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八百二十章 人中龍鳳

自從魚清淺慘死之後,跟她伉儷情深、結下生死不渝的誓言的燕奇秀之所以還能獨自堅持下來,一是因為仇恨,二則是因為上官深雪。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想起那一天躺在自己懷中的冰冷的伊人,她都忍不住要發狂,蟲蟻噬心不足掩其痛,目斷魂銷不足言其悲,所以一方面拚命的工作,用滿滿的行程來麻痹自己,不敢有一刻空閑下來的時光,另一方面卻把對魚清淺的思念全部轉移到了上官深雪身上,對她疼愛有加,有求必應,從生活到工作關懷的無微不至,外人都以為最受寵的八鳳,其實合在一起也不能跟上官深雪相提並論。

溫諒突然想起雷方曾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有個副省長的兒子意圖染指深雪,被上官晨露一槍打爆了老二,事後卻僅僅只背了一個處分,換了個地方避了避風頭,而那個副省長最終去官去職,身陷囹圄,結局如此對比鮮明,當時還以為上官晨露得燕奇秀如此看重,為了她竟不惜扳倒一個副省長,此時想來,更多的原因,其實還在於上官深雪。

燕奇秀和庄少玄被逐出京城之後,一個痛失所愛,一個仕途斷送,兩人之間再沒有迴旋的餘地,但礙於局勢和規則,都不敢輕舉妄動,所能做的,無非是扶植羅韞這樣的小角色,扯一扯庄少玄的後腿之類的小動作,而庄少玄同樣如此,華能投資壯大的過程中沒少被他暗中下絆子,吃了不少的虧。

也就是說,如果朝中大局不起變化,小打小鬧可以,像五年前那樣在京城大打出手的大場面是想都不要想,誰先犯規,誰就要徹底出局,不會有第二個選擇!到了那一步,想維持現在的狀況也不可能,更別說有足夠的能力來報仇了。

庄燕都是聰明人,所以保持了剋制,但克制不等於放棄,正因為他們都是聰明人,心裡都明白一點:建國這幾十年來,沒有政爭的和平時間不會超過十年,只要耐心等,總是能等到機會的。

五年後,機會終於來了!

這五年來,隨著南巡講話的塵埃落定,改革派徹底佔據了上風,與時俱進,除弊革新,大刀闊斧的對體制和經濟兩個層面進行了大手術,打破了以往的許多條條框框,讓整個國家有了贊新的氣象,但正如五千年來每一次改革一樣,一方面觸犯了上層既得利益者的權益,另一方面也因為摸著石頭過河,走了許多彎路,引起了中層老百姓的反彈,尤其是國企這一塊,更是怨聲載道。但因為總設計師無與倫比的威望,局勢尚能保持穩定,但到了96年末97年初這段時間,這位國家的領航者已經年歲日大,朝不保夕,威懾力降到了歷史最低點,等到老人二月份去世,保守派抓住時機,借蒲公英趁勢發難,在沉寂幾年之後,再一次強勢的發出了屬於自己一派的聲音!

「……對庄系的這次進攻,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警告,老一這幾年拉左抗右,將雷系打壓的抬不起頭,又逐漸插手軍方,培養了部分嫡系,連一向中立的寧系也要退居三舍避其鋒芒,據聞寧老爺子甚至準備今後兩年慢慢的退下來,不知是真是假,但僅僅從這個傳聞就可想而知,大家都被逼到了什麼地步。等寧雷兩家表現的老老實實,燕系立刻木秀於林,老一便轉過頭來拉右打左,將燕系手裡的幾處重鎮強奪了去,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燕系內部要還以顏色的呼聲從來不曾停過,只是被燕老強行壓了下來。」

「而這一系列的謀劃,都出自庄懋勛之手,此人心智謀略幾乎無人可及,翻雲覆雨,詭異莫測,哪怕局勢再艱難不利,他總能於不可能處找到一線生機,然後反敗為勝,成為笑到最後的勝利者。今年十五大一中全會即將召開,有消息稱老一準備讓庄懋勛進入中央政治局委員行列,一旦成真,以庄的手段必將發揮更大的破壞力,那時候別說燕系,恐怕雷系也要仰人鼻息,從此天下一家,別無分號。因此老闆秘密去見雷雲海,他沒有阻止,甚至暗含鼓勵,理由正在於此!」

溫諒兩世為人,雖然對朝中大勢稍有了解,但也只在戰略層面,比如誰上誰下,誰輸誰贏,對其中的細節所知並不多,所以聽了燕黃焉的描述,才知道這一次燕系的進攻之所以選擇蒲公英為突破口,一來是為了警告老一不要跟著改革派走的越來越遠,二來卻是為了阻止庄懋勛進政治局。

一個人,能讓對手如此的忌憚,可想而知,究竟厲害到了什麼地步!

