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五十分與一百億

風從一望無際的麥田盡頭吹過,夾雜著青苗的清香和尚未融盡的積雪的冰涼,溫諒微抬起頭,少年的目光帶著他這個年紀絕不該有的深邃和沉重,黑色的眼眸流轉著淡淡的波光,彷彿飛快閃過的電影畫面般,每一幀每一秒都承載著幾十年的歲月與滄桑。

他很孤獨!

寧夕不知怎的,突然有那麼一瞬間觸摸到了一直被溫諒深深掩蓋的內心。他少年得意,父輩扶搖,事業初成,朋友遍布,可原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孤獨!

我當你是朋友,是夥伴……但更多的,卻當你是知己……

只要寂寞的人,才知道寂寞的味道!

只有孤獨的人,才明白孤獨的寂寥!

寧夕和溫諒的肩膀輕輕一觸,唇邊浮現一絲調皮的笑意:「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還在回味剛才的手感呢?我那裡還不錯吧?」

聰明如寧夕,自然知道怎樣處理兩人間因為一時衝動而偏離的關係,其實也不算一時衝動,兩個同樣聰慧又驕傲的人,相處日久又互相欣賞,更是剛剛聯手於無聲處掀動了天下浪潮,心神激蕩之下難免會做些超出自制力之外的事情。

而寧夕出身世家,早聽膩了父兄們左擁右抱的軼事,又在國外呆了那麼久,雖然潔身自好守身如玉,可思想和行為沒有國內的女孩們那樣的刻板和計較,消弭起尷尬來,倒是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溫諒這會的腦海里在想些什麼,也許沒人能猜的到,聞言也是一笑,點點頭道:「還不錯,打個五十分吧。」

寧夕嗔道:「摸著你的良心再說一次!」

「五十分不能再高了,要知道,我可只摸了一個……」

言外之意,一個五十分,兩個不就一百分了嗎?確實是不能再多了!

鑒於這個馬屁拍的水準挺高,寧夕眨了眨眼睛,道:「呵,還想摸另一個嗎?」

「不想的是王八蛋!」

寧夕乜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等你賺到第一個一百億,再來找我吧。」

這應該是史上最昂貴的酥胸,沒有之一,這也應該是史上最無誠意的承諾,沒有之意。但溫諒毫無懼色,反正吹吹牛皮又死不了人,豪氣干雲的說道:「好,等我十年!不過從現在起,你要替我好好保養它……為什麼?因為使用權歸你,可所有權卻已經是我的了。」

寧夕哈哈大笑,指著溫諒道:「無恥之尤!」

可你無恥時的樣子,我很喜歡!

溫諒在七號院門口下車,趴在車窗口,道:「明天中午抽點時間,我介紹你見個人。」

中央廚房的地剛拿到,寧夕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比起來他這個雙手掌柜,實在是幸福太多了。

寧夕做了個OK的手勢,笑道:「趕緊回家吧,還有驚喜等著你呢。」

溫諒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撓著腦袋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內,寧夕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保時捷一個急轉,掉頭風馳電掣而去。

其實,我所慮的,不是你有幾個女人,而是生我養我,卻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害怕的家族!

趕快成長吧,溫諒,當你擁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自己,我也該讀懂了我的心,到時是停留在你身邊,還微笑著擦肩而過,至少可以由我,由你,由我們自己,去選擇!

回到家裡,丁枚正在沙發上打毛衣,看見兒子進來,撇了撇嘴,揶揄道:「哎喲,這是哪家的大少爺找錯了門,可千萬別進來,我這小地方招待不起!」

溫諒一聽這話,立刻有了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覺悟,笑嘻嘻的坐了過去,討好似的幫丁枚卷著毛線團,道:「媽,是我,您兒子!一天沒見,您怎麼又漂亮了,長此下去,對門的劉阿姨怕是不會再拉你一起打麻將了!」

丁枚冷哼一聲,放下手中的毛衣,盯著溫諒問道:「你給我老實交待,昨天去哪瘋去了,家也不回,電話也不打,你當這是旅館還是招待所呢?」

溫諒明顯覺得氣氛有點不對頭,果斷決定禍水東引,掃了一圈客廳,問道:「我爸,怎麼還沒回來,天天就知道工作,老婆兒子還要不要了?」

提起這個,丁枚立刻來氣:「就是,前幾天忙著到下面區縣去賑災,昨天又去省里參加一個什麼先進事迹表彰會,到現在都沒見著人……」

「確實太不像話了,媽,你別生氣,等老爸回來我狠狠的批評他,讓他給你做檢討……」

丁枚眉開眼笑的拍著溫諒肩膀,道:「還是兒子跟我貼心,晚上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溫諒鬆了一口氣,剛想說困了去睡,猛的抬起頭,道:「等等,我爸去關山參加什麼會?」

「好像是抗洪救災先進事迹什麼的表彰大會,昨個一早就走了,現在還沒回來,整日連個人影都見不著,這麼大一個青州,就他一個幹活的啊?」

這就是寧夕所說的驚喜,不錯,確實很驚喜!

