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定鼎之爭 第565章 再臨上官家

張易之對於這禁宮的情形,並不了解,轉頭看了高力士一眼,高力士無聲地點頭。很顯然,這金吾衛校尉裴盡忠的話,乃是實話。

面對著這高大巍峨的皇城城牆,張易之驀然感覺到了一陣無力。這堵高牆,乃是賀蘭敏之那樣的絕世高手一輩子想要穿越,卻一直都穿越不了的,更遑論張易之這種三腳貓。

現在的問題是,張易之明知道宮變將要發生,卻無力阻止,這實在是太痛苦了。更痛苦的是,一旦宮變開始,武隆基的大隊人馬殺向張家,張家裡面雖然已經有很多重要人物已經退走,那丫鬟和家丁還是有不少的,這些都是賣身給張家的,說到底也是張家的人,張易之自然不能坐視他們受到傷害。

還有,也不知什麼原因,今天韋蘭心和張淺雲這一對母女都沒有接受一起出門的邀請,留在了張家。亂兵一起,她們就算身份特殊,也難免不被紅了眼的兵士所害。

還有,闕特勒和他的手下,對於張易之來說,是一張很重要的牌,也不能輕易有所閃失。若是闕特勒被亂兵所殺,突厥那邊的事情,就會變得艱難了不少。

可是,張易之現在憑著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挽救所有的人。他總不能現在跑回家裡,讓大家各自逃命吧。何況,就算是張家逃得了今晚的一場大難,若是宮裡的皇帝和太子罹難,張家以後還是難免要被滅門,這也不過是遲早一天的事情而已。所以,今晚若是不能阻止宮裡的事情發生,張家逃不逃得了這一場大難,就是完全一樣的。

就在此時,張易之心下一動,向高力士道:「力士,北門咱們能不能進去呢?」

張易之記得,歷史上的洛陽宮中,好像出現過好幾次玄武門之變。既然叫玄武門之變了,應該和玄武門有關才對。換句話說,玄武門應該沒有則天門那麼防範嚴密,亂兵能夠趁夜入內,張易之覺得自己也應該有機會才是。

高力士眼中綻出一抹亮色,道:「北門只有一把鑰匙,不過是左右羽林軍輪流執掌,上半夜是左御林軍執掌,下半夜會交給右羽林軍。以五郎你如今的聲望,還是有可能進入的,不過,我覺得並不保險。」

「哦——」張易之立即聽出了高力士言語中的弦外之音,便問道:「這麼說來,你有絕對把握可以進門的辦法了?」

高力士道:「絕對把握是沒有,不過機會可以很大就是了。我記得,五郎似乎認識上官娘子的吧,上官娘子在宮中說一不二,有絕對的權威,就算是朝中幾位相國見了她,也要矮上三分。我覺得,有她在的話,加上你的威名,羽林軍的人一定會給你們面子的。」

到了這時候,高力士倒是並沒有方才那麼幼稚了,說出來的話入情入理,讓人很難想像得出,方才他竟然沒有把紙條直接交給武則天。

聽見那個久違的名字,張易之的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了一抹溫柔之色。作為一個男人,感情上更願意採取主動。但也不知是不是陰錯陽差,張易之現在身邊已經有了這麼多女人,卻並沒有一個是他主動去追求的,全部都是因著各種奇遇而走到了一處。這些當時覺得十分驚險的事情,如今回憶起來,固然已經成為了他和她們之間,相互會心一笑的甜蜜旅程,但缺少了情場角力、追逐、征服的過程,還是讓張易之感覺頗為遺憾。

上官婉兒是張易之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子,她的身份極為特殊,可謂萬眾矚目。這讓張易之想要和她進行一場情場角力的難度,更加的大。但這些並沒有成為張易之退縮的理由,反而讓他更加的鬥志昂揚。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若是還能抱得美人歸,那實在是太能夠彌補他情場上的遺憾了。

張易之收起思緒,冷靜地說道:「可惜,上官娘子現在應該在宮裡啊,若是能夠聯繫到她,我便直接告訴她真想就是,又何必要這麼麻煩,讓她把我弄進宮去呢?」

高力士搖頭道:「不,這兩天上官娘子好像是身體有恙,今天告了假,一大早就出宮去了,現在她就住在她家中!」

張易之聽得心下一動,忙斷然說道:「這樣吧,力士,你現在就去我府上,告訴闕特勒,一面要儘力藏好淺雲母女二人,一面要加強防衛,隨時都有可能有人要來襲。至於具體的宮變消息,你就不必告訴他了。我現在就去找上官娘子,和她一起進宮!」

