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兵指薊北 第404章 把炊煙搧起來

蒲子城,坐落於河東最北側。再往北走上一兩日,便可進入并州境內。

由於地處偏僻,且周遭地形複雜,山巒、河流縱橫,沒有足夠的空間建設大城,相比於河東腹地的安邑等城池,蒲子城顯得要小了許多。

城外山地交錯,少有平坦的田地,當地居民只得在山地上燒山懇田,開出許多梯田,用以栽種粟米、燕麥等作物。

在山地墾田,由於地形等因素,農作物產量不會太高。好在蒲子人口稀少,只要不逢災年和兵亂,附近村莊產的糧草已是足夠全城人食用,並且還多少會有些結餘。

如今城內的百姓已然悉數撤離,就連城外的村莊,也都遷移一空。

山坡上墾出的田地,糧食早已收割,只餘下一塊塊泥土焦黃的梯田,在山腰上相連成片。

由於黑山軍突然來襲,蒲子一帶的村民來不及翻犁田地,收割時留下的作物根莖還殘留在地里。

蒲子城頭,已是沒了洛陽軍的旗幟。也不曉得旗幟是被撤離的洛陽軍帶走,還是被奪取了城池的黑山軍拔去。

站在軍營內,眺望著已是近在咫尺的蒲子城,劉辯眉頭微微蹙起,還是有些擔心於毒不會率軍援救城內的黑山軍。

「殿下!」正望著蒲子城,一騎毛髮火紅的戰馬如同一股風般衝進了軍營,到了距劉辯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騎在馬背上的呂布翻身跳了下來,扭頭向那幾名見他衝進軍營,迎面擋住他去路的龍騎衛看了一眼,喊了劉辯一聲,快步朝著劉辯走了過來。

幾名龍騎衛見呂布下馬,且沒有攜帶兵刃,而且劉辯也是未下令將他攔住,便給他讓開了通路,扭頭目送著他朝劉辯走去的背影。

「呂將軍!」見了呂布,劉辯微微一笑,轉身面朝著他,向他問道:「將軍來尋本王,所為何事?」

「殿下!」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呂布手持馬鞭,朝著蒲子城指了一指,對劉辯說道:「此城,城牆低矮,守軍不過是些黑山逆賊,戰力不強。若是殿下允諾,末將願率軍攻城,不出七日,定當將此城雙手奉上!」

「攻城?」扭頭望著蒲子城,劉辯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對呂布說道:「城內守軍兩萬,我軍止有七萬人。若是攻城,兵力配比須達到五比一,方有破城可能……」

「殿下多慮了!」劉辯話還沒有說完,呂布就抱拳對他說道:「末將麾下陷陣營,慣常攻城略地,莫說城內只是兩萬黑山賊,即便是兩萬大漢精兵,末將也是可將此城攻破!」

心知呂布是急於建功,劉辯曉得若是直接拒絕,定會使得呂布心內產生其他想法。

他低下頭,略一沉吟,對呂布說道:「呂將軍,蒲子城內已是無有糧草,賊軍即便死守,也是守不得多久。我軍只須圍城,不出十數日,賊軍斷糧,此城自破。」

從劉辯話中聽出幾分不需要攻城的意思,呂布臉上果然現出一抹失落。

就在呂布神色黯然下來的同時,劉辯接著說道:「不過呂將軍當有一場首功可建,不知將軍可願取這份功勞?」

心內剛萌生了一絲失望,劉辯又說出有件首功要他去建,呂布的眸子頓時一亮,趕忙抱拳對劉辯說道:「殿下但有驅使,末將萬死不辭!」

「擊破於毒,將他生擒!」凝視著呂布那張帶著幾分興奮的臉,劉辯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強調了一句:「記住了,本王只要活的!」

「多謝殿下成全,末將定不辱使命!」於毒乃是黑山軍渠帥,此次進入河東,也是以於毒為首,劉辯要他前去擒住於毒,呂布如何不喜,他趕忙抱拳躬身,向劉辯謝了一句。

不過旋即呂布就像是想起了什麼,抬起頭望著劉辯,臉上帶著一絲為難的說道:「若是能見到於毒,末將擒他,不過是手到擒來。只是那於毒並不與我軍交戰,末將如何擒他?」

「將軍放心!」伸手朝呂布的大臂上輕輕拍了兩下,劉辯很是親昵的對他說道:「用不幾天,他自會前來。」

有些將信將疑的看著劉辯,呂布對於毒會來蒲子還是不是太敢相信。

見呂布滿臉疑惑,劉辯也不跟他多做解釋,朝他微微一笑,就轉過身,望著幾乎近到可以看清城垛的蒲子城牆。

接連圍城三日,劉辯始終沒有下令要大軍攻城。

同樣的,城內黑山軍也沒有殺出來的跡象,而先前曾敗了一陣的於毒,更是未表現出要前來援救的預兆。

本應是殺聲震天的蒲子城附近,竟是寧靜的讓雙方將士都感到有些尷尬。

「生火造飯!生火造飯!」中軍軍營內,楊奉雙手插著腰,在軍營里來來回回的走著,一邊走,他還一邊朝那些正忙著壘鍋灶生火的洛陽軍喊道:「都給我把火點起來,煙搧乎的大些!」

