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363章 百年大計

清娘從日本整理帶回了不少珍本書籍,考慮到杭州的刻印技術最好,楊逸便讓李貴一起拿去,每本先印一千冊出來。

除了準備各帶一冊回去獻給皇宮館藏外,其他的楊逸可不打算象上次的《夢溪筆談》、《晴清筆談》一樣半賣半送了。

這回怎麼貴怎麼賣!他母親的,俺和清娘為大宋的經濟文化做出這麼大的貢獻,你們還彈劾我!一個個彈劾我……

再說了,清娘熬了多少夜,才整理出來的珍本,能賣給你們就不錯了。

楊逸由於是告病留在杭州,除了和清娘上靈隱寺燒一回香外,就沒邁出大門過。這些天也都是閉門謝客,包括陸惜禹、蒙兆年他們來訪,楊逸也是在床上裝病勉強接見而已。

除了思考一些經濟及商稅問題,楊逸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和清娘切磋畫技,李逸以前也學過畫,但成就不高;畢竟在他那個年齡段,為了應付科舉考試,大部分時間是用於攻讀經史子集,學畫只是陶冶情操之舉。

而清娘在繪畫方面也是一般般,並不出色,倆人拿著前人畫作,仔細臨摹,每天揮毫潑墨,雖有閉門造車之嫌,但卻其樂融融;看著清娘的曼妙身姿、芳蘭妍態,楊逸就有著無窮的學習動力。

怎麼說來著,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和清娘一起學畫,楊逸感覺還是有不小進步的,若是畫背影,他也能把仕女畫得婷婷玉立了,只可惜美人不堪回首,一回首就變醜。

「清娘,瞧這樣我怕要到一百歲才能畫你,說好了,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哦!」楊逸手有些累了,擱下筆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說道。

清娘一身衣裙如蘭草青青,而她那俏臉就是草葉上開出的最美的一朵花兒。

「楊大哥,就算人家長命百歲,到時也是滿頭白髮、一臉霜紋了,你畫得怎麼樣又還有什麼關係呢?」

「哈!清娘啊!原來你也愛臭美哩!」

清娘發現被她繞進去了,一時大窘,不依地掐他的手臂,嬌憨之態盡顯著青春的美麗。

楊逸攬過她的香肩柔聲說道:「清娘別擔心,就算真過了一百年,楊大哥還會記得你現在的樣子。」

「可要是這樣,人家活不活到一百歲也不重要了。」

「當然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因為只有你活到一百歲,我才能活到一百歲。」

「楊大哥……

清娘眼眸不禁浮上一層熱霧,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螓首在他懷裡了輕輕挪動著。

楊逸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清娘,咱們繼續。」

清娘卻不動,猶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不放,窗外一縷浮雲飄過,為院裡帶來了一晌春陰,而東廂的碧瓦上,還是陽光明媚,一陰一晴的交錯,更增添了一種怡然的清靜。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清娘連忙鬆開他,丫環小艾拿著一把裁剪花葉的剪刀,走到門前輕輕一福道:「大官人,門外有位叫米友仁的公子求見。」

「什麼米有人谷有蟲的,不是交待過你們嗎,我現在是告病休假,外客一律不見。」

「大官人饒罪,婢子也知道啊,只是看門王二說,這位米公子說了,報出他的姓名大官人您一定會接見,婢子這才來通報的。」

「不見……

「楊大哥!」清娘輕喚一聲說道,「楊大哥你不是正想學畫嗎?米公子繼承父學,筆墨丹青名聞天下,楊大哥若與之切磋一下,對自己會大有裨益的。」

「清娘,我也不是非要找他切磋才行呀,畫院里有的是丹青高手,我雖然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但去向他們求教他們還能推辭不成?」

大宋翰林院專掌藝學供奉之事,下設畫院、弈棋院等部門。

楊逸是翰林大學士,但實際上他是學士院的主官,和翰林院其實不是同一個部門;只不過由於唐代學士院自翰林院分出,因此到了宋代習慣上仍稱學士院為翰林院。而兩院之間的關係也比較密切,畢竟大家同出一源嘛,因此楊逸才有此說。

清娘聽了他的話,便也沒在相勸。

小艾出去後,很快又回來說蘇家五郎求見。這下楊逸不好不見了,蘇秀字中慧,是蘇京三子,在家族中排行老五。今年二十二,比小姑蘇晴大一歲。

楊逸去年和十三娘路過潤州,到蘇家拜訪,和這個年齡相仿的老五話頗投機,便也沒多作考慮,讓小艾把人直接領到書房來。

結果蘇家老五進來時,身後還跟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書生,兩人一路行來,談笑風生,見了楊逸,蘇家老五才收起笑臉,長身一揖道:「小五拜見姑父大人,打擾姑父大人了。」

