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楚王與吳帝 第191章 快意(下)

楚王宮現在只有一殿,這是朝會所用。

王弘毅乘輿到了正門,直到丹墀前,這時,文武百官都站著,各湊在一處寒暄說話、也有著一本正經目不斜視。

見王弘毅下輿,「啪」跪下一片。

王弘毅上階,進了大殿,自消除了浩然之氣後,終於獲得新生,此時望了上去,只見法眼之中,殿下都是白氣凝聚,成薄薄白玉。

而上處,淡紫氣懸於殿上,中間,洪流一樣的赤氣在運轉著,宛然雲海,氤氳升騰變化著。

此時殿中,又隱隱的有五色,時聚時散。

腳步聲打斷大殿的沉靜,也使著周圍的氣流發生了變化,王弘毅踏上玉階,仰起頭來,看向中間的王座。

數息後,王弘毅上了座,感知中,外面的樂聲已響起,心境卻格外平靜。

上座的瞬間,一切的雜念都遠去,明月一樣的元神,微微溢出,卻在紫氣華蓋之內,並不外顯,只是,一種宏偉大力,已經融合,融入這個大殿,甚至融入了大城,融入到管轄的天地中。

天地中流動不息的氣運,以一種波動,遙空而來,九條冕旒互擊作響,允耳輕輕敲擊著耳垂,王弘毅吩咐說著:「進來吧!」

丹陛之樂大起,眾人按品秩肅然魚貫而入,隨班行禮,齊齊跪倒,高呼:「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氣運越發濃郁,看了上去,卻見上紫下白,剖分陰陽,上下交流,氣運瀰漫殿內。

王弘毅悠然說著:「眾卿家平身。」

殿內立時響了一聲高呼「千歲」的頌詞,群臣站了起來。

禮官唱偌說著:「今日朝會,商事者可奏。」

話才一落,禮部尚書虞昭出列,說:「新年將至,朝會新建,這些制度,不知王上對此有何法度?」

想了想,王弘毅笑的說著:「按燕制,是何法度?」

「王上,按燕制,每日必須上朝,並且寅末點名,至於休假,一月一日休沐,十二月三十殿上賜筵,三品以上可參與,之後初一到十五,都是年關,封印封衙,到十六恢複視事。」虞昭回答的說著。

「唔,孤一向認為,陰陽之道,有張有弛,燕制,為了勤政,寅末上朝實在過苛。」王弘毅淡淡的說著:「孤有意恢複上古之制,與卯末點名。」

大燕制,寅末(5點)就要點名,這導致著皇帝都要4點起床,而官員按照上朝規矩,除三品大員年高者,特賞坐轎,別人一律步行入宮,因此宮門步行到朝殿也需要時間,因此必須3點就起床。

「月明立傍御溝橋,半啟拱門未放朝。」

所述就是官員不得不提前到達的情景。

而這時,宮內絕無燈火,理由為消弭火患,百官「戊夜趨朝,暗行而入,相遇非審視不辨」,甚至發生過有人在雨夜趨朝時因路滑失足跌入御河溺死的死亡。

為了「夙興夜寐」的名聲,實是可笑。

這使眾臣深以為苦,聽見王弘毅這樣說,無不心中一松,頌聲:「千歲!」

「燕制平時無休假,也過苛,上古有五日一休沐(五日一假),有十日休沐,孤就奉行中庸之道,取十日休沐。」

「年假時,眾卿也有自己家事,要團聚,孤也不苛求,不必三十在殿上會宴,今天專門朝會,君臣索性一樂,就二十七殿上賜筵,三品以上可參與,之後初一到十五,都是年關,封印封衙,到十六恢複視事。」

「至於朝會,現在戰時,每日一朝,都辛苦些。」王弘毅含笑環視眾人一眼,臣子忙都躬身謝恩。

王彥就應著:「是,臣這就回去修整休沐法,以推行天下。」

說著,就退了下去。

這事算議完了,只見殿中氣運微不足道的波動片刻,就平息了。

這時,戶部尚書王彥出列,說著:「王上讓我們議過賑災的事,臣已經有了章程,向王上稟告。」

說到這裡,頓時殿下雲氣翻滾,波瀾重重,王弘毅見了,不動聲色,說著:「愛卿可在殿上述事,議一議,看看有什麼難處?」

「是,臣首先說的一條,就是糧食,雖然蜀地太平,又進行了開墾,但是去年搬運一百萬石,實已經是極限,再徵收的話,就會竭澤而漁了。」

王弘毅就看向兵部侍郎,問著:「這一百萬石,現在用在軍糧,還足夠不?」

按制,這是文官擔任,所以是原本的太守裴成炎擔任,這時踏班而出,說著:「軍糧粗細統配,又有著大豆,現有糧七十一萬石,現在供應兵力高達十四萬,只能維持十一個月。雖說到了夏收秋收,又有糧食,但是王上來年要用兵的話,這糧還真不能動。」

