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定州之行 第168章 路人相邀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前行去,在馬車前後擔任開道和斷後任務的,是一些宮廷的侍衛和張易之的幾名隨從。

也不知是不是考慮到張易之安全的問題,這次隨著高延福出宮的侍衛頗為不少,雖然個個身著便服,但那彪悍的氣質、齊整的陣容以及胯下的良駒無不在向行人炫示著他們光榮的身份。這樣一個隊伍,一般人見了,很難不心生戰慄。

張易之的馬車行在前面,同車的還有小月和劉思禮。高延福父子的車在後面。

本來,按照張易之的預想,應該是自己和小月兩個人同坐一車的。這樣,一路上他只要拉上車幔,就盡有機會為所欲為。反正,在別人的眼裡,小月就是他的貼身丫鬟。所謂「貼身」,就是不論早晚,不論坐著還是躺著,主人想要貼近她身體的時候,就可以貼身,絕不能有半分猶豫的那種。就算一不小心弄出點聲音來,外面的人聽見了,最多也不過是相視而笑,並不會也不敢幹涉。

而張易之也覺得,如今的小月柔順了不少,只要自己不做得太過分,把握好火候的話,是完全能夠佔到不少便宜的。

沒有想到,當張易之鑽進馬車的時候,劉思禮這老傢伙就已經坐在那裡了,看見張易之上來,他齜牙:「五郎,學生身上傷勢尚未痊癒,擅作主張棄馬就車了,五郎不會怪罪吧?」

「傷勢未愈?」若不是有旁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士在場,張易之恨不得狠狠地抽丫。就他受的那點外傷,早在半個月前就應該完全好了。這老小子是和張易之一起出門的,若不是傷勢早已痊可,怎麼能趁著張易之勾搭高力士的機會,悄無聲息地上了馬車。

忍著怒氣回頭將小月拉上車,張易之嘴裡若無其事地應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劉先生既然想坐車,那便坐吧!」這話看似平常,卻是在諷刺劉思禮倚老賣老。畢竟,張府裡面比劉思禮老的家人並不少,人家可都沒有和主子搶車坐的!而且,張易之並沒有承認劉思禮「傷勢未愈」的借口,他之所以同意劉思禮坐車,唯一的理由便是劉思禮的「老」。「老吾老」的意思,就是讓這老小子好好養老。

就像沒有聽出張易之話里的諷刺之意一般,劉思禮「嘿嘿」一笑,那疤痕累累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猙獰:「那就多些五郎了!」

剛坐進車子里的小月被劉思禮這笑容嚇了一跳,一個沒坐穩,身子往邊上一歪,差點跌倒,倒是張易之眼明手快,伸手扶住。這一刻,張易之才發覺,劉思禮這電燈泡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只要他多笑幾次……只可惜,劉思禮見了小月的樣子,竟是斂去笑容,正襟危坐,倒令張易之大覺無趣。

張易之正要命車夫動身,忽聽外面一個聲音傳來:「五哥要走,怎麼不通知兄弟一聲?」

張易之從車裡探出頭來,就看見一個年輕男子背著個包袱緩緩自走了進來,因為長著一對很明顯的齙牙的關係,他那笑容里透著無盡的虛偽。

「琳達!」張易之這才想起,自己離開的決定做得太匆匆,只來得及通知自己的幾個紅顏知己,倒是把林秀漏掉了。

「真是見色忘友啊!」張易之暗暗自責道,卻沒有半分慚愧的意思。

「你這是?」看著林秀的遠行裝,張易之暗暗明白了一點,但還是出口問道。

「打算跟隨五哥去外面見見世面,就是不知道五哥是否嫌棄!」林秀笑道。當他咧開嘴笑的時候,那雙齙牙映襯得他的笑容越發的虛假了。

「嫌棄自然是不敢,不過——」

「不嫌棄就好!」林秀笑道:「只有到了這時候,我才會發現,其實孤兒也有那麼點好處。來的時候瀟瀟洒灑,走的時候無牽無掛,天涯處處都可以為家——」

「既然來了,那就少廢話!」張易之見他又要大發感慨,連忙阻止,讓人給他弄了一匹馬來,便吩咐上路。

隨著幾十隻馬蹄紛紛落地發出的陣陣「嗒嗒」聲響起,張易之知道,自己正在遠離張府,遠離洛陽。他甚至可以「看見」,就在屋內的某個地方,有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睛正緊隨著自己的馬車向前而去,不肯漏過哪怕是一個最微小的細節。甚至,他若是此刻打開車簾的話,說不定就能和這雙眼睛來個對視。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敢這麼做。因為他知道,若是那樣的話,引來的只會是更多的眼淚而已,除此之外,別無好處。

隊伍又向前行了一陣,張易之漸漸感覺困意又開始向自己襲來。

這也難怪,昨晚他的確是操勞過度,加上張府離天水觀本身也並不很近,一來一回也耗了不少的時間,到了他入睡的時候,已經過了子夜。而現在,天色也不過是剛剛散盡彌蒙而已,按照後世的時間,大概六點鐘左右。

張易之開始打起瞌睡來。最開始,他就像小雞啄米一樣,頭一點一點的。他對面的劉思禮只是木然地看著他,一點表情也沒有,而小月則是有些擔憂地看著他,眼中儘是擔憂之意。

過不多時,張易之的瞌睡方式就變了,變成了鐘擺式:向左倒一下,然後半睜開眼睛,又向右倒一下。

這一回,劉思禮的眼中終於有了一點情緒,那是一種戲謔的笑意。

而小月則是花容失色。因為張易之此時就像後世的公交色狼一樣,每次向左倒下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向她身上湊,有時候是把頭靠在她的香肩上,有時候甚至把嘴巴親在她的臉上。尤其令她感覺難堪的是,對面就坐著一個極為醜陋的老頭子,正在發出樣子很滲人的笑意……

終於,小月忍無可忍,伸手在張易之的腰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啊!」張易之如觸電一般跳了起來,只聽得「砰」的一聲,他的頭碰在車頂之上,再次發出了一聲慘叫。

外面的眾人聽見這聲音,根本就不理會裡面發生的事情,反而各自會心一笑。就連林秀和他那位「尿床」的表格劉符度也是相視一笑,驀然發現自己和對方之間似乎找到了一點兄弟之間的情誼。

倒是小月嚇了一跳,滿懷歉意地問道:「你沒事吧?」

張易之忍著痛,笑道:「沒事!」心裡卻知道,這一下雖然沒有留下什麼內傷,但頭上多出一個包是難免的了。

小月咬了咬嘴唇,暗暗下定決心,若是張易之繼續用方才的辦法佔便宜的話,最好就咬咬牙,任他施為好了,反正,飛姐姐以後也是要嫁給她的,而她自己,自然要和飛姐姐在一起。

就在此時,車子一晃。這回張易之倒是沒有什麼,而小月卻是一個措手不及,尖叫一聲,被帶進了張易之的懷裡。

「怎麼回事?」令小月有點意外的是,方才一直想方設法佔便宜的張易之這次只是很君子地將她扶起,甚至沒有任何的附加動作,只是向外喊問了一聲。

外面傳來了一個高亢的聲音:「前面車裡所坐的,可是張易之張五郎?」

張易之連忙掀開車幔,道:「正是,閣下是何方神聖?」極目望去,就看見前面大路上昂然立著一人,身材魁梧,雙目如鷹。而他的身後則是停著一輛馬車。那馬車裝飾極為華麗,而且是全閉篷的,顯見那車內之人身份不低。

「小人是誰,就不勞張郎過問了,我家主人想請張郎上車一敘,不知張郎是否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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