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430章 船堅炮利

升龍城往東兩百里,紅河出海口,這裡有個叫海防的小漁村,二三十戶人家,平日以打漁為生。

七月的海,藍得象寶石,遠遠望去,若不是海天交接處那幾縷白雲,幾乎難以分辨哪裡是海,哪裡是天。

成群沙鷗在岸邊飛翔,沙灘細軟潔白,沒有一絲污染,清澈的海浪不停地沖刷著沙灘,成群的沙丁魚游到岸邊,用身體自由地描繪著變幻莫測的圖案。

岸邊隨處可見成片的白格木、乳香木,高大的椰樹上結滿了椰果,風景美得讓人不由懷疑這裡就是世外桃源。

往日寧靜的小漁村,今天突然變得喧鬧起來,上萬的越軍沿著紅河岸邊飛奔而來,掀起浮塵滾滾。

隊伍前面的李兆中眺望著平靜的海面,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和李常傑同宗,李常傑一直將他視為心腹之一,對李常傑的判斷,他絲毫不懷疑,接了李常傑的軍令,他立即率兩萬大軍回防,一萬佈於升龍城,一萬由他親自帶領東來布防紅河入海口。

小漁村裡的男人大部分都被拉去當兵了,只剩下些老弱婦孺,見有大軍開來,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冒頭。

李兆中沒心思去理她們,儘管海上還沒有異常,他也不敢怠慢,一邊安排紮營,一邊讓人架船到江面上,開始將那些長長的木樁打入河道中,還在岸邊壘起了沙包,一萬人馬喊著號子,打樁的打樁,背沙袋的背沙袋,忙得熱火朝天!

就在此時,負責瞭望警戒的阮八突然看到吉婆島那邊閃出兩片白帆,接著三片、四片、五六片,那帆影順風而來,如貼著海面飛翔的白雲。

阮八還在用手指一片一片地點數海上的船帆,他一向認為,作為一個合格的瞭望手,上報數據一定要準確……

在他數第四遍的時候,屁股上突然挨了重重的一腳,頓時像只沙皮狗似的慘叫著滾下土堆去。

李兆中舉手為簾,稍一眺望,立即大驚,因為大越絕對沒有這麼大的船,這個鬼時候更不會有外國商船來大越交易。

他立即衝下土堆大喝起來:「快快,敵軍來了,令江上船隻多備火箭,另外小船上裝好硫磺火油乾草,快!快!快……

李兆中疾聲大吼著,他的命令一一貫徹了下去,可以說他的應對方法有板有眼,非常恰當。

現在打樁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占著紅河上游,那些小船堆滿了硫磺油脂等易燃之物,兩條小船之間再以鐵鏈相連,到時點燃大火後讓小船順流而下,鐵鏈一旦卡上敵人的船隻,兩條燃燒的小船就會沾上敵人的大船,以達到引燃敵人船隻的目的。

海面的大船上,梁且哥他們子彈已壓入了槍膛,再看水軍的兄弟們在將軍海東山的指揮下,各就各位,操帆撐舵……

最讓梁且哥他們羨慕的是那些炮手操作的大傢伙,這六戰艦和以前的樓船大為不同,它的舷比較低,船頭船尾各裝了一門粗大的主炮,兩邊側舷還各有兩門副炮,每炮又配以六個子銃,那冰冷猙獰的面目讓人一見難忘。

這種重型和中型火炮目前也只有京城裝有二三十門,其他步馬軍根本沒有裝備。

往時很被看不起的水軍卻率先裝備起了這些大傢伙,每船六門,六船就三十六門,造價過百萬。

看了這些大傢伙,再摸摸自己手上的「燒火棍」,怎麼不教梁且哥他們羨慕萬分。

六艘戰艦一字排開,逼近紅河入海口,望著岸上列好戰陣,火箭上弦的越軍,海東山目光灼灼,不住地舔著嘴唇,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來。

「兒郎們,岸上的猴子要用火箭射咱們了,怎麼辦?」

「哈哈哈!將軍,我們好怕!」

「少扯蛋,聽我號令,調好角度,靠近兩里,用散彈給我轟他娘的!」

「得令!」

一直注意著海東山這邊的梁且哥不爽了,湊上來說道:「海將軍,跟您打個商量,靠近一里再轟好嗎,好歹給我第九將的兄弟喝點湯吧!」

「想得美!老子這也是第一次開苞,這第一次能跟你分享?」

梁且哥聽了這話,差點暴走,他們的燧發槍射程只有一里多,京畿第九將自從裝備燧發槍以來,靶子射過不少,可也沒真射過人,這幫孫子早就心癢難耐了,就像小孩子得了把傘就天天盼著下雨一樣。

如今敵人就在眼前,卻只能看著水軍的兄弟玩兒,自己干著急,這哪行啊?

