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官渡爭雄 第959章 欲止征伐唯有征伐

秦王府前廳內,劉辯端坐在上首主座,王柳手按劍柄筆直的站在他的身後。

曾經和王柳對決過,曉得她劍術了得,無名端坐於同劉辯相向十步開外的地方。

跪坐在矮桌後,劉辯一隻手攥成拳頭,凝視著十步開外的無名,沉默了許久,才從桌上拿起早先無名送來的書信,向他問道:「這封書信,可是先生所寫?」

劉辯拿起了書信,王柳跨步上前,從他手中接過那封信,走向無名。

「殿下莫非不怕某突然發難?」王柳剛走出兩步,無名就以一種冷冰冰的語氣向劉辯說道:「大殿之中,只有這位將軍可與某一戰,若是趁著將軍遞送書信之時,某起而將之擊殺,試問還有何人可攔阻於某?」

無名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王柳也是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手按著劍柄,回頭朝劉辯看了一眼。

「先生若要殺本王,本王怕是早已身首異處!」面帶淡然的笑容,劉辯對無名說道:「若是先生今日有心刺殺,即便王柳將軍與眾衛士在此,先生也的斷然有行刺的機會。」

聽了劉辯說的這些話,無名臉上依然是半點表情也沒有,不過看著劉辯的時候,眼神中卻流露出了一絲複雜。

見劉辯神色坦然,王柳心內也是安穩了一些,雙手捧著那封無名早先送來的書信,到了無名近前,將書信託至頭頂,很是恭謹的遞向了無名。

並沒有去接那封書信,無名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對劉辯說道:「此信確是某所寫!」

「信上所說時日,乃是本月朔日!」王柳見無名沒有接書信,又捧著它回到了劉辯的身前,從王柳手中拿過那封信,劉辯語氣很是平淡的向無名問道:「先生因何朔日未至?」

「朔日當天,某與殿下只有十步之遙!」與劉辯相互對視著,無名毫不避諱的說出了當日他就蟄伏在距離劉辯不遠的地方。

若是這句話出自一個狂生口中,劉辯斷然是不會相信,可話是從無名口中說出,便是由不得他不信。

愕然的看著無名,劉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先生因何未有下手?」

「只因殿下說了一句話!」視線停留在劉辯的臉上,無名對他說道:「殿下當日說了一句,願世間再無征伐,某著實想不出,還有甚麼理由刺殺殿下!」

聽完無名的這些話,劉辯想起當日摟著唐姬說的那些,頓時感覺到後脊樑上一陣陣的冷汗直冒。

特種兵出身的他,向來都有極其敏銳的直覺,可那天,他卻是什麼都沒感覺到。

如果無名沒有說出他那天說過的話,他或許還會懷疑無名是在有意誆他,可那句話若不是無名就在現場,根本不可能曉得。

看著無名,劉辯第一次感覺到有人能讓他渾身生起森冷的寒意。

「先生既是未有動手,因何又在洛陽城內殺人?」雖說無名讓劉辯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可他卻還是向無名追問了一句。

畢竟劉辯覺著,無名在洛陽城內殺人,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某不殺殿下,任何人便都不能再殺殿下!」視線始終同劉辯對視著,無名以一種水波不驚的語調說道:「那些人意圖行刺殿下,某便替殿下將他們殺了!」

只是聽過無名的名頭,還從來沒見過他的劉辯,在聽了他的這些話之後,頓時有種此人斷然無法留在身邊的覺悟。

從無名決定不殺他,轉而到將那些原本打算行刺的刺客全都誅殺,能夠看出這個人行事,從來都是不按常理。

劉辯心內有個猜想,或許無名之所以讓天下劍客如此忌憚,並非因為他高超的劍術,真正讓天下劍客感到忌憚的,是他那想到哪裡便做到哪裡的性格。

「某有一事,始終縈繞心頭,殿下即便不張貼告示找尋某,某也是要來向殿下問個究竟!」劉辯沒再吭聲,無名卻是以一種盛氣凌人的語氣向他問道:「殿下所言,願天下再無征伐,不曉得以何種手段做到?」

看著無名,劉辯的嘴角牽起一抹笑容,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向他問道:「若是本王答的讓先生不滿意,先生是否要當場刺殺本王?」

「殿下與某隻有十步!」無名並沒有直接回答劉辯是不是會刺殺他,只是對劉辯說道:「若要殺殿下,某在十五步開外,當是不會給任何人攔阻的機會!」

說這句話的時候,無名根本沒有去看立於劉辯身後的王柳,可王柳卻是下意識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上,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抹警覺。

