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日隕落:摧垮太陽皇朝 第九十三節 東苑湖閣

武漢東湖,位於武漢市東郊地帶,面積達八十八平方公里。此處風景秀麗、水木清華,猶如世外桃源,素有「春蘭、秋桂、夏荷、冬梅」之美譽。夏季七月流火熱不可當之際,湖水浸潤則讓區域氣溫遠低於市內平均氣溫,不但能倚繁蔭納涼,而且攀登山頂還可採風;隆冬嚴寒之時東湖則瑞雪紛揚,數百畝梅花吐蕾綻放,疏影橫斜、冷艷暗香。自從國都由南京遷到武漢後,東湖便成了國府中央各個軍政要員們的避暑避寒和防空勝地了;其中偎依湖畔而建的「東苑閣」是蔣介石在武漢的三大官邸中最幽雅的一座。

大年初十,冬日暖照。此時的東苑閣一樓會議大廳內將星閃耀,但會場卻一片森然肅殺的氣氛。濟濟一堂於此的國軍華南、華東各路部隊上百名高級將領代表們都面色灰暗,一個個老僧入定般面無表情地僵著臉,使得屋內的溫度比起外面似乎還要更為冰冷。尤其位列首席的最高當局蔣委員長那張鐵青的臉,更加讓眾人不寒而慄。身為堂堂中國黨政軍最高領袖的蔣委員長面對當前這個突如其來的西南巨變,他還是能保持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統帥風采的,只讓身邊的軍政部長何應欽上將代為發言。

短短十天之內,西南兩省風雲變幻,華南戰局峰迴路轉,中日戰爭陡然突變!除夕之夜,華南日軍在小林淺三郎中將的指揮下,以十二個乙等山地師團共約十五萬重兵突襲猛攻入貴州境內,直打的駐防貴州的國軍各部措手不及、一潰千里;而日軍突入黔省後則掠地千里,一路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二月二十五日,首府貴陽淪陷;二十八日,遵義、安順、六盤水三城兵不血刃接連落入日軍之手,標誌著貴州全境的失守;三十日,食髓知味且愈戰愈勇的日軍一路高歌猛進,突破雲南滇軍第五十八軍在曲靖一帶的第一道防線後閃電般兵臨昆明城下,滇軍第六十軍軍長兼昆明城防司令盧漢中將率部堅守,全軍迎著日軍的重炮、戰車和飛機浴血苦戰兩晝夜後猶如傷亡過度慘重而不得不放棄昆明撤退至玉溪,雲南省主席龍雲也被迫將省政府機關和滇軍殘餘主力全部撤離至滇、桂二省交界的開遠。而玫陷這座雲南省鐵路交通樞紐中心城市後的日軍立刻馬不停蹄,以昆明為中心沿著鐵路交通網向全省各地將統治勢力迅速擴展蔓延下去。西南劇變,舉國震駭!

火燒眉毛的戰局讓一向人稱「心有山川之險,胸有江河之容」的何上將此時也有些近乎失態,他微微揮舞著手臂激動道:「諸位!現在是黔省危機!滇省危機!黨國大西南危機啊!日寇這一手是打的我們是出其不意,也是給了我們一記警鐘!失利是暫時的,在座諸位切不可沉淪頹喪下去,我們一定要精誠團結在委座身邊,厲兵林馬整備再戰!樓寇入侵,意在蠶食鯨吞我國土,滅亡奴役我中華民族!我等身為黨國軍人,保國衛民是我們神聖的光榮使命!我等必須樹立與黨國共存亡的決,臼與日寇血戰到底!黔滇兩省落入敵手,這也是我們黨國軍人的恥辱!必須要引以為鑒……」說到激動處,何上將都忘了蔣委員長還在場,直接剋制不住大發雷霆了起來。至於何上將如此憂國憂民、對黔滇二省的失陷表現的如此痛,白疾首的原因也很簡單:貴州省綏靖公署主任之職就是何上將自己擔任的,而且貴州的軍政要員十有六七都是何上將派系的,這是他在王家烈派系倒台後在貴州苦心經營多年的結果。在何上將的,已里,貴州省已經是他的私人地盤了,最近四川省主席劉湘上將也剛剛去世,這也讓何上將情不自禁把目光投向了四川省主席的位置。要知道,何上將一向暗中力爭想將西南的黔、川二省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從而自己可以與龍雲、李宗仁三人平分鼎足於中國大西南。但是現在,貴州省卻在數日之內乾淨痛快地全部落入了日軍之手,這讓何上將的如意算盤一下子全盤都打了空,這如何讓他不氣惱?

