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三百三十九章 寧負伊人心,不負兄弟情

一人從車裡探出身子,一把黑色雨傘同時撐過頭頂,唰的一下打開,連綿的雨線頓時為之一頓,沿著傘的邊緣往四周飛濺開去!

黑色大衣,長身玉立,站在那裡只會讓人想起四個字:氣宇軒昂,他單手撐著雨傘,掏出證件對門衛亮了亮,又不知說了些什麼,在門口停留了下來。

彷彿若有所感,那人猛然抬起頭來,冷峻的目光穿過層層雨霧,赫然往二樓陽台處望了過來。

走廊里的燈光照亮了溫諒和寧夕側影,那兩具依偎著的身體是如此的親密和無間,那人握傘的手緊了一緊,就那樣仰起頭,大雨傾盆,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藉助門口的路燈,溫諒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許庭,竟然是許庭!

其實從剛才寧夕的一系列表現,溫諒心底已經隱約有了答案,可真看到這個人出現在面前時,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的,卻不是被人下套算計恣意欺凌的憤怒,也不是揪出幕後勝算在握的快感,反而是許瑤那一張雋秀明凈的笑臉,帶點青澀,帶點朝氣,仿若雨後划過芭蕉葉子的水滴,微微一轉,就能倒影出整個世界的顏色。

這樣一個女孩,誰能忍心讓她流淚?

溫諒,我哥哥從關山回來了,我想讓你見見他……

下午放學時許瑤的話言猶在耳,可誰能想到,卻跟許庭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先見了面?

溫諒心中苦笑,他本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可到了此刻,卻少有的多了幾分彷徨。

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是劉天來,他低聲道:「溫少,門崗那打來電話,說是許書記的兒子點名要見我……」

溫諒拍拍寧夕的肩膀,脫離她的懷抱,轉過身笑道:「我已經看到了,是許書記的大兒子許庭!劉局長,看來今晚這一關不好過啊。」

劉天來立刻猜到屋裡的黑臉跟許庭脫不了干係,臉色卻沒多大變化,他宦海歷練多年,自然不會蠢到此時在溫諒面前表現出異樣的神色。單只這一點,就能看出劉大局長的心思城府,跟外界的傳聞有多大的區別。

任何人的成功,都沒有僥倖!

有了這片刻的緩衝,寧夕的情緒平靜下來,似乎方才那一瞬間的軟弱不存在一樣,道:「交給我處理吧,這件事因我而起,與你無關,你……你不用為難……」

在寧夕看來,溫諒再怎麼有能力,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在青州所有的勢力都必須依附在許復延之下,而許庭,卻是許復延的兒子。

更何況,夾雜其中的,還有一個許瑤!

溫諒搖了搖頭,淡淡的道:「現在,跟我已經有關係了!」

許庭的身子從樓梯口露了出來,他看到一旁的寧夕,快走了幾步,道:「小夕,我……」

寧夕打斷了他,直視著許庭的眼睛,一字字道:「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溫諒何等的玲瓏剔透,只從寧夕問這一句,就知道在她內心深處還是不願相信許庭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然直接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就是了。

蘿莉時代的感情,哪怕已經完全放下,卻也不想那個曾經喜歡過的人,變成如今這個陌生的模樣。

溫諒很理解,也很為寧夕心痛!

沉默,長久的沉默,寧夕從身體深處透出的冰冷讓許庭不寒而慄,只是獃獃的看著這個數年沒見,卻依舊難以忘懷的女孩,多少次記憶里重回到當年,依稀是寧家那個備受寵愛絕世獨立的天才女孩的模樣,出眾,卓越,驕傲,以及無可替代!

可這一瞬間,許庭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比起那一夜看到車中的溫諒更甚,比起那一刻看到兩人相擁的身影更甚!

許庭的眼神瞬間變換了數次,從歉然到無奈,卻最終歸於冷漠,他低沉著嗓音,道:「劉局,常成在哪?」

常成應該就是那個黑臉大漢,劉天來看了一眼溫諒,溫諒微微點頭,他伸手領路,倒也不卑不亢,笑道:「許隊,這邊走!」

許庭經過寧夕身邊時頓了頓,還是跟著劉天來往預審科走去,背影挺拔,卻不知為何多了幾分蕭索之意,唯有腳步依然穩健,厚重的軍靴踏在地板上,咚咚聲直讓人心顫。

從頭至尾,他連眼光都沒有掃溫諒一下。

「也未必是他……」

溫諒不忍寧夕如此的傷心,握住她的手安慰了一句,寧夕凄然一笑:「你信嗎?」

溫諒其實是不信的,沒有許庭的命令,一個特種部隊的軍官可能來跟蹤一個跟他無冤無仇的高中生嗎?

