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日隕落:摧垮太陽皇朝 第七十四節 重返國都(8)

呼吸著秋季清晨的濃密霧氣,鈴木三夫艱難地拖動著腳步幾乎是在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著兩條腿猶如灌了鉛般稱重,每前進一步都在消耗著他身上越來越少的體力,空蕩蕩的肚子像鼓一般的咕咕響著,早上吃下的那碗幾乎有一半是水的稀粥早已經消化乾淨,在長時間的飢餓中已經麻木了胃彷彿已經開始消化五臟六腑了。鈴木擦擦頭上的汗珠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荒蕪的田野和稀稀拉拉幾座廢棄了的村落。走了幾十公里仍然見不到一個人影,心裡的沮喪和身上的疲憊一起潮水般湧上來,身心俱疲的鈴木索性停止前進,倚靠在一棵在大火中被炙烤的焦黑的枯樹邊喘著粗氣休息起來。

駐守南京城周圍十多萬日軍的後勤補給已經陷入瀕危地步,每支部隊士兵每日領取到的軍糧也越來越少,大批的日軍士兵一天到晚處於飢餓狀態中,甚至一些部隊已經被迫停止了每日的早操訓練。這種情況極大地震驚了南京日軍最高指揮柳川平助中將,按照他的預想。皇軍在人口稠密、盛產稻米的中國江浙一帶就地籌集糧食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現實情況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當日軍猛攻金瀘的時候,南京衛戍司令部遵照最高當局「焦土抗戰」的指示對當地周邊地域進行「堅壁清野」,不但把南京周圍方圓幾十公里內的人口糧食遷移一空,甚至還派遣部隊大肆縱火焚燒農田;不但如此,南京周邊地區那些國軍被打散的零散部隊還四處襲擊日軍的各個運輸補給線,這更加使的日軍的糧食供給日益窘迫。萬般無奈之下,柳川中將只得下令各城鎮的各基層部隊派出預備隊出城四處徵集糧食以充軍用。當然了,這個「徵集」二字不過是搶劫的代名詞而已。駐紮在滁州,隸屬第六師團第23步兵聯隊的鈴木小隊便就是其中的一支糧食徵集分隊。

「天將午,飢腸響如鼓,囊中存米清可數,野菜和水煮。」鈴木嘴裡突然蹦出這麼幾句詩。看著手下士兵驚詫的眼神,他苦笑一聲解釋,「支那土共游擊隊中有一個叫陳毅的軍官,曾被支那政府軍圍剿的躲在山上三個多月,這是他山窮水盡的時候寫出來的。唉,真想不到我們堂堂大日本帝國軍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一個士兵神色激動,揮舞著手憤憤道:「真不知道帝國本土那些腐朽無能的政客和官僚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多運點糧食到支那!還有帝國海軍的那些酒囊飯袋,擁有亞洲第一的海軍聯!合艦隊居然對付不了滿洲軍的那點潛艇!結果讓我們在這裡忍飢挨餓風餐露宿為帝國苦戰!他們為什麼不統統切腹以謝天皇和國人呢!」

「小川君,還有大家,有些事情你們可能不知道。」隊伍中一個二等兵目光閃爍,猶猶豫豫道,「其實除了滿洲軍潛艇部隊對我們海上補給線的破壞外,造成這種情況好像……好像由於帝國本土也很缺少糧食。聽說今年九州很多地方顆粒無收,甚至開始鬧饑荒了!」

「這是真的嗎?」「今年帝國風調雨順又沒有鬧蝗災,這怎麼可能呢?上野,你在胡說吧!」其他士兵聽了這個報紙和廣播從未報道的事情都驚訝萬分,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那個叫上野的二等兵點點頭,語氣急迫道:「是真的!我家就在九州福岡,前天我收到的家信上說九州全島都開始鬧饑荒了!他們說今年很奇怪,很多農田裡的莊稼到了該收割的季節卻全都枯死了!有些地方都開始餓死人了,很多人正在逃亡四國和本州……」

「住口!」本來飢腸轆轆有氣無力的鈴木突然充滿了不知從哪來的氣力,厲聲呵斥道,「上野,你這是在散播謠言擾亂軍心!要是被谷壽夫團長聽到,你肯定要被處死的!」聽到這話,上野頓時噤若寒蟬,急忙閉上了嘴巴。

鈴木目光凌厲地掃視了一眼手下士兵:「記住!我們是帝國軍人,我們的職責就是為帝國和天皇而站!其他不該想的不要亂想!帝國本土有沒有饑荒或者其他問題,相信天皇陛下自有聖斷,輪不到我們多嘴!」

「哈伊!」眾人連忙垂首聽命。

剛才的訓話大大地消耗鈴木體內即將枯竭的能量,愈發感覺飢餓的他擰開水壺「咕咚」灌了幾口涼水,空空的腸胃讓喝下去的水一路暢通直接湧進了膀胱。頓感尿意的鈴木無力的掰掰手下達「休息一下準備繼續前進」的命令後連忙拐進了一小片樹林裡面扯開褲子準備解決尿急。

