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定鼎之爭 第562章 立即發動

張易之回歸的消息,自從城門前上演了那一幕之後,立即被傳播了出去,引起了全城的轟動。緊接著,武裹兒和王雪茹也隨著張易之來到了張家而不是回到東宮或者王家的消息,也被傳了出來。

這一下,轟動更加大了。此次在北疆立下巨大功勛的張易之,已經是神都全城乃至大周全國的青年偶像,神話一般的人物。現在,這種人物又和風流韻事牽扯到一起,整個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非但沒有受損,反而是有血有肉起來,更加的真實和可親。

眾目所向,都關注著東宮和王家那邊,等待著他們有所應對。不過,大家最關注的,還不是這兩家,而是魏王府。當初王雪茹之所以出走,是因為被賜婚給了高陽王武崇訓,而且還要立即完婚。現在,她回來了,而且還明目張胆地住進了張家,等於結結實實地給了武崇訓,還有他那位作為「武黨」黨魁的魏王武三思的父親,一記響亮的耳光,接下來,這父子二人要如何應對,乃是焦點中的焦點。

當然,在這場張家和魏王府的爭鬥之中,王循所在的王家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也是很令人期待的。想當初,王循並不願意把妹妹嫁給武崇訓,王家出動了許多老一輩的人物,才算是勉強說動了王循。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王家的一舉一動,也決定著事情的走向。

一時間,張家的門外,多出了不少無所事事的身影,三三兩兩地在外面不停地亂踱步,還總把他們那賊兮兮的目光,往那朱漆的大門裡面瞥去,神色間很有幾分期待之意,也不知道他們在期待什麼。

然而,他們所期待的東西終究沒有來到,因為張家的大門固然是一直開著的,卻總也沒有什麼不速之客前來拜訪,害得這些八卦眾很是掃興。

張易之回來的第二天,他並沒有急著立即去面聖,早上天剛亮,便領著一大群家人出門秋遊去了。看著那浩浩蕩蕩的好幾輛馬車加上一些護院都城的隊伍,遵守在張家的門外等著看好戲的那一群好事之徒倍感無聊,紛紛撤走。

張易之的回歸,對於大周的普通百姓還有朝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好消息。這就代表著,突厥默啜可汗的那張威嚴的臉,除了用來嚇唬人,還可以用來被抽,這個發現,對於一直畏突厥如虎的漢人來說,自然是極為令人鼓舞的事情。

不過,也有一些人並不那麼願意看見張易之的回歸,武攸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和張易之一家子驅車出遊的同一時間,武攸暨卻坐在自己的院子裡面暗暗發怔,眼中滿是怨毒這之色。

想當初,那武裹兒就是被他騙出神都城的,然後他又派了人去刺殺她,沒有想到那兩個人竟是有去無回。最開始,武攸暨還略略有些擔心,生怕那兩個人或者武裹兒跳出來指證自己。時間一長,他也就漸漸放下了心思。看起來,武裹兒應該是死了,必然也不會這麼久沒有消息。就算沒有死,她那樣一個艷麗無雙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兒落在那鄉野之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也可以想見。至於那兩個人,大概是相通了,即使回來,也逃不過被殺人滅口的命運,悄悄遁走了吧。反正,武裹兒這樣的人私奔出門,身上定然帶著足夠他們揮霍很長時間的財貨的。

武攸暨做夢也不曾想到,武裹兒居然真能跑到黑沙城,並且和張易之走到了一起。要知道,神都離著黑沙城有著數千里的距離,中間艱難險阻無處不在,而且越往北去,那路途越發的艱難,局勢越發混亂,運氣再好,也是完全不可能憑著一己之力走到的。

殘酷的現實擺在武攸暨的面前,讓武攸暨終於難以平靜下去了。現在,只要武裹兒一進宮向武顯說明真相,武顯、武則天都不會放過他的。至於他那位有名無實的妻子太平公主,武攸暨更是從沒有指望過。他甚至感覺,一旦自己落難,對方首先要做的,恐怕就是落井下石了。反正,她的野男人多得是,那張易之不也正是其中的一個嗎?武攸暨是曾經親眼看見張易之和太平公主抱在一起的。