驚喜的不是所謂的先進表彰大會,而是寧夕之前的另外一句話:昨天,副總理朱久思抵擋關山……

以這段時日溫懷明的名聲,此去關山必然會被朱久思接見,只要應對上不出什麼大的問題,名字算是在領導那裡掛上了號,對日後仕途的發展的好處顯而易見。

「媽,我想吃紅燒肉!」

支開老媽,溫諒看了看時間,估摸著這會應該差不多也該在回來的路上了,撥了溫懷明的電話,響了幾聲接通,道:「爸,開完會了?」

「嗯,快到青州了,還十幾分鐘路。」

「見沒見朱久思?」

那邊停頓了一會,溫懷明顯然沒想到溫諒會知道這個消息,道:「一切都好,回去再說吧。對了,今晚在家等著,我有話跟你講。」

溫諒答應了一聲,知道他身邊肯定不方便,掛了電話,在屋裡兜了兩圈,又打給了許瑤。嘟嘟響了兩聲,許瑤帶點睡意的嗓音傳了過來:「臭小子,幹嗎打電話騷擾我啊?」

「這麼早就睡了?身體不舒服?」

「沒不舒服啊,爸爸沒回來,小凝這幾天一放學就跟著她姐姐到處跑,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呆著無聊,就上床睡了。」

溫諒笑道:「瞧這小樣可憐的,要不要出來,我請你吃大餐?」

「好啊好啊!」

隔著長長的電話線,溫諒都能看到許瑤在那邊點著可愛的小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的叫好。

「那來吧,我去你家門外等你……」

「好……哦,不行,今晚出不去……」許瑤是溫諒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只用聲音就能讓人看到她的喜怒哀樂的女孩,情緒一下子變得沮喪無比,道:「我爸就要回來了,這麼晚跑出去,回來屁股要受苦的。」

溫諒同時想起溫懷明也叮囑過他不要出門,剛才聽許瑤說的可憐,一時心軟竟然忘了這一茬,故意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訓斥道:「女孩子不能屁股屁股的說,知道嗎?許瑤啊許瑤,以前你是多文雅的女孩子,肯定是跟著寧小凝學壞了吧?」

對付許瑤,溫諒是一槍一個準,小姑娘立刻中了笑點,哈哈大笑起來,得意道:「傻小子,你死定了,我明天就告訴小凝去,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溫諒聽著她清脆的笑聲,嘴角浮出溫和的微笑。他是多麼的希望這個女孩的一生都能在這樣的笑聲里度過,可惜的是,連他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絕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許瑤的笑聲漸漸低沉,兩人就這樣隔著話筒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不知過了多久,許瑤低聲呢喃道:「傻小子,兩天了,我好想你……」

溫諒笑道:「打我手機啊,二十四小時開機,歡迎騷擾。」

「我想的,可小凝說你在外面做大事,我們最好還是別打擾你。我知道她說的對,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打給你,很想很想,最後還是在我的笨笨腦袋上貼上你的名字,狠狠的打了一頓才忍住了……」

「等……等等,」溫諒聽的有些發暈,道:「笨笨是誰?」

「笨死了你,是我家的小熊啊。」

那隻可愛的維尼小熊,溫諒還有印象,不知道它對自己的名字有什麼感想,不過這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你想給我打電話,然後用維尼代替我,然後你打了它一頓?」

「誰讓某個可恨的傢伙害得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不打他一頓,消不了我心中的悶氣!」

溫諒這賤人毫無節操的豎起了大拇指,贊道:「這法子好,不過以後千萬要注意,要打就用棍子,別把手打疼了。」

許瑤撲哧一笑,道:「好啦,我逗你呢,在外面自己當心點,雖然你又傻又丑的,可說不定有些人品味差,把你拐走了可怎麼辦?嗯,不說了,我爸爸回來了,晚安。」

溫大叔拿著電話愣了好一會,才笑著搖了搖頭,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終於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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