王弘毅又看向了王彥:「那假如應對青黃不接的時段,又需要多少糧食?」

「王上,新年後一月到三月,是青黃不接,又需要種子糧種植,蜀地還可自給,荊北臣統計過,由於連綿兵亂,各郡縣糧庫的存糧都幾乎空了,存糧總計只有五十萬石。」

「荊北現在初步統計,新按置的流民有三萬人,他們都是沒有存糧,有的甚至連冬耕都沒有來得及種,必須到明年春天春耕開墾,這就必須到秋天才有糧收。」

「平時每人每日半斤糧,忙時就必須有一斤半,綜合就算一斤吧,這到秋天就要六十萬石。」

「以上還是赤貧安置的流民,一些百姓也青黃不接,需要糧食度到五月,這一算,又要不下四十萬石。」

「王上進取荊南的話,至少還要五十萬石安撫百姓,加起來,就是一百五十萬石。」說到這裡,王彥已經是眉宇深鎖。

這時,虞良博出列,說著:「王上,王大人,到了六月就有夏糧收,而我軍就算用兵荊南成功,也必下半年了,有些糧可以不計,現在這時急迫的,就是到五月底這塊糧,據王大人所說,就要七十萬石。」

王彥淡淡的掃看了虞良博一眼,說著:「的確,到五月只要七十萬,扣除糧庫,還需二十萬石,可事不能這樣算,不能弄的郡縣內一點存糧也沒有,這一旦急迫,遇到大變,發不出糧,立刻就是傾覆大禍,按照臣的想法,這糧庫五十萬石是保命糧,不可輕易動用,臣建議可購糧!」

張攸之這時出列,說著:「荊北各府大戶,家中廣積存糧,不下五十萬石,這也是一大來源。」

吏部尚書李剛這時皺著眉說著:「張大人說的是,只是這樣要開罪所有大戶,荊地初平,人心未附,只怕得不償失。」

頓了一頓,李剛又說著:「這些還都是大略,每縣每鎮每鄉設粥場和發糧,中間自然就有折損,經過層層剋扣,按照舊制,能有一半到百姓口裡,就算很不錯了,因此這裡七十萬石,必須有一百萬石才可用事。」

張攸之冷哼的說著:「哼,治政貴在王霸雜用,一味用仁就是縱容。」

此人轉身向王弘毅行禮:「王上,官場有話說,任憑官清似水,無奈吏滑如油,看似不能根絕貪污中飽,只是現在不同。」

「鼎器革新之時,新舊交替,就在於新風,一掃舊日蕪穢,以創清明之世,王上可把這事交給臣辦,看我殺人——凡是冒領賑糧,囤積居奇,盤扣剝削,臣願殺的人頭滾滾,使新革舊,而非是新水入濁泥!」

說到這裡,張攸之語氣越發從容,說著:「荊地新降,大批降官降吏隨用,其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哪些可以留用,哪些不可留用,哪些要殺要抄家,正好經此事觀看個清楚。」

刑部尚書胡策也出列,說著:「不僅僅如此,這青黃不接時,最易起騷亂,我軍平定荊北,大體上的確太平了,可暗中劫盜和鬧事的亂源還潛伏在民間,遇到機會就有禍事,昨天臣刑部白虎堂就有眼線密報,盡陽山聚的土匪也青黃不接,要下山劫糧,到底初平,人心還不穩當……」

王弘毅觀看著,只見這些大臣每說一言,就各自帶動著氣運的運轉,朝堂上就風起雲湧,這唇槍舌劍之間,的確是烽煙四起,繁庸複雜。

這還是開國之初,蒸蒸日上,眾臣都有著戮力開墾,眾志成城之意,雖有私意,卻還是公事為重,要是到了日後,不需要多久,十年之後,只怕各有結黨,各有所謀,公私難分,利益碰撞,更是無相無形難以琢磨了。

靜觀朝堂,就連下面白氣根基都在一陣陣浮動,更加不要說紫氣了,這也是新建朝堂,根基沒有深扎的緣故。

這些氣運變化,就是天地萬民眾相。

王弘毅靜觀眾臣爭辯,將一條條要脈梳理,頓時就有了明悟。

這治政之道,就是掌控天地,撥亂反正,抽絲剝繭。

有此明悟,滿月一樣的元神微微波動,放出清光來。

處理政事,就算是明君,也不過是夙興夜寐、矯治時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得道者卻是趁此體會天地至理,運轉陰陽,造化五行。

這治政,就是合道而治天地。

王弘毅默思良久,漸漸殿中沉靜,群臣爭辯,而大權集於主上。

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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