這不科學啊!

溫諒有意轉開話題,道:「那個叫,叫什麼來著,對,常成,這名字起的不錯,不到長城非好漢,這傢伙這輩子都是好漢了!」

這種冷笑話除了讓天空有烏鴉飛過一般不會有別的用途,可寧夕不知是最近被溫諒洗腦洗的太徹底了,心情這麼糟糕,竟然還很給面子的撇了撇小嘴。

「你不認得常成,可剛才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寧夕低聲道:「一般人只知道夜鷹的標誌是黑貝雷和利劍閃電,卻只有內部人才知道真正判斷夜鷹的標準是紋在肩膀上的血羽,一條羽毛,代表在某次行動中有重大立功表現,至少親手殺過一人,會在退役的當天紋在胳臂上,以做榮耀……」

「能動用夜鷹的人做這樣的事,除了我哥哥,也只有許庭,我哥自然沒這麼胡來,那便,那便只有……」

想起常成胳臂上的四條羽毛,溫諒頓時覺得脖子冷了幾分,扭頭看向預審科的方向,眼神也開始複雜起來。

為了寧夕,真的想要我的命嗎?

許庭,許大公子,夜鷹固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可青州卻未必是你許家的青州!

劉天來引著許庭進了門,聽到開門聲,常成扭過頭,看到許庭出現在眼前,黝黑的臉龐立刻漲紅起來,脖子上的青筋勃起,鋼牙緊咬,滿目羞愧。

「劉局長,能把他的手銬打開,讓我們單獨談一下嗎?」

劉天來有些為難,他還不知道溫諒的打算,要是真的不依不饒,非跟許庭惡鬥一番,就不能給他倆串供的機會,可看剛才溫諒的神色,也未必有跟許家就此破臉的謀劃。

而對他來說,這件事能大化小,小化了是再好不過。

「好吧,許隊長,不過這事最好還是跟溫諒談談,他被人跟蹤脅迫,心裡有氣是正常的。」

許庭不置可否,等劉天來關好門離開,常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唯唯諾諾的喊了一聲:「許隊,我……」

「砰!」

話音未落,一隻大腳重重的印在他的胸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體應聲而飛,重重的砸在他身後的鐵椅上,然後一個反彈落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聲音傳到屋外,劉天來臉色一變就想衝進去,卻被溫諒一把拉住手臂,劉天來急急道:「溫少,別讓他惹出事來!」

由不得劉天來不急,這些年或聽聞或親眼目睹了多少高幹子弟無法無天的勾當,要是為了防止常成攀咬自己,許庭一時做了什麼傻事,可真就無法收拾了。

溫諒搖了搖頭,嘴邊露出一絲冷笑,道:「他沒那麼傻,你放心好了!」

房間內已經亂成了一片,常成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因為胸口的劇痛壓氣變得鐵青,卻還是往許庭身前走了幾步,低著頭一聲不吭。

「砰!」

又是重重的一腳,常成再次倒飛出去,這次砸在桌子上,直接砸出了幾道裂痕。

再次爬起,再起倒地,不知過了多久,常成終於無力靠自己爬起來,卻還是用手死死的撐著地,一點點的爬到許庭面前,低垂著頭,嘴角淌出的血滴在地上,片刻就浸濕了一片。

許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背過身去,問道:「為什麼?」

常成咳了幾下,急促的喘著氣,也不解釋,斷斷續續的道:「許隊,對不……起!」

許庭沉默了一會,終於嘆了口氣,轉身扶起了常成,道:「月前的事我用了多大心力才讓你避免受審,以正常退役來處理,專業安置和退伍補償都在跟地方上溝通。這個關節惹出這樣的事來,你讓我怎麼幫你?」

常成死死咬著牙,道:「許隊,月前那次行動要不是你替我挨那一槍,我這條命早被閻王爺拿去了。本想著轉業前幫你辦點小事,卻不料碰到一個扎手貨色,連你也給扯了進來。不過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一定跟寧小姐說清楚,這件事都是我自作主張,跟你沒一丁點關係。」

許庭心裡苦笑,這時候說跟自己沒關係,有誰會相信?何況這事不能說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前段時間在青州遇到寧夕和那個男孩,自己的心情著實惡劣了一陣,被常成他們看在眼裡,多次說過要找那個男孩麻煩,自己雖然並未贊成,卻也並沒有斬釘截鐵的阻止。

「該怎麼判怎麼罰我都認了,只是……」常成一把抓住許庭的手,眼睛熬的通紅,哀求道:「許隊,我求求你,你一定得保住我的家人,那小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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