盯著無名看了好一會,劉辯突然仰頭哈哈笑了起來。

劉辯突然發笑,讓無名也是覺著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他的時候,不免神色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沒想到,救了本王一命的,竟只是一句發自肺腑的話!」笑了幾聲,劉辯手臂架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向前探著,向無名問道:「敢問先生以為,本王會以何種手段使得這天下再無征伐?」

「天下豪雄紛起,大漢早如遲暮落日,殿下若要這天下無有殺伐,想來是要有場更大的屠戮!」與劉辯相互對視著,無名語氣異常平靜的說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是殿下能使得這亂世早些終了,也不枉某為殿下誅殺刺客!」

原本以為無名會說出一番大義凌然的言辭,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將事情看的如此通透,劉辯心內也是一驚。

「先生之言不差!」點了點頭,劉辯站起了身,面朝著前廳正門,張開雙臂,一副王者居高臨下的態勢,頗是豪邁的說道:「大漢傾廢,本王身為大漢皇族,每每思及桓靈之時,天下百姓苦不堪言,黃巾肆虐,豪雄紛起,便會心痛如絞!」

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劉辯微微仰起臉,視線轉到了前廳內那朱紅的房樑上,以一種異常豪邁的語氣說道:「本王不信放下殺戮,便可使得還內清寧!唯恐世間不亂者大有人在,若非將這些人悉數誅殺,宇內難寧、萬民難安!要使得天下安定,唯一一途,那便是殺出一片乾坤,還這四宇清寧!」

跪坐在劉辯的面前,無名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表情,不過在劉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眸子中卻是流露出了一抹欣賞。

他能看得出,在內心的深處,劉辯和他有著同樣的寂寞,也有著同樣的桀驁和不羈。

只要認定了是對的,那便去做,這就是無名和劉辯共同的性格。

緩緩放下雙臂,劉辯微微擰起了眉頭,低頭看著還跪坐在十步開外的無名,高聲說道:「不瞞先生,本王要使得這天下再無征伐,就必定要先行征伐。本王要以麾下鐵騎,踏平這大漢的每一寸疆土,萬里河山,盡在本王胸中!終有一天,本王要以百萬雄師,滅掉天下所有不臣,還百姓個康寧安樂,還江山個水秀山青!」

抬頭看著劉辯,無名始終沒有言語。

劉辯的話中滿是霸氣,不過霸氣中卻流露出了對亂世之中苦難百姓的憐憫。

「殿下既有如此雄心,某當暗中護持!」過了許久,無名終於站起了身,雙手抱拳朝著劉辯深深一躬,對劉辯說道:「只是請殿下謹記,若有一天,殿下忘記了今日之言,某定取殿下首級,以慰天下!」

說完最後一句話,無名放下雙手,轉身朝前廳的正門走了去。

當無名離去的時候,一旁的王柳先是看著他的背影,而後又看向了劉辯。

劉辯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片水波不驚的寧靜。

他與無名說的這些,正是他心內的渴望。

亂世之中民不聊生,可要了結這亂世,卻是非用刀兵不可!

與無名只是短暫的接觸,劉辯卻已經能觸摸到無名內心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感傷。

他清楚的感覺到,無名並不是如同世間傳言那樣冷血無情,他之所以無情,是因為這天下虧欠了他太多,讓他失去了太多。

為了更強,為了在這時間生存下去,為了和老天博一把命運,無名選擇的了孤獨。

而他劉辯,卻是選擇了奮起拼殺!

同樣的寂寥,在兩個不同人的命運中,起到了不同的效用。

劉辯沒有提及要無名留下幫他,他曉得這個要求一旦開口,無名或許對他的感觀就會一落千丈。

與其開罪一個身處巔峰卻終身寂寞的劍客,倒不如多一個雲遊天下、我行我素的朋友!

「傳令下去!」無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前廳門外,劉辯向身後站著的王柳吩咐道:「大秦各地,凡是無名先生所經之處,均需好生照應,無論食宿,均由大秦官府供給!」

「諾!」無名對劉辯不可謂是無禮,可劉辯卻不僅沒有因此而產生半點惱怒,反倒還下令要大秦各地官府在曉得無名到時好生照應,著實是讓王柳吃了一驚,不過得了劉辯的這條命令,王柳卻是並沒有半點遲疑,趕忙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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