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第九十五章 收割

四周的牆壁長滿青苔,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發霉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鐵鏽味和腐臭味,耳邊隱約可以聽到流水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吱吱的老鼠聲。

這是一座監獄,一座陰暗的水牢。

此刻水牢里沒水,還沒到漲潮的時候。

這座牢房建造在海邊,漲潮的時候,水位就會上漲,整間牢房就會泡在水裡。

不過水位並不高,只到膝蓋的部位。漲潮時的水冰冷刺骨,等到水退下去後,被風一吹,身體又會冷得發抖。

雖然說是牢房,實際上這個地方和絞索架、斷頭台沒什麼兩樣,甚至比它們更加可怕,更加惡毒。

只聽一陣鎖鏈的碰撞聲響,水牢的大門打開,一個人走進來。

那是拉佩,此刻他又恢複回塔倫路上的模樣,臉型輪廓沒變,但是看上去有二十幾歲。

水牢里靜悄悄的,裡面的人全都在等死,對外界的一切早已沒了反應。

拉佩在那些茫然無神的囚徒間走著,他的目標是最裡面角落的人。

在水牢的最裡面躺著一個滿頭白髮,臉上滿是鬍渣,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衫,骨瘦如柴,已經出氣多過進氣的人。

「貝內爾子爵。」拉佩輕聲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貝內爾子爵睜開眼睛,他看著拉佩,好像完全不認識拉佩似的。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貝內爾子爵因為悲傷過度,腦子有些不靈光。他們分開不過一個星期,卻像經歷了幾個月之久,一切都變了。

正如拉佩預料的那樣,這些人大多沒能走過最後的一百公里,在這段不算太長的路途中,他們遭遇了十幾波強盜,大部分人慘死在路上。

貝內爾子爵的車隊倒是逃過搶劫,可惜當他們好不容易到達德文尼,等候著他們的卻是無盡的苦難。他的妻子死了,臨死前還遭到姦汙,他親耳聽到妻子的哭喊,孩子也被帶走,雖然生死不明,但是他知道凶多吉少。

此刻,貝內爾子爵的心早已充滿痛苦、悔恨和絕望。

「你想出去嗎?」拉佩問道。

貝內爾子爵仍舊是一副茫然的眼神,好半天他微微抬了抬手,有氣無力地問道:「我家還有什麼人活著嗎?」

拉佩遲疑片刻,最終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想撒謊,沒人活著,不只你們一家,其他幾家也一樣。」

「那我還有什麼必要繼續活在人世間?忍受孤獨和痛苦嗎?還是永遠活在悲傷和自責中?」

貝內爾子爵突然間有了一些活力,很顯然這是迴光返照。

之前貝內爾子爵心喪若死,但是始終吊著一口氣,不願意死去,就是因為心裡還有那麼一絲幻想,但現在最後一點希望也已經破滅。

「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當時那樣絕情,恨我不講情面?」拉佩問道。

「不,我一點都不恨你,如果要恨,我只會恨我自己,那是我的選擇,而且我不只錯了一次,還錯了第二次,我不該去德文尼,那是我最大的錯誤。如果我們再往前走幾十公里,前往塔倫的話,就不會發生後續的那些事!」貝內爾子爵大哭起來。

貝內爾子爵真的很後悔,當初他猶豫過,但是最後他選擇德文尼,因為他賭氣,不願意看到拉佩,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所以他覺得是自己葬送了全家。

「你還有什麼要求嗎?我儘可能幫你辦到。」拉佩問道。

聽到這番話,貝內爾子爵狂笑起來,漸漸的笑聲變成哭嚎,不知不覺中神情變得異常猙獰。

「我要報仇,你能幫我這個忙嗎?」貝內爾子爵用儘力氣問道。

「怎麼報仇?把德文尼的居民全都殺光?把曾經搶劫過你們的那些強盜全部殺死?」拉佩不會輕易做出承諾。

「你不是一個黑魔法師嗎?你可以把我變成像無頭騎士或者骸骨兵之類的東西,就像那個整天穿著鐵甲,臉從來都不肯露出來的傢伙……聽說他活著的時候是大騎士。我沒這個本事,不過殺一般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貝內爾子爵已經不只是猙獰,他的神情看上去充滿瘋狂,他要報仇,還要親自報仇。

「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我可以滿足你。」

拉佩來的目的就是想把貝內爾子爵轉化成亡靈,不管是凶靈還是怨靈都可以,一道充滿憎惡、憤怒和悔恨,同時又自願為拉佩所用的亡靈。

事實上,為了達到目的,拉佩動用了一些手段,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給這座水牢釋放一道迷亂術,讓他說話的聲音里還帶有催眠的效果。