「在火上添點濕柴禾!」走過幾個剛架起的鍋灶,楊奉抬手指著前方不遠處另一個鍋灶邊的幾名兵士,對他們喊道:「說你們呢!別人弄出的煙都熏的人眼睛疼,你們在搞甚!」

被楊奉指著的幾個兵士,已是將火生了起來,剛把煮飯的陶罐架在火堆上,聽得楊奉這麼一喊,其中一人又趕忙把陶罐端到一旁。

另外幾個兵士從附近尋了些柴禾,可柴禾太干,根本連一點水汽都沒有。不得已之下,一個約莫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兵撩開了衣襟,朝那堆柴禾撒起尿來。

「你小子……」那小兵剛尿完,正抖著那澆水的物事,走到他身後的楊奉就朝他後腦上輕輕按了一下,笑罵道:「你小子,歪主意不少!」

後腦被楊奉按了一下,那小兵趕忙把衣襟放下,摸著頭,沖楊奉一陣「嘿嘿」傻笑。

澆了尿的柴禾,扔在火堆上,一股濃煙霎時飄揚起來。

伴著濃煙,還有一股難聞的尿騷味。離火堆稍遠一些的楊奉扭頭看著升起濃煙的鍋灶,滿意的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後,朝前去了。

見楊奉走的遠了,與撒尿小兵同一個鍋灶煮飯的另一個兵士圍住那小兵,每人朝他頭上輕輕抽了一巴掌,其中一個老兵還笑罵了句:「娘的,一股尿騷味,煮了飯食,又讓老子怎吃?」

頭上挨了好幾巴掌,那小兵伸手揉著頭,嘴裡咕噥著:「尿騷只是柴禾,又不是讓你等去吃柴火……」

「犟嘴!」那小兵話還沒說完,剛說煮了飯沒法吃的老兵咧著嘴,抬腳輕輕朝他屁股上踢了一下。

洛陽軍營地中,陣陣炊煙飄揚而起。青色的炊煙蜿蜒著沖向天際,在半空中遇見風兒,被吹散開來,很快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蒲子城牆上,守衛城池的黑山軍望著城外那一道道接連天際的炊煙,一個個臉上都現出了羨慕的神情。

佔據城池,起先黑山軍將士是好一興奮,在城內四處翻找著財帛、珠寶。

銅錢他們倒是尋了不少,甚至還有許多人成匹的將錦緞扛到軍營。可才過了一天,進入城內的黑山軍便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整座城池,竟是連半顆糧食都沒有。城內居民在跟隨洛陽軍撤走時,將能帶的糧食全都帶離了蒲子,少量無法帶走的,也堆積在糧倉中,一把火給燒了個乾淨。

沒了糧食,人連生存都成了奢望,那些銅錢、綢緞此時對黑山軍來說,又能算得甚麼?

站在城垛邊上,望著城外裊裊升起的炊煙,一個黑山軍下意識的揉了揉癟癟的肚子,舔了舔嘴唇,目光中放射著異樣的光彩。

「餓了?」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黑山軍見他揉著肚子,壓低了聲音,向他問了一句。

「怎能不餓!」剛揉了肚子的黑山軍扭頭看了一眼向他發問的同伴,以同樣低的聲音說道:「進城時只顧著搶綢緞,若是這會誰肯給我一碗粟米飯,我願將整匹綢緞拿來和他換。」

「粟米飯?」聽了他說的話,一旁的另一個黑山軍撇了撇嘴,不無譏誚的笑了笑,朝城外噥了噥嘴說道:「你扛著綢緞出去,問問他們肯不肯換!」

被奚落了一句,方才揉肚子的那黑山軍朝奚落他的同伴翻了個白眼,雖是沒再說話,可望向城外那一股股炊煙時,眼神中卻還是流露出了幾分嚮往。

與此同時,蒲子城縣府的一間廂房內,兩個人正相向而坐。

坐在左邊的那人,麵皮白凈,兩道劍眉高高挑起,眼睛雖是不大,卻精芒四射,一看便知他是個極其精明的人。

而右邊坐著的,則是個滿臉鬍子,面相很是粗獷的壯漢。那壯漢臉上的鬍子,並不像尋常人的鬍子那樣毛絨絨的,而是一根根直立而起,猶如鋼針一般。

這兩個人,正是率軍進入蒲子的楊鳳和左髭丈八。

蒲子被圍,城內連半顆糧食都沒有。出兵前,料定城內會有存糧,兩萬黑山軍,竟是連兩天的口糧都沒帶夠,洛陽軍圍城已是好幾天,將士們肚子早餓的咕咕叫。如此下去,即便洛陽軍不發起進攻,城內的黑山軍恐怕也會因為飢餓而鬧起來。二人無奈,只得來到縣府,關上門商議對策。

「八將軍,洛陽王圍城久久不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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