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485章 妾不如偷

後園寂寂,落雪無聲,迴廊上數盞宮燈在夜風中輕輕搖晃著,書房中更是燈火通明,左經右史詩香瀰漫。

清娘穿著靛藍色八幅湘裙,皓腕上戴著剛買的那對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整個人纖纖如月,手上拿著一竿筆,托著香腮,目光流盼,頰上梨窩隱現。

她等楊逸放下茶杯,便接著問道:「楊大哥,當時大長公主是不是激動得哭了?快說呀,是不是哭了?她見到你時說了些什麼?說嘛!」

楊逸往太師椅上一靠,帶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蠱惑地說道:「清娘,咱們能不能別寫這個?你瞧,那張生從和尚那裡知道鶯鶯每夜都到花園內燒香。

夜深人靜,月朗風清,僧眾都睡著了,張生便來到後花園內,偷看鶯鶯燒香。隨即吟詩一首: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鶯鶯也隨即和了一首: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清娘你瞧瞧,這花前月下,男女唱和,多美的事啊!咱們還是寫這個吧。」

「不好,不寫這個,張生與崔鶯鶯雖是兩情相悅,張生本應想法光明正大的去提親才是,但他只會夜半翻牆,若是被人看到,壞人名節不說,自己也難逃劫難,哼,這樣的男人不寫也罷。」

「不是啊,清娘,不是還有後面嗎?叛將孫飛虎聽說崔鶯鶯有傾國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顏。便率領五千人馬,將普救寺層層圍住,限老夫人三日之內交出鶯鶯做他的壓寨夫人,大家束手無策;這時張生站了出來,先用緩兵之計,穩住孫飛虎,然後寫了一封書信給八拜之交杜確,杜確乃武狀元,任征西大元帥,統領十萬大軍,鎮守蒲關。張生讓他派兵前來,打退孫飛虎。清娘你瞧,這張生有勇有謀,為救佳人,奮不顧身,多難得啊!」

楊逸本以為這樣能說動清娘了,誰知她把筆往綠玉筆架上一擱,端起他的茶潤了潤口,一雙月牙兒撲閃兩下說道:「這算什麼,張生不過運氣好,剛好有個任征西大元帥的八拜之交而已,這怎麼能和楊大哥相比呢,楊大哥輕騎走敵後,絕域催戰雲,平西夏,渡重洋,滅交趾……

「好了,好了,清娘你別說了,你贏了,你愛寫什麼就寫什麼吧。」

楊逸終於投降了,不管他怎麼說,紅樓夢也好,西廂記也罷,清娘竟是不為所動,非要拿他來做原形,寫一部長篇小說。

「嘻嘻,那好,楊大哥快說,當時大長公主哭沒有,他見到你的時候說什麼了。」

「哭了,哭得一塌糊塗,當時她說……說什麼來著,對了,說你怎麼才來呀。」

楊逸也快要哭了,清娘為了挖堀情節,一點細節都不放過,都不知道她要寫的是愛情小說,還是楊逸秘史。

清娘起身,背著手兒在房中來回踱著步,嘴裡念念有詞:「那大長公主她一定是愛楊大哥愛到骨子裡了,在當時那種萬分緊急的情況下,大長公主必定是不由自地吐出了真言,她被擄去,心裡唯獨寄望楊大哥會去救她,而且潛意識裡也相信楊大哥一定會去救她……

「清娘,我肚子疼,我要去回茅廁。」楊逸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得使出最後尿遁之策。

「哼,不許去,楊大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故意找借口,想避開人家。」清娘俏然一笑,拉被他的袖子不放。

「清娘,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我的真上茅廁,這都快憋不住了。」

「那好,人家陪你去。」

「不是吧?清娘……啊,我投降,我還投降,你要問什麼就問吧,我還是憋著算了。」

「嘻嘻……大哥別騙人家了,你根本沒事,這書可是你要人家寫的,人家真要寫了,你又推三阻四的,這讓人家怎麼寫嘛?」

楊逸小心翼翼地建議道:「清娘,要不……還是別寫算了,有時間多寫些詩詞,這多高雅啊,這不是更好嗎?」

「不行,楊大哥說過,做事不能半途而廢的,人家現在既然開始寫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況且楊大哥的故事這麼精彩,人家真是欲罷不能了。」

楊逸苦著臉哀求道:「但是,清娘你能不能別這麼寫啊,你這麼寫,這不是把楊大哥我脫光了扔大街上嗎?我就那麼點小小的隱私,還有,還有,清娘你別忘了你晴兒姐姐的繡花針,哎喲,那會要了我的老命啊!」

「嘻嘻!楊大哥不用怕,到時人家就說是自己亂寫的,晴兒姐姐就不會怪楊大哥你啦。」

清娘嘴上這麼說,自個踱步沉思起來,宮燈灑在清娘那潘鬢沈腰上,回身舉步,無不極盡婀娜之態,兩頰梨渦隱隱,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她認真思索的樣子,別有一番內蘊之美,或許這就是所說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吧。

