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命和永恆

六月,馬內少了一座詹姆斯五世廣場,多了一座革命廣場,那兩顆高貴的頭顱在這座廣場上,在數萬人的面前掉落下來。

伴隨著這兩顆頭顱落地的,是轟隆隆的炮聲。

戰爭再一次爆發,而且這次規模更大,不過這一次弗倫希爾人不像上一次那樣差勁,早在開戰之前,馬內就發出動員令,各地的人再一次唱著塔倫曲朝著馬內進發,捍衛他們的首都,捍衛來之不易的權力,捍衛自由和平等。

一年的暴亂和一年的戰爭,使得弗倫希爾的人民變得異常堅韌,指揮官也不再像一年之前那樣毫無經驗,已經知道應該怎麼打仗,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手裡都有武器,南方式步槍徹底地普及,戰鬥力自然不能和之前相比。

不過打得不錯,並不意味著損失就小,北方和西南兩條戰線完全成了血肉磨盤,兩邊都是用人命在拼。

在馬內,一座座的廣場被空出來,搭起一頂頂帳篷,專門用來收容從前線退下來的傷兵,馬內到前線的車輛全都是滿的,去的車輛載滿各種軍用物資,回來的車輛上要麼是傷兵,要麼是屍體。

聖帕爾戈廣場上同樣也滿是這樣的帳篷,不過和別的地方不同,這裡到處可以看到正在作畫的人。即便是在戰爭時期,仍舊有很多年輕畫家在這裡創作,大部分畫的主題是戰爭。

和以前一樣,多明尼哥經常也會來這裡看看,今天他也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在他旁邊還多了一個年輕人。

「莎爾娜還好嗎?」多明尼哥低聲問道。

「很好,她在藝術學院當老師,過得很充實。」拉佩同樣低聲說道,當然他絕對不會告訴多明尼哥,那其實只是一具和真人一樣的傀儡,莎爾娜的本體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只有一縷意識在那具傀儡身上。

不只是莎爾娜,她的父母還有拉佩的父母和妹妹也都像這樣,不過後面五個人所用的傀儡全都和本人完全不同,他們想要不受干擾地享受人生,不想到哪裡都被一群人簇擁著。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多明尼哥走到廣場邊的長凳上坐下來,問道。

拉佩也坐了下來,他猶豫一會兒,這才說道:「等這場仗打完吧!本來我想等空閑下來再說,但是現在看來根本做不到。」

多明尼哥呵呵笑了起來,他發現拉佩確實夠忙,突然他嘆息一聲,說道:「快點結婚,我還等著看你們的孩子呢!」

拉佩撓了撓頭,說道:「這恐怕有點困難,你應該聽說過,晉陞大師後,生命形式就發生改變,很難有孩子,傳奇就更不用說。」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多明尼哥問道,他確實聽說過類似的傳聞。

「只能看運氣。」拉佩只能揀好聽的說道,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後代。

「看來擁有強大的實力也不是什麼好事。」多明尼哥嘆道。

這個話題顯得有些沉悶,拉佩連忙換了一個話題,說道:「北方不安全,反正塔倫已經變得很安穩,你也來南方吧。」

「這裡有我的事業,我放心不下。」多明尼哥搖頭拒絕,他知道馬內不安全,但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走,反正在前一段日子裡,梅儂家族的成員已經陸續去南方,現在馬內只剩下他,他已經沒什麼可牽掛的了,道:「不要再勸我,我曾經是一個投機者,但是現在我卻感覺到有必要留下些什麼。」

聽到多明尼哥這麼一說,拉佩知道再勸也沒用。

多明尼哥和拉佩默默地坐在廣場旁邊的長凳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剛才有一個會議,讓你們久等了。」

過來的這個人是馬克西米,這一次拉佩來馬內就是受他之邀。

「沒關係,我知道北方的戰局並不順利。」拉佩完全可以理解地說道。

「如果只是不順利也就算了,問題是有人故意製造不順利。」馬克西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內閣剛剛通過決議,讓各支兵團輪番上陣,損失只要超過一成就撤下來休整。」

「非常好聽的建議。」多明尼哥滿臉苦笑,緊接著他嘆息一聲,道:「我以前認識的帕瓦蒂埃可不是這樣的人。」

「喬治呢?他也同意這樣的做法?」拉佩問道。

馬克西米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

拉佩感覺馬克西米沒有撒謊,看來喬治確實變了。

這個建議聽起來確實是在為士兵們著想,但是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添油的打法只會讓損失變得更大,遠不如全軍壓上,來一場大決戰,或許結果會非常慘烈,傷亡數字會很難看,但是總體來說損失要小得多。

