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日隕落:摧垮太陽皇朝 第五十九節 血戰南京(4)

「敬告蔣委員長:南京外圍陣地除紫金山1號、2號主峰和雨花台以及烏龍山炮台外,其餘陣地已陸續全部落入日軍之手。日軍炮火凶烈且以戰車坦克反覆衝殺突擊,吾軍以血肉之軀與鋼鐵相爭,雖給予敵極大殺傷,然自身傷亡數字更為重大,參戰各部截止此刻傷亡數字已經突破七千五百人,第一五七師師部參謀長姚中英少將今日在中華門城門口督戰時被日軍炮彈擊中不幸殉國。但孟瀟決不負委員長與全國民眾之重託,繼續拖帶傷病之軀率部與日寇廝戰,以衛國都安定及黨國之尊嚴。」

看完唐生智從血火籠城的南京發來的電報,身在陪都武漢官邸卧室內的蔣介石長長嘆息一聲,乾瘦的身軀無力地歪在床上後伸手從一個裝有藥品的抽是裡面抽出幾根棉球,慢慢調理著自己的牙病,近來愈發不利的繁瑣戰事讓他那安裝假牙的牙床出現了炎症,加上心裡滿腔的煩心事,直讓蔣介石整日哼哼唧唧,坐卧不安。

在舉國民眾面前,他是威風凜凜的全國最高統帥、國民黨總裁,但此時摘掉了假牙,鏡子裡面出現的是一張乾癟蒼老的臉。幾十年政治和軍事上無休無止的陰謀詭計幾乎熬掉了他全部的頭髮。此時蔣介石在心裡暗暗惱恨,你小日本為什麼非要從上海打進來?要知道上海和南京一個是中國的經濟中心、一個是中國的政治中心,而且這兩處全是自己中央系的要害之地。你日本人要打為什麼不繼續從朝鮮登陸打他張學良去?為什麼不從山東登陸打他韓復渠?為什麼不從廣東登陸打他李宗仁?如果打那些地方軍閥,這對中央國府則基本是百利無一害,那自己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等日本人和這些一向不聽話的地方勢力打的頭破血流兩敗俱傷之時,便可以順理成章以抗擊日寇的名義把中央勢力伸進這些地方。但是這麼多地方都不打,日本人偏偏就從上海下手,一下子掐住了中央系命脈,這叫他蔣介石怎麼不窩火?

「副委員長、副委員長……委員長已經睡了……」就在蔣介石愁緒纏心準備入睡的時候,門外警衛副官的一陣疾呼讓他心頭一振。果然,沉重的腳步聲中,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蔣介石的拜把子義兄馮玉祥上將一身便裝大踏步跨了進來,在深夜敢直闖最高當局卧室的也只有他了。

馮上將神色陰沉,對著那個少將級的侍衛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委員長有要事商談。」

那個侍衛長猶豫地看了一下蔣介石,得到對方微微點頭的示意後才小心地退了出去並掩上房門。

「有什麼事啊?」蔣介石起身來,勉強打起精神招呼道。

「蔣老弟可,我現在純粹以私人身份想和你談一談,如果你還把我這個盟兄當回事,那就請你把我的話好好地聽一聽。」馮上將一臉坦誠,口氣婉和道。

「你先說說看。」蔣介石對馮玉祥還是比較客氣的,畢竟他是西北軍實權上的最高統領。振臂一呼立刻就能有十多萬西北軍重歸其麾下,號召力和影響力都絕不容小覦。

「我的蔣老弟啊,上海一役國軍是喪師失地,精銳大損,目前國都也是岌岌可危,黨國前途堪憂啊!要是南京守不住日寇順江西進威逼武漢怎麼辦?難不成陪都真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遷移,遷到重慶?國家顏面無存先不談,戰事就這樣拖下去打個三年五載,日本人要是在京滬地區站穩了腳怎麼辦?就是最終把鬼子趕跑了,那國家民生建設事業也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壞呀!沿江的江南數省都是全國最富庶的地方,也是國家財政重要來源之地,現在淪為戰場,多年來好不容易.慘淡經營起的各項事業就毀於一旦,戰後重建可是任重道遠啊,多年心血又要從頭再來。這『持久戰』拖下去在戰事上對我們越有利,可在民事上就越不利啊。現在交戰區是民不聊生,死難的國軍和無辜民眾數字每天都在攀登哪!」馮玉祥推心置腹,越說越動情,「川軍、桂軍、粵軍等部隊輪番上去堵華東戰事的漏洞,這些地方軍將士們殺敵熱情高昂,但是武器裝備低劣不堪,我是親眼看到過他們一隊又一隊義無反顧倒在了日本人的飛機大炮下,這……唉!眼下張副總司令多次請纓作戰,東北軍裝備精銳且士氣高昂,現在各方也都期盼著蔣老弟你一聲令下,可你為什麼就是不許東北邊防軍出關抗戰呢?難道東北軍不歸屬國軍序列嗎?這戰事早一日結束,各部將士就能少流很多血,老百姓也早點過上太平日子,國家也早點恢複安定啊!張副總司令對黨國是絕對精誠忠心呀,不然當年怎麼可能和日本關東軍拚命抗擊?我聽說遼陽奮戰中,日軍距離他指揮室最近僅僅只有一百米,戰事最緊張之際張副總司令還親自上陣督戰……」

馮上將越說越激動,嗓音也情不自禁越提越高,可看看蔣介石眼神還是木訥無神一點也不為之所動,差點就忍不住把壓在心裡最底層的一句話給喊了出來:人家張學良根本就沒有乘機搶奪地盤一方坐大的打算,你蔣介石至於這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至於把東北軍當老虎來防備么?