「賤人,怎麼就是死不掉呢?」武攸暨不由自主地把心中的詛咒之言,宣之於口。也不知道他詛咒的是太平公主還是武裹兒。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從他的腦後響起:「姑父,你這一大早的,肝火未免太盛了吧。您的身體本就有恙,正宜以修身養性為主,輕易動怒,實在是不好啊!」

武攸暨聽見這聲音脆脆的,還帶著點未成年人的稚氣,便知道是誰過來了。他頭也不回,道:「你來了?」

武隆基走過來,又一次坐到了他習慣的位置上,笑了笑,道:「不知姑父嘴裡所說的這個『賤人』指的是哪一位呢?不若讓侄兒來猜猜如何?我以為,姑父說的是我那位姑母,不知道是也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智珠在握,武隆基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張易之的回歸,他肯定是知道的,不過這看起來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他的心情竟是比往日還要好一些。

「你廢話太多了!」武攸暨顯得有些不耐。他往日的態度並不會如此,今天實在是有了煩心事,對著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極力拉攏的侄兒,他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看起來姑父今天實在是有煩心事了——」武隆基訕訕地說道:「罷了,罷了,既然是如此,侄兒也就不多說廢話了,還是直接談正事吧。姑父今日把侄兒召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關於那件事,你和他們商討好詳細的策略了嗎?」武攸暨問道。

提起「那件事」,武隆基就越發的神采飛揚了,彷彿自己明日就要登上那萬眾矚目的高位,坐在那萬象神宮裡面,代表天底下至尊權力的那張椅子一般。

「姑父放心,侄兒辦事,自然是滴水不漏的。這件事,我們已經考慮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並且一一做出了安排。現在,咱們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哦,還欠什麼東風?」武攸暨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問道。

「這個東風,指的自然是一個好機會了。據我們推測,張易之這次回歸,舉世矚目。我那位老祖母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很有垂青之意了。如今,他立下如此大功,老祖母豈能不大喜。所以,侄兒猜想,過不了幾天,只待那張易之面聖復旨完畢,老祖母定然是要為他單獨舉行一次宮宴,算是慶賀的。而那張易之同時又是我那位太子大伯的寵臣,這等場面,他自然是要帶著一家人全數參加的。到時候,我們的幾個目標同時現身,正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啊!」

武隆基簡直難以掩飾自己的得意,爆出一陣大笑。只要張易之和武顯一死,武則天在森冷的刀槍面前,就算是往日再強勢,也只能立即傳位於他的父親武旦。而他父親武旦的性子,武隆基實在是太清楚了,被他那位強勢的祖母壓製得優柔寡斷、做事縮手縮腳,已經完全沒有了一個男人應有的膽識。他武隆基作為政變的首功,把持著軍權,一定可以把他的父親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讓父親做兩年皇帝過完乾癮之後,自然要輪到他武隆基這個幕後之君走上台前來了。

武攸暨的神色又是一變,道:「不行,咱們不能再多耽擱了,必須要立即行動,遲恐生變!」

武隆基聽得大為驚愕。要知道,政變這種事情,可是改天換日的大事,一擊不成,就要禍及自己的性命。這等事情,一旦議定,除非是發生了天大的變故,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改弦易轍的。

「姑父,這卻是為何?」武隆基有些凝重地問道。

武攸暨略略一沉吟,道:「因為張易之。張易之此子,單憑一個人的力量,就把當初強盛得不可一世的突厥,變成了如今的這番模樣。此人多留在世上一天,就未始沒有扭轉局勢的可能性,唯有早日剷除,才能徹底突厥對方翻盤的可能性。」

武隆基聽見這番解釋,簡直是無語在。應該說,武攸暨的這個解釋,實在是牽強到了極點。張易之在突厥做下的那些事情,早已傳開,武攸暨若是忌憚於他,早就該忌憚了,又何必等今天才莫名其妙地開始了忌憚。

再者,武隆基覺得,張易之在突厥的那些作為,不過是運氣好而已,換了任何一個人,有他的運氣,一樣能做到他所做到的,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到了神都,他就未必有那樣的運氣了。

再退一步說,就算張易之的那些作為非是全然因為運氣,一個人的本事再大,又能大到什麼程度呢?大事一旦發動,就算他是西楚霸王,也不過是怒濤之中的一朵浪花而已,又豈能扭轉大江東流的勢頭?

像是看出了武隆基的疑問一般,武攸暨惱羞成怒,道:「去告訴他們,立即行動,這是我的決定,誰也不能違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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