「說起來這也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是你最先搞出來用工作代替撫恤金的。」馬克西米嘆道。

「這怎麼能算是我的錯?」拉佩不願意聽,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實情。

現在馬內和其他地方也跟著學,用工作來代替撫恤金,反正對政府來說,那些工作也都需要人來做,再說政府還可以用食物和住房來代替工資,國庫里沒錢,但是各類物資還是有一些。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內閣的那群人巴不得仗打得更慘烈一些,多死掉一些人。死在戰場上的全都是壯勞力,在經濟景氣的時候,這些人是財富的來源,但是當經濟不景氣,缺少足夠的工作崗位,這些人就是動亂之源。

更何況只有在戰爭時期,政府才能夠擁有絕對的權威,議會不敢隨便唱反調,這也是內閣的那幫人堅決要求採用添油戰術的原因,他們希望這場戰爭拖得越久越好。

「為了私利,他們已經忘記革命的初衷!」馬克西米一臉憤怒地說道。

「讓是什麼意思?」拉佩問道。

「讓和他們早就鬧翻了,這段日子正在聯絡一些底層黨派,似乎想要組建一支志願救國軍,在威爾多特和羅梅羅之間開闢第二戰場。」馬克西米說道。

「內閣肯定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吧?」拉佩已經預料到結果。

「是啊,這段日子治安糾察隊經常找讓的麻煩,讓考慮到大局,決定忍讓,但他手底下的人已經忍不住,有人提出要進行二次革命。」馬克西米苦笑道。

「這也是我請你來馬內一趟的原因。」多明尼哥在一旁幫馬克西米說話。

現在的多明尼哥和馬克西米也不是很親密,互相之間也有隔閡,讓他無奈的是,他發現政治不是比誰更好,而是比誰更爛,大多數時候,只能選擇一群不那麼爛的人擔任領導者。

「沒問題,我同意加入你們的行列。」拉佩一口答應道。

拉佩並不在乎北線打得如何,也不關心傷亡有多大,但是他無法容忍前線在打仗,後方卻發生動亂。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馬克西米鬆了一口氣,緊接著他把一份文件塞過來,說道:「這是具體計畫。」

如果換成和另外一個人商量事情,馬克西米絕對不會把計畫付諸文字,萬一出點什麼事,這可就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唯獨對拉佩,他絕對放心,因為沒人能夠從拉佩那裡拿到這份文件。

拉佩掃了文件一眼,就把文件收起來,回頭再扔給比格·威爾去處理,因為他要想辦法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我得走了,我是中途溜出來的,下午還要接見幾個人,晚上更得加班。」馬克西米站起身,說道。

多明尼哥和拉佩當然不會阻止,不過拉佩內心中卻有些嘀咕,說實話,他專程跑一趟馬內,見面的時間遠沒有往返的時間長,甚至還比不上等待的時間。

馬克西米走了,多明尼哥輕吁一口氣,嘀咕道:「和喬治比起來,馬克西米稍微還好一些。」

「那可未必。」拉佩眯起眼睛,低聲說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讓他上台,情況也許比讓杜瓦利派留在台上更加糟糕。」

「為什麼?」多明尼哥嚇了一跳,問道,他相信拉佩的預感。

「我看到了血光,到處是血光,整個馬內都籠罩在血光中。我還看到人心的躁動,場面就像兩年前一樣,甚至還遠遠超過兩年前的程度。我還看到恐懼和壓抑,就像烏雲一樣籠罩在上空。」拉佩喃喃自語道。

「那你為什麼還支持他?」多明尼哥神情凝重地問道,他最擔心的是拉佩也變得和那些人一樣自私,為了自己或者南方的利益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不知道,這種預感是在我答應馬克西米的同時出現的,我剛才有那麼一絲心動,想要反悔,但是我看到更恐怖的場面,絕對是你無法想像的畫面。」拉佩無奈地說道。

這當然不是真話,但是拉佩只能這樣說。

事實上在來這裡之前,比格·威爾已經和拉佩分析過馬克西米來找他的原因,同時也分析接下來有可能的局勢變化。

馬克西米上台並不會比現在更好,相反的可能更糟糕,拉佩剛才所說的預感不是幾分鐘前出現的,而是在他和比格·威爾做出決定的時候出現的,問題是拉佩等人需要這樣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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