「海將軍……

「不行!靠得太近,戰艦容易擱淺,到時你負責啊?」

梁且哥無話可駁了,回頭氣呼呼地吼道:「兄弟們,把咱們的炮也拉出來,轟他娘的!」

這話一出,換來了水軍一片轟笑聲,大宋共鑄造了三個型號的火炮,水軍裝備的是重型和中型,梁且哥他們帶來的三門是輕型火炮,威力那可差遠了,何況三十六比三,水軍的兄弟哪裡把他們當盤菜。

不等梁且哥去拉他們的輕炮,戰艦一靠近兩里近,在海東山一聲令下,旗艦率先開火,緊接著其它五艦也紛紛開炮,一時雷鳴陣陣,每一聲轟鳴響起,戰艦就為之一挫。

岸上的越軍早已嚴陣以待,只等宋軍戰艦進入射程,漫天的火箭就會騰空而起,然而敵人還在兩里半,船上就突然冒出一團團的火光,隨即悶雷自海上滾滾傳來,天空晴朗,怎麼就打起雷來了?

許多越軍士卒紛紛望著天空,轉瞬之間,只見天空無數的小黑點如飛蝗一般,呼嘯而來,如一陣颶風掃過越軍大陣。

岸上的越軍就像被烈風卷過的落葉,頓時被掀飛一大片,一個個腦瓜爆裂,胸陷腹開,手斷足殘,凄厲的慘叫聲連成一片,聽得人毛骨悚然。

李兆中不還明白是怎麼回事,沙灘上已經散滿了斷肢殘臂,血流飄擼,嚴整的越軍大陣就像被洪流衝過的莊稼,狼藉不堪,無數的越軍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宋軍船上的火光還在不停地冒著,一波波的彈珠呼嘯而來,李兆中身邊的親兵將他撲倒在地上,拿著盾牌擋住他的身體,然而那些指頭大的鐵珠太過暴虐,甚至連盾牌也能擊裂;李兆中一條小腿被擊中,小腿以下幾乎斷掉,血肉一片模糊,痛得他也忍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

宋軍一門火炮配六個子銃,子銃內提前裝好的彈藥,射完一炮,迅速拉出炮膛內子銃,換上新的,即可再射,每分鐘發三炮不成問題。

六船右舷共計十二門火炮,輪流開炮,根本沒有間歇的時候,岸上的越軍排著的又是冷兵器作戰時的嚴密陣形,被宋軍用散彈這般猛轟,沙灘上恍若九幽煉獄,簡直是慘不忍睹;即便是船上的梁且哥他們,初次見了這樣的慘景,心底也不禁陣陣發涼,管你什麼百戰鐵軍,被這麼狂轟也跟紙糊的一樣,一炮轟出,便是數百顆鐵珠,鋪天蓋地的罩去,有若颶風疾浪,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河面上駕著小船的越軍也不好過,見到岸上同夥的慘景,他們膽早就嚇破了,再被宋軍的前主炮一轟,哪裡還敢呆在船上,紛紛跳入水中,然而即便是入水,也不見得就能幸免於難,一炮射來,呼嘯的彈珠把水面擊得象沸騰了一樣,水中不斷有猩紅色的血水冒起。

「行了!海將軍別忘了,大總管讓咱們盡量多抓俘虜,你再這麼轟下去,恐怕毛都不剩一根了。」船上的李尚鮮看得不爽,上去勸阻海東山。

「李將軍,要你操炮的是你,你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吧?」海東山雖然頂了一句,但還是下令停止了射擊。

入海口處沒有碼頭,第九將人馬只能通過小船渡上岸去,僥倖沒死的越軍早就逃遠了,沒能抓到俘虜。

但這不要緊,逃?往哪兒逃?等老子把整個交趾給平了,看你還往哪兒逃!

被這麼一轟,一萬越軍十去四五,肝膽全裂,潰不成軍,今後見著宋軍估計都會兩股打顫,量他也沒有膽再次面對宋軍。

李尚鮮的步兵分於兩岸,海東山的六艘戰艦列於江上,沿著紅河水道向升龍城推進。

紅河三角洲平原是交趾最要的農耕區,一路上多是平原,土地肥沃,纖陌縱橫,這裡種植的占城稻一年三熟,交趾李朝的糧食供給全賴這千里沃野。

李尚鮮他們一路上再沒遇到什麼象樣的抵抗,沿途的交趾百姓都逃了,所過村落空空蕩蕩,有些老弱逃不了的,便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宋軍也沒為難他們,畢竟這次大宋不是純粹的征伐,打下這片地方後是要派官員來治理的。

出兵之時,楊逸就一再強調,不管誰犯下奸淫擄掠之事,必斬!

楊逸雖然還在諒山以北,但職方館的眼線無處不在,對這個神秘的組織,就連李尚鮮這些高級將領也十分忌憚。

因此不但嚴厲約束士兵,還在沿途貼出了安民告示,說明只要不抵抗,宋軍將以大宋百姓視之,一概不侵犯。

花了兩天時間,水陸兩路大軍推進到了升龍城下,升龍城集交趾舉國之力修建,城高兩丈,另有寬大的護城河,但這些對李尚鮮他們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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