高力士也不遲疑,連忙應諾一聲,轉身就走。

張易之也是立即轉身,朝著上官婉兒的宅子跑去。

上官婉兒的宅子,張易之曾經去過一次。那次,他是去幫上官家的老太君賀壽,順便接近上官婉兒。中途,他雖然先後被上官婉兒和老太君識破,那次的目的,最終還是達到了。最後,也正是上官婉兒的一番巧妙的煽風點火,將來俊臣推進了死亡的深淵。

多日之後,張易之再次前往上官家的宅子,竟然還有一種輕車熟路之感,也好在是如此,他才沒有費太多的周章,就來到了上官家的宅子。

上官家的門房露出一張撲克臉,向張易之問道:「這位公子——」

「上官娘子何處,我乃太子衛率府副率張易之,找他有天大的事情商議,一刻也不能耽擱!」張易之不耐煩地打斷。

也許是如今的張易之在神都城內,的確是有著極為響亮的名聲,他的名號剛剛出口,張家守閽的撲克臉上頓時有了表情,嘴巴變成了一個「O」字型,眼神也徹底變成了直的。

張易之苦笑:「帶路吧!」

那守閽醒過神來,立即領著張易之向前行去,絲毫也不敢多言。

這時候,天色已經是徹底暗下來了,好在皓月當空,就算是不點燈,人們彼此也能看見一個輪廓。上官家的老太君和上官婉兒正在院子里相對而坐,默默地望著天上閃亮的星星,各自想著心事。

最後,老太君先打破了沉默:「婉兒啊,我看你今天不是病了,而是有什麼心事吧?」

上官婉兒頭也不回,仍然是痴痴地望著天上的那星星,嘴裡卻隨口應道:「母親說笑了,女兒能有什麼心事?」

「所謂知女莫若母,自己生的女兒,我豈有不知道的,你能騙得過別人,又怎能騙得過我呢?你是真的有心事!婉兒啊,我是你母親,有什麼心事就不能說出來於我聽聽嗎,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出個主意!」老太君有些急切地向上官婉兒說道。很顯然,她對於女兒的事情,是極為關注的。也難怪,她沒有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兒便是她這方天地的擎天之柱,沒有了女兒,她就沒有了一切,自然是極為關心女兒的。

上官婉兒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笑意。但這笑意之中,卻隱含著常人難以察覺的失落:「多謝母親關心了。女兒還真是有一點心事。不過,那都是宮中的一些公事,就算說與母親聽了,母親也幫不上什麼忙的。女兒難得回家來住,您老人家就不要提那煩心的事情了吧!」

老太君欲言又止。事實上,她對於女兒的了解,極為透徹。她深信,以女兒的手段,斷不會因為公事而失神到如此地步的。再者,女兒的心境一向可以用「古井不波」來形容,又有什麼樣的公事,能讓她稱病療傷呢?

「罷了,罷了,你真的要將你的心事爛在肚子里,我這個當母親的也沒什麼辦法。不過,有一件事情,你雖然不喜歡聽,我還是要提一提的。」老太君說道。

「母親請說!」上官婉兒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無奈之色。很顯然,她也知道她的母親將要說什麼,她沒有辦法封住母親的嘴巴,只能聽著。

「就是你的終身之事啊!我已經向你提過多次的。女兒啊,那皇宮表面上金碧輝煌,內里實在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危險之地,從大唐到大周,一百多年以來,你看看經過了多少的亂事。你一個女兒家,終究不宜久留在那地方。而且,咱們上官家,總不能在你我這一輩絕後了,你隨是女兒家,現在家族淪落到這個地步,也只能靠你來延續香火了,你還是應該早些出宮,為咱們上官家招贅一個女婿,開枝散葉——」

「母親,您又來了!」上官婉兒有些不滿地乜了她母親一眼。

「我這話雖然不中聽,卻是正理嘛!」老太君絲毫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錯的:「本來,我覺得上次那位張五郎不錯,後來也證明了,他的確是很不錯,有本事,品貌俱佳,還有一手很好的廚藝。不過,現在他在北疆立下了如此蓋世奇功,恐怕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隨你老爹姓的,所以,咱們也只好另行再——」

一言未了,她的眼珠子瞪得圓圓的,她分明看見有一個男子正向這邊極速行來,而那人的模樣,依稀便是那張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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