「太感謝你了。」

貝內爾子爵一臉滿足地躺下來,然後他的臉變得僵硬,雙眼也失去神采。

此時,一道朦朧又黯淡的虛影從貝內爾子爵的身上飄起來,虛影的輪廓隱約可以看出和貝內爾子爵很像,但是五官卻模模糊糊。

這是一道怨靈,貝內爾子爵最後化為怨靈,這說明他心中更多的是悔恨,而不是仇恨。

拉佩取出一隻玻璃瓶子,貝內爾子爵化成的怨靈一下子飛進去,瓶子里有一團五顏六色的光霧,這團光霧時而會浮現出一張扭曲的面孔,當這道怨靈飛進去後,裡面就多了一張面孔,一張滿是痛苦和自責的臉。

就在拉佩到處收割冤魂時,在離塔倫不遠的地方,一群人正吵得面紅耳赤。

「你根本沒有按照計畫進行,你應該奪取炮台,佔領市政廳,但是你什麼都沒做!」

「為什麼單單指責我?按照計畫,要等到那個老傢伙發表聲明後,才輪到我動手,你們派了六個手下過去,結果呢?那六個人只是裝模作樣擋了那小子一下,隨即就溜了,你居然還敢指責我?」

「你們兩個人不要再爭吵了,在這件事上誰都沒錯,我們低估那小子對塔倫的掌控能力,沒想到他的情報網如此嚴密,更沒想到他的那些探子工作效率會這麼高,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重新制定一個新的方案。」

「再好的方案也要能夠執行才行,現在的塔倫到處都是那小子的眼線,想要讓我先動手,那是絕對不可能,只有你們從外面施壓,把他的注意力調到外面,我才能找機會裡應外合。」

「開什麼玩笑?塔倫是一個突出的海角,北部是群山,只有東、西兩條路可走,易守難攻,如果裡面不亂,就算調十萬名軍隊也別想把這座城市打下來。」

爭吵的人中有一人就是賈克卜。

身為拉佩的老對手,賈克卜做事非常謹慎,雖然他和杜瓦利派的人商量裡應外合,卻始終沒有動手,甚至還把所有手下召回來,關在營地里,不像杜瓦利派的人到處串聯,還收買了幾百個工人,給拉佩製造一大堆麻煩。

正因為如此,杜瓦利派被一網打盡,賈克卜卻一點事都沒有,就算拉佩知道他不安分,也找不出借口收拾他。

「別再討價還價了!」賈克卜突然大喝一聲:「我現在很懷疑這次行動是否能夠成功?我們這邊早就做好準備,但是你們呢?你們承諾的軍隊呢?所謂的國民自衛軍只是一群臨時召集的市民,連武器都沒有,所謂的訓練就是讓他們扮成強盜去搶劫,效果倒是不錯,但是我沒有看到戰鬥力方面的提升。」

「軍隊會有的,南方艦隊正在重建。」一個胖子硬著頭皮爭辯道。

「重建?據我所知,沙利爾的市民全被那小子手下的一個女人控制,你們的招募公告貼出去一個星期,居然只有幾百個人報名,這也叫重建?」賈克卜噴了胖子一臉口水。

胖子滿臉慚色,不知道如何辯解,幸好旁邊有一個中年人站出來打圓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卡利昂上台後,立刻把造船廠、造炮廠之類的一大堆工廠送給那小子,一起送出去的還有上千名技師和一萬五千個工人,這幫人的家屬還有他們的親戚加起來就佔據沙利爾大部分的人口。那小子又不在乎錢,沙利爾的市民早已被他收買。」中年人說道。

看到有人幫自己說話,胖子來了勁,道:「我們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正在周邊幾座城市招募人員,效果還不錯,已經招募了兩千多名水手。」

賈克卜轉過頭,他已經沒興趣多說,他又不是不內行的文官,胖子只說水手,卻沒提士兵,顯然沒人願意當兵,這還打個屁仗?

再說,重建南方艦隊是為了攻打塔倫,之前的計畫也清清楚楚,這一次是從陸上進攻,需要的恰恰是士兵。

賈克卜有些後悔,當初沒有仔細打聽就上了這艘賊船,如果早知道周圍都是一群豬隊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插手,甚至更有些懊悔來這裡,因為這群人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就在這時,賈克卜看到一個副官模樣的人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徑直走到胖子身邊,在胖子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頓時胖子的臉色變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剛才替胖子開脫的中年人問道。

如果開口的是賈克卜,胖子絕對不會回答,但是他沒辦法不給中年人面子,猶豫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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