雖說何上將在上面訓話的態度已經漸漸變成了訓斤,語氣也愈發嚴厲,而且也罵的口乾舌燥。但是這下面各路部隊的頭頭們除了數名黔軍、滇軍將領們神色黯然憂傷外仍然都保持著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個個穩坐如山。試問在座哪位將領不是從千軍萬馬的廝殺和一次又一次的政治暗算的博弈中爬出來的,面對何上將的老調重彈的破口大罵又怎麼會做不到安之若素。

由於派系原因而被分配坐在會議長桌最下方位置的龍雲峰雖然對這個在中央國府中屬於不折不扣「親日派」的何上將一向役有什麼好感,但是此時也沒有表露出太多的蔑視不屑之情。他只是靜靜地凝望著眼前茶杯里的那隨著何上將喋喋不休的訓斤時間的推移而早已冷卻掉的茶水,陷入了沉思。他在回想夜神影家,想起了他當初和自己交談時說的話以及他那關於「大後方戰略遷回包抄」的對華戰爭策略。默思良久,陡然間一道靈光在龍雲峰的腦子一閃而過,他不由暗暗驚嘆起來:「這小子……我終於明白了……」

蔣介石在何上將聲嘶力竭到嗓子都略略罵啞了後終於緩緩地開了口:「此次日軍重兵出擊我西南乃是其困獸猶鬥之表現,此戰已經耗竭了日本國最後之國力和財力。若能擊潰其西南攻勢,則必然能摧毀掉日本國之最後戰力,從而迎來黨國的最終勝利。此戰是日軍的最後之反撲,意義重大。不知在座諸位對於國軍展開西南大反擊有何想法,儘管但說無妨。」

「請委座放心,我桂軍上下各部已經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誓死抵擋日寇於廣西省外!並堅決配合中央國軍收復黔、滇二省!」參謀副長白崇禧上將神色慨然道。

白上將發言之後,會議廳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而且是讓蔣介石大為難堪和光火的沉寂,因為誰也不敢胡亂在蔣介石面前保證什麼。眼看會議有點尷尬無法收場,側立一邊的武漢行營主任陳誠上將給蔣介石解圍道:「委座,時間已經不早了,不如就這樣先散會吧!諸位先回去準備準備、斟酌斟酌,下午再議。」

下面立刻沸騰熱鬧地響起一片桌椅挪動聲。聽到這話的眾將領們頓時如聞大赦,一個個在第一時間「喇」地齊整整起身,向蔣介石、何上將、陳上將三人逐一流水線般例行公事敬個禮後,紛紛動作迅速而又從容不迫地離開了會場。

龍雲峰夾在這亂鬨哄的「將軍人群」中也站起身,一邊繼續入神地沉思著,一便飛速收拾好文件順著人流也往外走。當前日軍在南方突然兵戈大起,為了防備華東日軍也乘機進攻打破淞滬戰場上的僵持對峙局面,駐紮在長江南北的東北軍兩個方面軍都已經進入一級警戒狀態。作為軍事參謀官代表的龍雲峰這次來武漢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接受軍委會給東北軍的作戰指令並進行適當的討價還價,然後混頓午飯打道回府返回位於浙江省廣德市的東北軍第二方面軍指揮部。

滿腦子在飛快計算著當前各路戰局發展而有點,臼不在焉的龍雲峰剛剛出門口拐彎,就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看清是誰後的龍雲峰一驚,隨即笑著道歉道:「余主任,真實不好意思,失禮了!」最高當局侍從室主任俞濟時中將笑容可掬道:「苗昊老弟這話真是太見外了(龍雲峰字苗昊),小事一樁嘛。余某剛剛也是奉了委員長的手諭,特地在這裡攔住苗昊老弟一道前往委員長書房一敘。這邊請。」

龍雲峰點點頭笑道:「那就麻煩余主任了。」

在俞濟時的帶領下,龍雲峰緩步走上「東苑閣」二樓,和門口四名中校級的警衛軍官互相敬禮下走進了這間當前全中國規格最高的房間。簡樸而典雅的書房內,除了端坐在辦公椅上的蔣委員長外,何上將和陳上將以及軍委會參謀本部參謀總長程潛上將、參謀副長白崇禧上將也都在場,看來這幾位國軍巨頭匯聚一堂都是事先約定好的了。一屋子的一級上將頓時讓龍雲峰肩頭上的兩顆中將金星黯淡了不少光澤。見龍雲峰進來,性格比較仁厚平和的陳上將略略和他點點頭,便算是打招呼了。

「委員長,黔軍可以說已經徹底被日軍消滅殆盡了;而龍雲的滇軍僅僅只有兩個軍不足八萬人,且在曲靖防衛戰和昆明保衛戰等一系列激戰中損失大半而無力再戰。我認為,為了阻止日軍吞併我國整個西南國土,唯今之計只能暫時從四川、廣西二省抽調精兵堵敵於黔、滇省內為國軍的反擊取得喘息之機;再從青海、陝西、甘肅調集回軍、西北軍、晉軍、中共紅軍南下為第二梯隊的援兵繼續阻敵爭取時間;在最後則從國統區、華東戰區調集中央軍精銳開赴西南收復黔、滇二省!」

聽完程潛上將的分析和建議,蔣介石是不動聲色且不發一言,陳上將、何上將等人自然也不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誠然,程上將的建議和調兵策略似乎是解決西南巨變的唯一途徑,但是卻仍然存在著兩個漏洞:第一個就是時間上的不確定性,龍雲手下殘破的幾萬滇軍在十多萬日軍的暴烈玫勢下還能支持多久只有天曉得;其次就是動用中共軍隊,這個建議大大觸動了蔣介石的大忌。圍困並圍剿,一向是蔣介石對中共的態度,此次迫於全國壓力把中共紅軍改編後並下令其開赴華東戰場參戰,已經算是蔣委員長的大發慈悲了。要是再把中共勢力放入西南那些「極易受共黨紅色思想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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