這傢伙,性格有些大咧咧的,嘴上說打擾,表情可沒有打擾了別人的意思,這沒經過楊逸同意,就把生人領進來,蘇家也只有這傢伙做得出來。

楊逸含笑說道:「五郎不必多禮,還不給我介紹一下你這同伴。」

蘇秀呵呵一笑,手上的摺扇一開一合,瀟洒地對身邊那書生說道:「元暉兄,還是你自已來吧!」

那書生手上同樣拿著一把摺扇,還是描金的,他身材修長,相貌英俊,動行之間風度翩翩,只見他神態自若的上前一揖道:「在下米友仁,冒昧來拜訪,打擾之處,還望楊學士見諒。」

其實楊逸已經猜到他的是誰,只是沒想到他是和蘇秀一起來,楊逸前面剛給他閉門羹,蘇秀立即就把人帶地來,換了別人一定會尷尬,但楊逸是誰?

他只淡淡地答道:「不必客氣,既然來了就是客,坐吧,我這身子骨還有些困頓,失禮之處你們多多包涵。」

對方自我介紹時很隨意,甚至可以說有些失禮,楊逸自然不會對他表現得太親切。

米友仁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目光在清娘身上掃過之後,立即落在桌上的一幅仕女圖上。

「失禮了!」他向楊逸再一拱手,立即快步走到桌邊,對那幅仕女圖仔細鑒賞起來,他目光越來越亮,賊亮賊亮,亮得灼灼生輝。

他一邊觀看還一邊輕撫著畫紙,嘴裡驚嘆道:「不曾想今日竟有幸見到吳道子的真跡,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蘇秀被他的話吸引,也撲上去仔細觀看起來,這兩個人被桌上的仕女圖迷住,竟彷彿忘了楊逸還站在旁邊。

文人之間,若是遇到酷愛的書畫,有這樣的表現不足為奇,楊逸對此並不在意,他對清娘微微一笑,倆人就悠閑地站在窗邊等著。

那米友仁嘴裡讚歎不止,對蘇秀說道:「此畫線條圓潤而富有動感,粗細互變恰到妙處,點劃之間,時見缺落,有筆不周而意周之妙。所寫衣褶,有飄舉之勢,墨痕中有淡彩,足顯意態,畫中仕女衣紋飛動,猶如微風吹揚,正是吳帶當風也!」

米友仁的點評可謂是正中吳道子人物畫的精髓,吳道子擅畫道釋人物,亦擅畫鳥獸、草木、台閣,仕女等;他的人物畫通常都是衣帶飄然,如微風吹拂,極為傳神,後人將他的這種畫法謂之為「吳帶當風」或稱「吳裝」。

這幅吳道子的真跡是楊逸從蘇東坡那裡搶來的,真是搶,絕不誇張,雖然給了一萬貫,但老蘇根本不領這個情;為了清娘,楊逸不管老蘇如何咋呼,憑著年輕力壯硬是搶了回來,後來派人給老蘇送錢去,還差點被老蘇扔出來,還好那麼多錢他扔不動。

楊逸要學畫,而且要主是學人物畫,臨摹吳道子再好不過,清娘撐著油紙傘站在斷橋上的畫面,同樣是衣袂飄飄,如臨風仙子,將來若能得吳道子兩分精髓,也就足夠了。

物以類聚,蘇家老五也是酷愛書畫之人,或許正因此才和米友仁成為朋友吧!米友仁是米芾長子,米芾天資高邁、人物蕭散,好潔成癖。被服效唐人,多蓄奇石、書畫自成一家,精於鑒別;善詩,工書法,擅篆、隸、楷、行、草等書體,長於臨摹古人書法,達到亂真程度。

米友仁自小受乃父熏陶,加上本身在書畫上也確實有天賦,少年而成名,倍有世人推崇。

楊逸對他早有耳聞,據說黃庭堅非常喜歡他,因他小叫寅哥,黃庭堅戲稱他為虎兒,並贈古印有詩:「我有元暉古印章,印刓\不忍與諸郎。虎兒筆力能扛鼎,教字元暉繼阿章。」

前兩年米芾知漣水軍,去年調到常州,米友仁隨父學,侍奉於側,和蘇家老五認識也就不奇怪了。

這種少年成名的人物,難免有些傲氣,因此他剛才在向楊逸作自我介紹時,用「在下米友仁」這樣的口氣,顯然是把楊逸當成平輩看待。

實際上以楊逸現在的名聲和官品,他這樣的自我介紹是很失禮的。

倆人對那幅仕女圖整整審視了將近兩盞茶功夫,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連忙來上道歉。

楊逸無所謂地答道:「你們好書畫,有此表現情有可原,你們大概是不知道,當初我可是硬搶,才從蘇大學士手中把這畫搶來的,比你們可過分多了,哈哈哈!」

米友仁深深一揖,滿帶期盼地說道:「吳道子真跡如今已難得一見,楊學士可否將此畫借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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