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二章 幸運?厄運?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拉佩一下子坐起來,他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鬼魂,一切都好像是場夢,不過手裡捏著的那枚金幣卻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夢。

拉佩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在狹小的房間裡面走動著。他的腳步很奇怪,一隻腳始終在前,另一隻腳始終在後,腳尖始終都不離開地面,而且多以滑步為主。

這是劍客的步法。不只是這種古怪的步法,拉佩的呼吸也顯得有些奇怪,長而緩慢,一股暖流在他的體內流淌著。

不同的劍術流派,有著不同的呼吸法。這就相當於魔法師的冥想,只不過冥想增加的是魔力,而劍客的呼吸法增強的是某個方面的能力。拉佩選擇的這種呼吸法,提升的是速度和反應力,對力量、耐力、靈活性方面也有提升,不過沒那麼明顯。

拉佩攤開手掌,又看了那枚金幣一眼。這東西的能力超乎他的想像,它雖然不能讓他一下子變得強大起來,卻能夠讓一些東西變成下意識的本能。一般的情況下,想要像拉佩現在這樣無時無刻都保持著那種特殊的呼吸方式,至少要十年的時間。

拉佩一時興起,抄起了壁爐邊上的通條,猛地就是一個突刺。只聽到哆的一聲輕響,通條異常精準地刺中了窗框。

拉佩家的窗框只是一片薄薄的木板,他站著的位置離開窗口有兩尺遠,能夠一擊命中絕對不容易。

只是一晚上的工夫,拉佩卻像是練了十幾年的劍法一樣,出劍就如同他的本能。不過這也和拉佩的選擇有關——他選擇的劍法就是「刺」。

捨棄其他的變化,拉佩的劍法只有刺——直刺、斜刺、突刺、連刺、正手刺、反手刺、側身刺、反身刺……

一個晚上,拉佩學會了所有刺的技巧。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剛才拉佩試著刺了一下,立刻發現和夢中的感覺完全不同,力量、速度、靈活性、控制力方面全都差得遠。想要達到夢中的水平,沒有任何快捷方式可走,只有練習,不停地練習。

拉佩又看了手中那枚幸運金幣一眼,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一直都不甘平庸,卻始終沒有機會,現在他終於擁有一個機會,卻又背負上一個沉重的責任。不用說這枚金幣歷任主人的下場,那位國王的特使被一劍穿透咽喉,瞬間斃命,這已經是最美好的死法。他所敬佩的聖女是被活活燒死的,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死法,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面有幾人是死在酷刑之下,就算是旁觀,也讓他毛骨悚然。

拉佩突然打開窗戶,猛地一用力,將幸運金幣遠遠地扔出去。

金幣離手的一剎那,拉佩有種揪心一般的痛楚,他差一點捏緊了拳頭,好在他忍住了。看著那枚金幣消失在對面的屋頂之後,他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拉佩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母親正朝他的房間走來。

拉佩連忙放下通條,回到床邊,把塞在枕頭下面的那些贓物全都收起來,這些東西可不能讓母親看到,他沒辦法解釋它們的來歷。

門打開了,母親走了進來:「好點了嗎?」

「好多了,之後我再也沒做噩夢。」拉佩隨口說道。

母親看了床頭柜上的那個小鍋子一眼,鍋子動都沒有動過:「為了保險起見,臨走之前你把薑湯喝了。」

「我會的。」拉佩知道母親是一番好意,當然也有不希望浪費的原因,在他們家,浪費是絕對不允許的行為。

「喝完之後就下來吃飯,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母親催促道。

「等我換一件衣服,馬上就下來。」拉佩連忙回答,說完這話,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穿著那件布滿了蕾絲花邊的襯衫。

換成以前,這絕對是拉佩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但是現在他卻看不上眼了。

拉佩換上一件粗布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厚布馬甲,然後穿上郵政署的制服,他下了樓。其他人已經坐在餐桌前面,餐盤裡面放著烤麵包和煎雞蛋,他和父親居然還有一杯牛奶,這絕對是平常沒有的待遇。

「感覺好些了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幫你請假。」父親關切地問道。

「用不著。」拉佩連忙搖頭,請假的話,不但少了一天薪水,還拿不到全勤的獎勵。雖然並沒有幾個錢,但是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意味著餐桌上的東西能夠豐盛一些。

「今天署長應該不會來上班,他昨天嚇壞了。」父親笑著說道。

拉佩知道父親仍舊想勸他休息一天:「真的沒關係,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父親看了看兒子,也不再勸了。

