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69章 奸臣大會

寶文閣內,除了趙煦偶爾傳出一串咳嗽聲,便再無其它聲息,楊逸靜靜的幫趙煦把完脈,然後退開道:「恭喜陛下,陛下的病情已趨於穩定,正在慢慢好轉,但仍不宜過多勞累,作息須有規律才行。」

趙煦剛親政不久,正是百事紛繁之際,雖然病得不輕,但仍堅持五日一朝,每天的奏章更是必閱,是以楊逸才有此一說。

「楊卿年不滿十八,詩詞不俗,政見獨到,醫術更勝御醫,且天文、地理、器械製作等方面都超乎常人,光是其中一樣,許多人窮其一生也達不到你這樣的高度,朕有時在想,你這麼多學識是怎麼學來的呢?」

「陛下謬讚了,臣其實是貪多嚼不爛,樣樣涉獵,樣樣不精!倒是陛下學富五車,讓微臣如高山仰止!」

趙煦淡淡一笑,楊逸性格剛烈,但卻不是一味的稜角四射,偶爾也能聽到他說一兩句奉承的話,更覺近親。

這些天楊逸常伴左右,趙煦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常抽時間與之詳談,內容涉及方方面面,越談他越驚詫,楊逸學識之豐富,讓他如同找到了一座寶山,特別是在政見方面,對王安石變法的得失,其見解總是一針見血,所提之建議也總是高屋建瓴,讓人由衷嘆服。

楊逸又與趙煦閑聊了幾句,便告辭而出,焦守相送出來時,楊逸把他拉到僻靜處輕聲交待道:「焦公公,陛下病情雖然有所好轉,但千萬大意不得,所用之葯必須有信得過的人全程監看才行。」

「楊大人放心,咱家知道輕重。」

由於與趙佶特別是向皇后的衝突已經加劇,楊逸非常擔心有人利用此事算計他,他給趙煦診治能瞞得住外臣,但這皇宮中的人是不可能長久瞞住的。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在幹嘛?」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倆人一跳,迴廊那頭,康國長公主一身墨綠衣裙,打扮得十分嫻淑,身後跟著幾個俏麗的宮女,可惜一見楊逸,她就原形畢露。

她快步走近,雙手一叉小蠻腰,站在廊上俯視著楊逸,瓊鼻一皺說道:「好啊!楊逸,總算讓本公主逮住你了!」

「下官楊逸拜見長公主殿下!」

康國長公主對他毫不理會,春蔥般的玉指向遠處的一個班值侍衛一指,嬌聲喝道:「你!就你啦!過來!」

那侍衛剛迷惑的走近,她那玉指又向楊逸鼻尖一指:「打他!」

侍衛傻了,焦守卻很沒義氣的溜了,大概這宮中誰都知道這小魔女惹不得,楊逸也有些愣神,不至於吧?上次不就是讓她自重一下嗎?至於見面就喊打嗎?

「你耳朵聾了嗎?本公主讓你打他!」

長公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那侍衛只好出手,他先掂量了一下,大概覺得打臉不好,於是一拳向楊逸小腹擂過來。

「嘶!你真打呀!長公主她……著玩而已!」

看著楊逸彎腰捂著肚子,苦著臉直抽冷氣,康國長公主笑得花枝搖曳,一個站不穩,哎喲一聲,搖搖晃晃就向楊逸這邊歪倒過來,楊逸這回倒是眼疾手快,唰的一下!遠遠退開,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後面的宮女群鶯亂飛,紛紛驚呼著上來扶她,她氣惱之極,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玉指滴溜溜的轉了半圈終於找准方向,對楊逸又是一指:「你!氣死我啦!你竟然眼睜睜的看著……

「長公主殿下,男女授愛不親!」

「那本公主就讓他跟你親,打他!本公主不叫停你不許停!」

「長公主殿下,這是為何?下官對您的敬仰那可是有如天花亂墜,大雪紛飛……

「你還不快動手,打到他天花亂墜、大雪紛飛!」

楊逸一看那大塊頭真的又撲上來,立即決定使出三十六計中的上策——跑!

這個魔女,咱惹不起,還躲不起?主要是這皇宮之中,跟個侍衛大打出手,不符合咱這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的形象,倆人一個跑一個追,一溜煙跑出了康國長公主的視線。