「好啦,你所說的我也並非沒有想到,可是這其中各方原因都是要考慮到的,不能輕率決定,最近你也殫精竭慮,好好地休息吧。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研究的。」蔣介石揮揮手算是下逐客令。

看到自己苦口婆心說了這麼久,對方還是滴水不進,和他打交道幾十年知道他口中「研究考慮」就是無限期拖下去意思的馮上將嘆口氣,扭頭離開了蔣介石的官邸,心裡暗暗下定了一個重要決定。

當最高當局被馮上將的話以及白天發生的「廁所門」事件搞的心煩意亂的時候,南京依然在廝殺血戰中顫抖著。

猶如被血染成的獰紅朝陽剛剛在地平線上露出一絲光芒,休整一夜的日軍第六師團開始向巋然不動的紫金山主峰發起了第二十三次猛攻,1號和2號主峰再次被震天喊殺聲和不斷增多的屍體給淹沒。空中戰機格殺,地面重炮轟鳴,日軍坦克滾滾推進,守衛的國軍中央教導隊官兵們吶喊著奮勇反擊,教導隊參謀長邱清泉少將親自上陣督戰,教導總隊藉助鋼筋水泥的預設陣地頑強拼殺,猶如一道鋼鐵閘門死死扼住紫金山要塞,日軍源源不斷蜂擁而上,雙方直殺的天昏地黑。

血戰至黃昏,陣地前雙方戰死官兵屍骸枕藉,日軍死傷千餘,紫金山1號主峰上教導隊第1旅官兵也傷亡近乎殆盡,反擊的力度也越來越弱。日軍第6師團第36旅團牛島滿少將敏銳感覺到了這一點,立刻傾盡全旅團力量發動最後一次猛撲。

衝鋒的日軍踏著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和深及腳腕的血水瘋狂嗥叫著猶如潮水再次席捲上山,眼見先鋒部隊已經快要踏上那塊要命的高地,督戰的牛島少將心臟也越發加速跳動不已,嘶聲高呼道:「衝上去!九州的勇士們!」

眼見黃色的浪潮即將蔓延至山峰,堆滿死屍且被硝煙籠罩的紫金山峰依舊死未寂一片,牛島興奮之極,就在這時一一「唰啦啦啦啦……」一陣蘊含著巨大殺傷毀滅力量的尖利射擊聲撕裂空氣陡然間暴響而起,牛島少將的心臟頓時猶如被一隻手給捏住了突突往下沉。沉默的紫金山再次復活並爆發出死亡的毀滅。守軍陣地暗堡里,幾道一米多長的巨大火舌猶如巨蟒的蛇信在狂吐,強駭的幾乎恐怖的火力下,沖在最前面的一排又一排的日軍被狂暴的子彈網撕扯的近乎支離破碎,一片又一片完整的日兵瞬間化為巴掌大的肉塊揮灑著腥血漫天飛舞。

已經快成為光桿司令的中央教導隊第1旅第2團團長謝承瑞上校近乎猙獰地狂笑著操縱一挺一直隱忍不發的「火神」六管重機槍狂掃,「火神」怒嘯著,以「馬克沁」重機槍八倍的火力發送著死亡和恐怖的摧毀力,火力所到之處,進攻中的日軍皆盡化成殘肢碎肉,「來呀!小日本!來呀!來送死吧!」謝承瑞赤紅的眼中儘是決死同歸的戰意。一道道刺眼的紅光一閃一閃,身背東北制的噴火槍的教導隊噴火兵們狂噴烈火,火龍呼嘯而過,一片片衝鋒中的日軍全部被燒的皮焦內爛,在撕心裂肺的哀嚎慘叫中化為一樁樁焦炭。

十多架「獵隼」奪空而來,輪番掃射並把炸彈劈頭蓋腦投向進攻中的日軍,直炸的日軍人仰馬翻。鏖戰至天黑,進攻的日軍第三十六聯隊一個大隊全軍覆沒。

「什麼?工兵學校丟了?你們是怎麼搞的?全都是酒囊飯袋!趕緊給我奪回來,不然提頭來見!」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內,唐生智剛剛為紫金山陣地又平安撐過了一天而鬆了一口氣,八十七師卻傳來紫金山側翼工兵學校丟失的壞消息。唐生智聞訊頓時怒不可竭,正要朝著電話一頓臭罵的時候,旁邊的參謀總長龍雲峰搶過電話,對著那頭的八十七師副師長王敬久中將穩聲問道:「王師長,究竟怎麼回事?」

「報、報告龍參座,鬼子一個聯隊的兵力趁著夜色突襲,工兵學校只有兩個營,實在抵擋不住啊……」王敬久不停劇烈咳嗽著,顯然也受了傷,話語中甚至帶著淚音,「260旅旅長劉啟雄也陣亡了……我手裡還完整的兵頂多只有兩千,鬼子攻的太猛啊,弟兄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工兵學校一丟就意味著紫金山陣地側翼和光華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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