吃完早餐,兩父子走出門去,他們是在同個郵政署上班,而郵政署離拉佩家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走著走著,拉佩臉色微變,因為他看到路邊躺著一枚金幣,上面有著玫瑰的圖案。

拉佩裝作沒看見,徑直走過去,然後東瞧瞧,西望望,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過往的行人好像都看不到那枚金幣。

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兩父子往左一拐,突然拉佩的臉色變白,他又看到那枚幸運金幣,仍舊躺在前方几尺的地方。他連忙轉頭看了一眼,剛才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幸運金幣的蹤影。

「真是陰魂不散。」拉佩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父親沒有聽清。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拉佩惡狠狠地說道。

拉佩原本想得了好處,就把這枚會帶來不幸的金幣扔掉。現在看來他想得太美了,那麼多傳奇人物都擺脫不了最終厄運,他這樣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倖免?父親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拉佩無可奈何地彎下腰,將金幣撿起來,放進衣服口袋裡面。

父子倆上班的郵政署第七分署位於伯爾尼大街九十七號,那是一幢用紅磚砌成的四層大樓,前面是院子,被一圈圍牆圍攏著,唯一可以進出的就只有一扇黑漆的大鐵門。此刻,鐵門敞開著,上班的人陸陸續續進來,大多是和拉佩差不多年齡的孩子,他們都是郵差。

一進大樓,拉佩和父親就分開了,父親的辦公室在上面,拉佩則去大廳領郵包。大廳裡面已經有很多人,所以裡面亂鬨哄的,大家一邊檢查郵包,一邊聊天,談論的正是昨天的那場刺殺。

「你昨天跟著你爸一起去迎接國王的特使,肯定全都看到了吧?」一名小郵差問拉佩。

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了過來,畢竟他們聽到的全都是二手、三手,甚至四、五手的消息,早已走樣了。

「有什麼可說的?刺客裝成軍樂隊的人,那位特使還沒下馬車就被刺死了,護衛隊都是一群草包,拿刺客一點辦法都沒有,反倒是誤傷了很多無辜者。」拉佩說得很平淡,沒有絲毫加油添醋。換成以前,有這樣一個引人注意的機會,他肯定大肆炫耀一番,但是現在,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說死了很多人。」另一個郵差小聲問道。

「這倒沒錯,那名刺客逃跑的時候殺掉了三十幾個人,但被護衛隊誤殺的人是這個數字的幾倍。那名刺客一開始往人群裡面逃,護衛隊的火槍手直接就開槍了,至少有二十幾個人被誤殺。緊接著,護衛隊的兩個魔法師出手,兩顆火球在人群中炸開,至少有五、六十人被炸死,很多人連屍體都拼不齊全。那名刺客卻沒事,他可能是嫌底下人多,跑得太慢,所以乾脆跳上房頂,那兩名魔法師也追上了房頂。之後的戰鬥全都發生在房頂上,很多房子遭了殃,坍塌的房子和亂飛的石塊又砸死很多人,砸傷的就更不用說了。」

拉佩毫不掩飾他對護衛隊的不滿。現在想起來都有些餘悸,幸好刺客是往碼頭的方向逃,如果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他和父親都有可能喪命。

「不是說刺客強悍無比,殺了一條街的人,他強行沖了出去嗎?」仍舊有人不相信。

「如果真有那麼強的話,他為什麼不殺了市長和市政廳的那些老爺?要不然,劫持他們做人質也行。」拉佩冷笑一聲。

這下子那個不相信的人說不出話來了。

拉佩又是一陣冷笑:「國王特使遇刺,市政廳的那些大人物必須給個說法。塔倫這邊死的人越多,損失越大,就越顯得那名刺客厲害,搪塞起來就越容易。反正死的不是那些老爺,也不是他們的親戚。」

拉佩原本沒這樣的腦子,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腦子卻變得明明白白,一眼就看透昨天那起慘案背後隱藏的真相。

大廳裡面頓時變得一片沉默,很多小郵差感到心底發冷,他們的年紀畢竟還小,無法接受人世間的冷酷和兇殘。

拉佩沒心思管這些同伴,他走到一側牆壁前,那裡有一排長長的架子,被隔板分隔成很多正方形的格子,每個格子裡面都塞滿了信件。

這些格子全都是按照街道和區域排列的,拉佩從其中的幾個格子裡面取出信件,然後塞進郵包裡面。

所謂的郵包就是一個超大號的肩背包,用帆布做成,裡面有很多夾層,不同街區的信件放在不同的夾層裡面,這樣送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