「行了行了,李一忠,就到此為止吧!我也不計較你打我那拳了,但你得去幫打聽一下,長公主殿下為何一見面就要打我?」

「不用打聽,這事小的知道。」

「快說!否則我還你一拳。」

「別,我說,是這樣,長公主聽說楊大人一個人打傷遂寧王的幾十個侍衛,很不服氣,放出話來要楊大人您好看,這事宮裡的人大都知道,今個兒……此讓小的來試試真假吧!」

「哪個王八蛋胡說八道的,打人的是我手下,和我有什麼關係?」

「噓!楊大人小聲點,這話是遂寧王說的!」

好啊!趙佶你這個小王八蛋,還到處造謠生非了你,下次瞅准機會看我怎麼收拾你,楊逸一邊往宮外走,一邊思量著怎麼整治趙佶,卻見章惇站在右掖門外,似乎是專等他。

倆人一上馬車,他的侍衛就默契的散開守住四面,章惇沉聲問道:「陛下病情如何?」

「還好,總算是穩住了,但能否徹底治癒,還需要一段時間觀察。」

章惇輕輕鬆了一口氣,接著眉頭又鎖了起來,楊逸明白,章惇這些天一直在抓緊布局,以防萬一有變,但朝中之事,想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他臉頰可見清瘦了不少。

「章相公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呵呵,小友就隨老夫一同回府喝一杯吧!」

楊逸還以為章惇光請自己一個人呢,到了章惇府上才發現,彷彿約好了一般,一個個元豐新黨分子接踵而來,好不熱鬧。

相府的竹軒廳里,楊逸看看在座諸人,首相章惇、翰林院大學士曾布、戶部尚書蔡京、禮部尚書李清臣,尚書右丞蔡卞、御吏中丞黃履、右正言張商英、中書舍人林希,殿中侍御使郭進章。

都什麼人啊?整一個奸臣大聚會嘛!

別的他不清楚,前三位在後世可都是名列《奸臣錄》的重量級人物啊!唉,今天來這一坐,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是否也有幸名列《奸臣錄》,以至被《水滸傳》之類的演義作品刻畫成尖嘴猴腮、刻薄陰毒,專門殘害忠良的奸佞形象。

對楊逸的出現,諸人既有詫異,又恍若瞭然,今夜能到這廳中來的,無不是革新派最核心的大員,楊逸能來,足見外間傳言章惇與他交情深厚此事不虛,其中唯有李清臣有些不自在。

桌上的酒菜非常精美,但顯然今夜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稍稍動了幾筷大家便停了下來,話題立即就轉到了目前的政局上。

章惇最先說道:「各位,前方奏報,西北不靖,党項人又蠢蠢欲動,我的意思是把章楶調回西北。」

章楶是個傳奇人物,他被舊黨貶到了西北慶州,卻以一萬的兵力,把西夏入侵的十萬大軍打得滿地找牙,其中包括好幾萬的鐵鷂子,御駕親征的西夏梁太后跑得連褲子都脫了,她是真的脫褲子了,因為她是換上了士卒的衣服,才逃回西夏老窩的。

可惜,這個空前的大勝並沒有給章楶帶來好運,因為舊黨對外實行的是綏靖政策,他們送點錢,送點地沒關係;對內,他們往死里整,狠厲無比;對外,他們要的是睦鄰友好,他們要的和顏悅色、婉轉承歡,他們擔心友邦驚詫!

於是,不幸的章楶不但沒因此得到嘉獎,反而被一腳踢到了南方去了!這種危險人物,最好離友邦人士遠點!

章惇此時提出把章楶調回西北,也就意味著大宋對外綏靖政策的時代終結了!

他一划出基調,御使中丞黃履立即說道:「西北四城,當初花了先帝無數心血,前方將士付出無數性命才奪回來,卻被司光之流割讓出去,用以討好党項人,此事必須嚴加追究!」

在座諸人紛紛點頭,便是李清臣也不例外,因為這是赤裸裸的賣國行為,四城割讓後,西北不但沒有平靜,戰略態勢反而變得惡劣萬分,橋頭堡沒有了,西夏人是想來就來!這些年來大宋是苦不堪言。

坐在下首的楊逸旁觀不語,他明白,大清算終於轟然拉開了序幕,之前呂大防等人外放,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大餐這才上桌呢!

這些人剛才動幾筷就停箸,現在卻是舉著刀叉準備赴另一場盛宴。

張商英鬚髮蕭蕭,沉聲介面道:「當初元祐奸佞大興冤獄,使蔡相公貶謫嶺南至死,此事之惡劣,乃我大宋開國百餘年所未有,若不追究,公理何在?我等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

當初蔡確身為首相,被謫南方,路過車蓋亭時作了幾首詩,結果被舊黨指為『反詩』,這是典型的,舊黨以此為借口把蔡確一貶再貶,病重嶺南時,蔡確的八十老母曾當街跪地擋駕,希望高滔滔能給病重的兒子換個地方,以便求醫,結果高滔滔的回答是: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蔡確就這麼死在了嶺南!他曾經是革新派的頭頭,他的死是革派最不願面對,又最無法忘卻的痛!

大宋的政治鬥爭一直比較溫和,朝爭失敗者大多是被逐出朝堂而已,而蔡確,是第一個被逼至死的首相,他的死是大宋政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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