的想法不錯,擬份奏疏送回東京,相信蔡尚書一定會支持你們的。」

「呵呵,那是,蔡尚書沒理由不支持,這回攻打燕雲,大人又給他省了一大筆開支,回京可得讓他到豐樂樓請一頓才行。」

幾人正說著後勤的事,馬漢卿進來報道:「大人,大同方面有新軍情傳來。」

「哦,快說,情況怎麼樣了?」

「大人,耶律大慶退守羊奶河西岸之後,只支撐了一天半,便被烏刺馬里突破,耶律大慶只得再退,至長青縣又支撐了一天,然後直接就退回大同府去了。」

楊逸皺著眉頭問道:「折可適他們呢,他們到哪裡了?」

「回大人,河東組發消息時,折可適將軍已過了懷仁縣,按時間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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