楊逸見她沉思良久,以為把她有所動搖,正在大講紅樓夢,結果她卻接著說道:「嗯,寫還是要寫楊大哥的,不過楊大哥說的也有些道理,好吧,人家再想想,省去一些細節好了。」

楊逸感覺這回分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讓清娘寫什麼小說啊,這回好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那點秘史非被清娘挖出來完不可。

第二天下朝,楊逸便不急著回家了,一回去只怕又被清娘拉去詢問『劇情』,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兒,楊逸本待不說,卻經不得她的央求,往往心一軟又說了;這可不行,現在書沒寫出來還好些,等書出來了,十三娘鐵定是要看的,到時不是繡花針滿天飛舞才怪;

楊大學士想像自己渾身插滿繡花針,有如刺蝟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戰。

唉,都是那狗屁《源氏物語》害的,要不是它,俺至於有家不能回嗎?

不對,景明坊那邊的家不能回,興國坊這邊不是還有個豪華的新宅嗎?

楊大學士暗對劉清菁喊了聲萬歲,打馬便向興國坊而去。

這回他鬼使神差地走了後門,後巷裡寂靜無人,柳葉落盡,空餘絲條裊裊。

兩邊高牆夾窄巷,楊逸的馬蹄聲在進入小巷後就顯得特別響,離自家後門還有二三十步,身邊一道小門吱呀一聲,突然打開了來。

楊逸下意識地望去,只見一個美婦立於小門內,頭插垂珠鳳頭翠玉釵,雙眸剪秋水,十指撥春蔥,身著灰色輕裘小襖,裙拖八幅湘江水,儀態萬方,不是那芳鄰蕭盈盈是誰。

她站在門內,乍看是剛好要出門的樣子,然而楊逸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只是她刻意做來的樣子而已,因為她身後竟無一人;象這種高門大戶的貴婦出門,怎麼可能連個丫環也不帶?而且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剛剛奔跑過。

楊逸抬頭看看她家後院那棟半啟著軒窗的小樓,腦海中突然浮現起金蓮依窗而笑的模樣來。

門內的美婦悠地盼了他一眼,依著門兒羞紅了臉兒,手指捏著裙帶,樣子局促不安。

楊逸乾脆停下馬來,含笑說道:「龐夫人,不意咱們又見面了,上次龐夫人幫撿回紙鳶,我還沒謝過呢。」

聽他這麼說,門內美婦羞色更濃,沈腰盈盈一福,垂著螓首答道:「咱們既為鄰里,些許小事,寧國公莫放在心上。」

楊逸打量著她,這婦人充滿了成熟的韻味,如同一個熟透了的水密桃,散發著誘人的味道,嬌艷之中又帶著貴婦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

楊逸不禁脫口說道:「龐夫人說得是,咱們是鄰里,倒也無須太客氣,我家媚娘她們平日在家也是無聊,龐夫人若是得閑,何不找她們喝杯茶解悶兒,鄰里之間大可往來走動一下,相互照應一二,龐夫人您說是吧?」

那美婦抬頭瞟了他一眼,臉上嫣紅似火,羞不勝嬌,一顆芳心如小鹿在踹,讓她那盈盈的酥胸起伏不定,端是勾人魂魄。

她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家平日在家也是無事可做,這幾日倒真去國公府上串過門來著,寧國公不住這邊,大概是不知道罷了。」

「哦,那就好,龐夫人不必客氣,鄰里之間多往來是好事,我是十分歡迎龐夫人呢。」

楊逸的話明顯帶有幾分挑逗的味道,門內的婦人不但沒有生氣,眉梢反而悄悄爬上一抹春色,再看她那細腰豐乳,凹凸有致的嬌軀,不禁讓人心猿意馬;這門外不便多留,楊逸只和她匆匆聊了幾句,便拱手辭別。

進入自家後院,楊逸找來阮柔她們三個一問,才知道果然不假,那蕭盈盈前後竟來串了兩回門,第一次說是來借些婦人家用的物什,和阮柔她們聊了幾句便告辭出去了。

到第二回,阮柔三人還置茶款待了蕭盈盈,四人一起聊了半個時辰;

楊逸剛才在門外不過是言語上挑逗她兩句,不曾想她竟真的過來串門了,大宋風氣開放,鄰里之間串個門兒是很平常的事,這沒什麼,但是……

靠,想那麼多幹嘛,老子是壞人,人家都主動送上門來,還往外推,那還是男人嗎?

楊逸等阮柔說完,嘿嘿笑道:「你們覺得這龐夫人如何?」

「龐夫人為人心善,待人熱情……阮柔突然發覺有些不對,猶豫著沒往下去。

阮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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