意外發生了,一絲突如其來的冰涼寒意忽然從鈴木的下體上傳來。低下頭看清情況的鈴木頓時渾身汗毛猶如軍訓聽到「起立」命令般全豎起來,一把雪亮的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偵察兵軍用匕首悄無聲息地正在和鈴木那作為男人最重要的器官做最親密的接觸。隨著窸窸窣窣的輕微腳步聲,大約兩個班的中國士兵從霧氣蒙蒙的樹林里鬼魅般陸續鑽出來。從他們身上特有的偽裝服、蒙著迷彩布的鋼盔以及身上精良的裝備不難看出,這是一支精銳的偵察兵部隊。

「連副,抓住一個舌頭。」那把匕首的主人開口道。

「呦西!東洋豬的玩意兒原來也就他媽的這麼點大。」領頭的一個東北軍第一〇七師偵察營中尉用頗厭惡又睥睨的眼神看著兩手拎著褲子瑟瑟發抖且面如土色的鈴木,轉而用日語道,「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不然老子先切了你下面再割了你腦袋,讓你做個無頭太監鬼。」

聽懂這個殺氣騰騰的中國軍官的話後,剛才還滿身大日本帝國忠勇軍人慨然風範的鈴木三夫在生命和男人身份受到雙重威脅的情況下立刻明智地拚命點頭,因為不停打顫的牙齒讓他基本說不出話來。

「滁州有多少鬼子駐軍?指揮官是誰?」

「重武器有多少?火炮有多少?分別是什麼型號?」

「日軍在附近的航空兵基地在哪裡?有多少架飛機?」

面對著對方連珠炮般的審問,儘管作為下級軍官的鈴木三夫並不能全部準確地回答,但還是竹簡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哆哆嗦嗦全部說了出去,順便還把和自己一起出來徵集糧食此時正在十多米外的空地上休息的小分隊給出賣了。

東北軍中尉顯然對他如此配合的態度十分滿意,就在鈴木三夫終於看見他臉上露出意味著自己性命可以保住的笑容的時候,對方臉上卻瞬間布滿寒氣和殺機。

「第六師團?」當知道鈴木所屬的部隊時,中尉額頭青筋直暴,臉上肌肉咯噔咯噔劇烈跳動起來,周圍的東北軍偵察兵們在聽道這個沾滿南京百姓鮮血的日軍部隊番號的時候也雙目赤紅。頓時意識到不妙的鈴木三夫後悔莫及,慌忙驚叫道:「閣下!我是近期剛剛調進第六師團,絕對沒有參加對南京的屠戮活動呀!」

「全部宰了!」隨著這個森然的命令,消音手槍子彈和偵察兵們手中的匕首立刻讓鈴木三夫以及整個小分隊的日軍全變成了屍體。

滁州西郊的荒野上煙塵飛揚。隆隆的腳步聲和坦克裝甲車的馬達轟鳴中,排成長龍隊伍的東北軍第二方面軍第107裝甲師和第22步兵旅正如長河巨浪般急促行軍。槍立如林、刺刀似海,密密麻麻的鋼盔閃亮攢動,上萬雙牛皮軍械踏的地面發出雄赳赳的「咔咔」聲;一輛輛體型巨大的「東北虎」主站坦克在隊伍中威風凜凜,宛如出籠猛獸嘶吼前進著;空中戰機如雲,上百架「獵隼」戰鬥機、「獵隼-Ⅱ」強擊機和輕、中型轟炸機排成威武的編隊呼嘯著掠過天際掩護部隊前進,整個場面充滿氣壯山河的氣勢。整齊嘹亮的《東北軍軍歌》響徹在部隊上空--「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向前!向前!向前!為中華民族的復興而戰!」

第二十二步兵旅行進部隊的前列,旅長荊德文那嘶啞而粗獷的聲音響起來:「弟兄們,跟我唱!一、二、三……我們是英勇無畏的東北軍!」

坐車上隨著汽車的顛簸一起晃蕩著腦袋的第二十二步兵旅的士兵們整齊地唱起來:「我們是英勇無畏的東北軍!」

「我們打的小鬼子滿地找牙!」

「我們打的小鬼子滿地找牙!」士氣高昂到沸點的官兵們直唱的熱徐沸騰,豪氣衝天。

「裕仁天皇其實是個私生子!」荊德文的「歌詞」開大為不恭起來。

「裕仁天皇其實是個私生子!」二十二旅的士兵們一本正經照唱不誤。乘坐在坦克上的第107師的坦克兵們都聽的哄堂大笑,個個樂的前俯後仰。

「他只配給張少帥擦鞋!」

「他只配給張少帥擦鞋!」懷著對張學良無上崇敬和對日本天皇蔑視之情的一〇七師的裝甲兵們也紛紛一起喝步兵旅的士兵們唱了起來。

「他還患有梅毒和狐臭!」想像力豐富異常的荊德文繼續大放厥詞。

「他還患有梅毒和狐臭!」士兵們樂不可支的聲音愈發洪亮,軍官們也都哈哈大笑起來。正在經過加固的指揮裝甲兵車內對著軍用地圖全神貫注用功的軍長王以哲中將被外面這不倫不類的嘈雜「歌聲」給驚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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