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白氣照長河 第310章 相君有龍顏(上)

盧高心有決心時,濟陽郡南城,吳興宗正在出行。

「將軍,您看,這各坊都清理了,道路左右還有樹木花草呢!」有著親兵指著街道左右說著。

這是一排排成蔭連片的樹木,泥土顏色還新鮮著,灑上了水。

吳興宗看了看不語,他現在是五品大將,知道內情。

濟陽郡的修復和營建,很有些特殊,據說這是布政使虞良博的命令,這叫著所謂的「承包」。

以前是官府出錢,還搞得怨聲一片,並且還有黑吏上下其手。

現在就是承包給了大小商戶,不但不花費一文錢,還能收到一筆款子充入縣庫郡庫,而這些商戶就不能直接用公權征民,必須僱傭人手來修建,就有著許多人有飯吃。

有些廢毀閑棄之地,就由官府收回,轉包給大戶,這裡面至少可以開發出上百個鋪面……過一年,大戶商社就賺了。

吳興宗無語,心中想著,這朝廷袞袞諸公,還真會賺錢啊!

所到之處,大批郡縣就這樣迅速恢複元氣。

這時到了中午,街上行人不斷,一些人忙著回家用飯,路人就近尋個酒肆用飯,一陣陣飯菜香氣在街道上飄蕩著,讓飢腸轆轆的人,忍不住暗自吞咽著口水。

吳興宗向來身形魁梧過人,所騎的戰馬很是明顯,身後還有幾個同樣穿著便服卻一眼看得出軍人的親兵跟隨,因此一路上,少有人敢向他這裡張望著。

偶爾有人投來目光,也會被氣勢所攝,很快小心翼翼的將目光轉了開來。

「將軍,咱們難得出來一趟,前面那家酒樓聽聞有著美酒,不如……」

聞著酒香、飯菜香氣,已是有些餓了的幾個親兵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離著前面吳興宗最近的一人,這時催馬上前幾步,在吳興宗身旁低聲建議著。

吳興宗笑了笑:「正好我也有些餓了,就去那家酒樓用過午膳再回去吧!」

說著,又帶著笑容,看向:「可以點菜喝酒,但不許過量,下午我們還要回軍營去!」

「嘿嘿,謝過將軍了!」親兵很高興的說著。

吳興宗看著,略有些可惜,要是在普通的軍隊中,自己可以安插的餘地很大,原本鄉里的兄弟都可以安排。

可惜的是調到騎營中,騎營森嚴,人數少,很難安插人手,連自己小兄弟湯遠都拆的分開了。

現在就這十個親兵算是自己鄉人,吳興宗再怎麼樣森嚴,也自然要照顧些。

大成軍的隊伍里,根據兵種不同,隊伍不同,所發餉銀也是不同。

每一次戰役後,將校都會按著級別,被允許留下一部分戰利品,可普通士兵得到現金就很少了。

這還是在大成軍並不扣餉的情況下,要在別的諸侯的軍隊里,餉銀層層被扣刮,是十分普遍的事。

大成軍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有人膽敢這麼做,直接便會被斬殺,嚴苛的軍紀,維護著普通士兵的基本待遇。

軍功賞賜極豐厚是沒有錯,廂兵有口糧,不予增田,正兵授田,有斬首,就有著更多田宅賜下,可是無論是上卒、甲士、伍長,都不直接給錢,而在背後給著家庭,因此實際上士兵手上不多。

所以開葷還是必須將軍出手。

一行人行了一會,來到了他們所說的酒樓。

抬頭看去,只見這家酒樓只有兩層,修繕的很大氣,只是站在外面,能聞見陣陣誘人的酒香,聞香識酒,吳興宗翻身下馬,也覺得腹中飢餓了。

早有酒樓的夥計,看見這夥人了。

眼見著幾人騎著戰馬,為首這人雖是便衣,很是上等,就知道,這是個金主。

「幾位客官,瞧著眼生,可是第一次到咱們這酒樓來?」夥計笑臉迎過去,卻是對著吳興宗在客套著。

夥計眼睛很毒,總是迎來送往,自知道這夥人里誰是首腦。

吳興宗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啊,我是頭一次來。」

「這位客官,您可是來對了!咱這酒樓里,招牌拿手菜可是一樣接著一樣,酒水更是自己釀製,被人所稱道!這幾位是隨您一同來吧?快些進來,馬匹小的自會細心照料著,給上著最好的草料!」