不過這樣的反擊,雷系做過,寧系也做過,但無一例外的全部失敗,那時候的燕系站在老一的一邊,嘗到了勝利者的滋味。而這一次寧雷兩家選擇了偃旗息鼓,燕系則要跟曾經的合作者單獨對抗,結果會不一樣嗎?

溫諒知道,並不會,反而正因為這一次燕系的進攻失敗,讓老一徹底擺脫了尷尬的身份地位,真正成為權力頂峰的存在,開始掌舵這艘載有十三億人民的巨舟前行!

這就是政治的規則,歷史由勝利者書寫!

了解了這些,才能來繼續分析庄少玄的舉動,如果庄少玄是有意讓范明珠偷聽到了有關蒲公英的一切,並無動於衷的目送她投入了燕奇秀的陣營,說明他根本不怕蒲公英的消息泄露,或者說他的用意本來就是如此,要借范明珠的口送燕奇秀一個大禮。

庄少玄不欠燕奇秀的錢,而是欠她一條命,所以別說送蒲公英這樣的禮物,就是將手中的產業全部送出去,也不可能讓兩人冰釋前嫌。

因此,庄少玄一定別有用心。

分析他的用心,首先要分析庄少玄的性格,此人為官時政績斐然,可見很有能力,為了大局,能用一年的時間放長線,不動聲色的把唐葉安排到於培東的圈子裡,可見城府森嚴,但大忠似奸,大善似惡,有光就有暗,表面的完美之下,必定有不為人知的弱點。

正如燕奇秀的弱點在於用情魚清淺太深,否則的話,就算魚清淺因庄少玄而死,想要從中得到足夠的利益作為補償,並不是一件難事,可她偏偏選擇了不計後果的瘋狂報復;而庄少玄的弱點在於目中無人,性情暴虐,他本就聰明,大有乃父之風,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從無挫折,這也讓他沒有機會磨練心性,一旦遇到燕奇秀這種毫不遜色的對手,一來二去,便開始沉不住氣,變得性急浮躁,而從他年少時就開了蒲公英這樣的地方,對女人的態度如何不問可知,所以將魚清淺虐待致死,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可見,性格決定命運,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庄少玄離開仕途之後,心性早已扭曲,比起之前更加的暴虐無度,他最恨的人,第一是燕奇秀,第二,卻出乎很多人的預料,是他的父親庄懋勛!

恨燕奇秀很好理解,恨庄懋勛,卻是恨他沒有保住自己,關鍵時候,庄懋勛選擇了自保,畢竟兒子犯了這麼大的事,他也脫不了干係,五年前的京城,庄系的實力太過弱小,能自保已經盡了全力,至於兒子,只能捨棄。

庄少玄不怪父親沒能讓自己安然無恙,那不可能,也不現實,他怪的是,父親不僅沒能讓自己保住公職,甚至連黨籍都沒能為他保住。身在官場,起起伏伏等閑事耳,只要公職還在,總有起複的一天,哪怕再退一萬步,公職沒了,可只要黨籍還在,此身尚屬組織,將來風頭過去,做些迂迴,也保留了重回政壇的希望。

可惜,他被一擼到底,開除公職,開除黨籍,雖然根據《黨的紀律處分條例》第十五條,開除黨籍五年後可以重新申請入黨,但條例後還有一句「另有規定不準重新入黨的,依照規定」,而他的處分上特別註明了一點:二十年內不得重新入黨,正是適用了這一點!

燕奇秀死了愛人,瞎了眼睛,當然不會讓他那麼輕易過關,這樣一來,等於說徹底斷絕了他的仕途路。

也從這一天起,庄少玄已然癲狂!

所以他要報復,哪怕因此引得天下大亂,多少人人頭落地也再所不惜,而報復的第一步,就是要讓朝局重新陷入動蕩!

他等了五年,終於等來了機會,捨棄區區一個蒲公英,何足道哉!何況也只有蒲公英這樣的誘餌,才能誘使燕奇秀動心,才能誘使燕系高層下定決心動手!

至於可能會影響庄懋勛進入政治局(注意一點,政治局委員,跟常委是兩個概念),更是不在他考慮的範圍,或者說旁觀者清,他已經看的很明白,父親要想在十五大一中全會成為政治局委員全無可能,燕,寧,雷三系一定會聯手阻止,老一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大多數反對的時候,強行推動這個提案。

找不到蒲公英,敵人還會找其他的把柄,與其如此,不如讓蒲公英做了這個炮灰!

打斷骨頭連著筋,雖說恨自己的父親,但庄少玄也知道,事後收拾爛攤子的時候,還得靠父親的面子和實力。

此時,保守派虎視眈眈,欠缺的只是一個突破口,而燕奇秀掌控了范明珠,從她口中得知了蒲公英涉及的重重黑幕,她同樣不願錯失這個良機,哪怕燕黃焉多次警告她小心其中有詐,她同樣不在乎。

有詐又如何,她已經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於是,在大局已經到了一點即著的關鍵關口,兩個為了報仇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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