「你口齒伶俐,這是賞你的,幾匹馬都要給我們照料好了!」隨手扔過去一小塊碎銀,吳興宗向里走去。

幾個親兵跟隨其後,夥計忙將他們讓進去,在問過後,高聲叫著:「樓上五位!」

出去照料著他們的馬匹去了。

迎上二樓,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吳興宗自己獨自一桌,跟來的四個親兵開一桌。

吳興宗吩咐:「將這裡拿手的招牌菜,先上些,再來一壺酒,這桌來四樣,一小壺酒,葷素搭配就由你們決定了,要不夠,再叫你們。」

「這位客官放心,咱這酒樓,拿手菜地道,酒是陳年佳釀,包管讓幾位吃的滿意!」說著,給兩桌都各上了果點和茶水,去督促上菜去了。

吳興宗一人坐著,坐著的位置,很方便於觀看著外面街景,因是二樓,視野很開闊,向下一低頭,車水馬龍,一番繁華景象,盡入眼底。

正隨意看著時,有幾個少年嬉笑著,從所處的酒樓下面跑了過去,雖是穿著破舊,卻也還算乾淨。

大成軍控制的境內,哪怕是袞州剛剛平定下來,也少有飢餓。

這主要是大批轉包的工程,導致著大量用著人手,只要願意幹活,自不會和他年少時飢一頓飽一頓……

吳興宗不知不覺,憶起了兒時。

那時雖天下尚未大亂,可皇帝勢微,各地諸侯各自為政,為了戰爭橫徵暴斂,有父母還能有頓飯吃,成了孤兒只能是看運氣了。

偏生自己小時候,吃的多,在那時,連自家的娃都難得吃上飽飯時,自己這樣吃著百家飯,吃的那樣多,還能順利的活下去,就算是奇蹟了。

隨著年紀增大,沒有人願意給飯,為了活命,只能尋著出路,而自己從小頑劣,沒有人願意要他做事,不得已只能是糾集了幾個孤兒當起了混混。

越是這樣,縣裡的李巡檢就越看不順眼,總是找麻煩,或許就是從那時起,自己就想有一天能擺脫自己的命運,並且只有著寺院里的高凈法師對自己很好,每次他們過來求食,總會幫助。

這高凈法師的大恩,自己不能忘記。

想到高凈法師,吳興宗微微嘆了口氣,上次妖僧刺殺皇帝,結果進行大舉清洗,這事吳興宗覺得很對,這些妖僧不懲罰不行。

百姓困苦,和尚富胖,這事連吳興宗都很清楚,高凈法師的大恩是一回事,整個梵門又是一回事。

只是高凈法師不知道有沒有被株連,要抽時間回去照顧一下才行。

「這位客官,這是您要的酒菜……」耳畔響起的聲音,讓吳興宗回過神來,將目光從窗外收回,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夥計正將托盤裡的酒菜,一樣樣在他面前桌上擺好,羊脂白的酒杯,放在他的面前,正要提起酒壺倒酒,被吳興宗制止了,說著:「這我自己來就是。」

「是,客官有什麼吩咐,喚小的就是。」見狀,夥計退了下去。

別的一張桌上了酒菜,幾個親兵開始吃起來。

吳興宗提著酒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輕輕一抿,細細品位著,上面還有著一盤齊整的配上了水果,看去鮮亮。

正用著,只聽樓梯一響,一個中年人閑步進來,似笑非笑,站在審視,一掃眼,就見得了正在用的吳興宗。

「這位公子,可是本地人?」中年人來到了桌前,輕聲說著。

吳興宗皺眉:「你是何人?」

站在面前的是個中年人,身著青衣,留著一縷短髯,鳳眼狹長,步履健捷,還有幾分仙風道骨,只見此人笑著向吳興宗一禮:「小人只是一個相士,見公子相貌不凡,願為公子相上一面,討杯薄酒喝喝!」

吳興宗噴地一笑,說:「原來是個相士,你不去擺攤,卻到這裡來討酒喝,不知有何神通?」

中年人默默注視,說:「這位公子說的好,沒有能耐哪能在您面前討杯酒喝,只是我自幼生有異秉,又修秘要,卻還是斗膽討上一杯。」

吳興宗哈哈大笑,片刻笑意收住,淡淡說著:「難得有膽識,那請先生就座。」

「多謝公子!」相士笑吟吟的道謝,隨後坐下,為吳興宗相面。

「不知……公子貴姓?」仔細相過面後,相士問著。

「鄙姓吳。」吳興宗說著,今日無事,帶著親兵出來在城內散散心,卻不想遇到相士過來搭訕。

平日才不會有心思相面,今日無事,就看看對方能說些什麼。

卻不料,這相士看了,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又作猶豫再三狀,開口說著:「可否請公子移到那裡講話?」

說著,一指角落處的一個位置,這因著光線昏暗,又無有窗戶,少有人聚集,是個說話的隱蔽之處。

吳興宗本來只是笑談,當成消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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