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可能！
畫中之人那熟悉的背影，還有手中抓著的長尺，仰頭看天、傲然不屈的模樣……
師父？師父玄都？
讓周舟極度震驚的便是如此！因為那畫中之人身上燃燒著似乎是黑色的火焰，而天地崩塌的景象遠遠看起來，就如同一張緩緩轉動的太極圖！
師父、師父他……
毀滅了洪荒天地？末劫難道是因師父而起？
這荒唐、滑稽！根本不可信！
周舟向後踉蹌半步……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太過震驚而出現這種反應。
碧霄有些奇怪的攙扶住了周舟，夏薇則警惕的擋在周舟身前，順著周舟面對的方向看去。
「這面白牆有什麼嗎？」碧霄疑惑的問，「弟你怎麼了？為何面色這般差。」
周舟閉口不言，目光在壁畫上不斷遊走。
前面的還是西遊四人組外加二弟小白龍化作的白龍馬的故事，再往前也一一對應，和自己之前看的時候沒有半點變化。
而最後一幅真的出現了……
「姐。」周舟聲音不自覺有些顫，「那，是嗎？」他手指有些顫巍巍的抬起，指著最後的那張壁畫。
碧霄眉頭緊皺，「弟你到底怎麼了？這兜率宮可是有什麼古怪？那裡只是一面牆壁罷了，哪有什麼壁畫？」
看不到嗎？
周舟看向夏薇，夏薇和周舟有些感應，也是略微搖頭，表示自己並未發現什麼。
「沒事。」周舟閉上眼，吸了口氣，卻是不再去看那最後的壁畫。
兜率宮中的壁畫似乎不是人人都能看的，想想倒也合理，不然讓哪個來兜率宮的都知道天地隱秘，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可自己師父怎麼會……
師父他絕不會！
「我們進去求見老君。」周舟低聲說了句，悶頭朝著殿旁的側門走去。
碧霄和夏薇立刻跟在後面，兩個大羅巔峰的女子對視交流，也都是有些摸不透周舟到底要做什麼。
「大師侄！」
前路一左一右蹦出了兩名粉雕玉琢的童子，攔住了周舟的去路。
「大師侄！老君正在煉丹，囑咐過誰都不見！」小銀趕緊說了句，似乎怕周舟直接就不講理的衝進去。
現在這兩個童子雖然也有天仙的修為，但已經遠遠不是周舟的對手，可不敢亂玩什麼。
老君不見……
周舟面色更蒼白了幾分，萬全已經可以用毫無血色來形容。
「不能通報一聲嗎？」
「大師侄……」小金也是滿臉委屈，「老君特別囑咐過，今日不見你，以後、以後若是無生死攸關之事也不必求見。」
周舟下意識攥緊了拳。
夏薇立刻說著：「可是因為帶我跟姐姐進來犯了忌諱？」
「我們這便出去就是。」碧霄也立刻表態。
小金和小銀對視了兩眼，同時搖頭，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各種為難。
「不如等幾日再過來試試。」小金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聲音越說越低。
小銀則對著周舟搖搖頭。
「嗯，我知道了。」周舟嘆了口氣，又對小金和小銀笑了笑，「我這就離開了，你們兩個多保重。」
小金小銀眼中滿是不舍，但周舟離開的身影還算洒脫。
一聲哞的牛角就如同告別的樂章，周舟似乎毫無異樣的走出了兜率宮，但走到兜率宮的台階上，就有些無力的坐了下去。
低著頭，胳膊搭在膝蓋上，雖然沒有嘆氣，但整個人散發著一些灰暗的情緒。
這一幕也落在了那些仙佛的眼中；雖然不知道兜率宮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可周舟此時就是各種的萎靡不振，肯定是一頭撞在了鐵板上，或是被太清門的長輩訓斥。
凌霄寶殿中，玉帝嘴角反倒是多了些笑意，似乎看周舟吃癟就是一件很讓他開心的事。
也對，這就是所謂的對頭吧。
極東之地、天啟城，羽兒守在那時光不斷加速流逝的辰之大陣外，身前的水鏡術映出了周舟此時失意的模樣。
「怎麼了？」羽兒輕聲喃喃著，不可能對這種畫面視而不見。
可惜，碧霄很快就將陣旗引出，把兜率宮前之地包裹了起來……
「弟弟，怎麼了？」
碧霄在他身後輕聲問著，「有什麼難事說給姐聽就好。就算幫不上你什麼，姐也可以給你謀劃謀劃。」
此時的三霄娘娘，卻是沒了多少強勢，反倒是對周舟有些信任和依從。
周舟搖搖頭，繼續坐在那，閉上眼，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單純睡著了。
沒有回答，這還是碧霄遇到的第一次機，詢問周舟，周舟並沒有回答。
此時周舟的所有精神，都放到了兩個字、一個人身上。
師父。
玄都大法師有這個實力嗎打破天地，引來最後的天地大劫？
有，肯定是有的。
師父的實力深不可測，周舟有過最直接的感受，而且玄都自古就不斷積累天大的功德，全都用來祭練了幾件寶物。
但最後的劫難到底是什麼？
周舟心中不斷反覆強調著，自己師父是正義的，是應該守護這個洪荒世界的，絕對不會……
若是師父要去毀滅天地，那自己這麼久以來都在努力的事，起步使用錯了力氣、找錯了方向？！
又或者，自己其實一直搞錯了，搞錯了師父和太清門存在的意義，搞錯了太清門一直讓自己去做的……
是師祖聖人老爺老子的算計嗎？
不，不對，僅憑一幅別人不一定能看到的壁畫，如何能斷定師父要去毀滅天地。
說不定是師父和想要毀滅這片天地的歹人爭鬥，而留下來的影像……
洪荒之中，說什麼正義邪惡，談什麼守護或是毀壞。
大家不過都是吞食天地元氣以滿足自身長存的蛀蟲罷了……
那自己該何去何從，該去怎麼辦？
心中想要呼喚自己師父，但周舟又摸了一把臉，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現在暫時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再去面對師父；因為心中泛起了各種各樣的念頭，根本無法見師父。
就像是自我價值感突然崩塌，周舟坐在案茫然無措，但卻慢慢的度過了整整三日。
兜率宮中的爐火正旺，蟠桃會的酒宴正濃。
太陰星上盛裝打扮的玉人靜靜的站在樹下等候，目光看向蟠桃宴，卻並未發現她想要找的那人身影。
天蓬府邸廢墟中的天河水也被天兵天將排凈，入目儘是些瘡痍。
終於，周舟站起，說了句：「姐，夏薇，我去隨處走走，你們先回去吧。」
「去哪？」
夏薇和碧霄都有些緊張。
周舟這幾日情緒低落，明顯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雖然她們都不信周舟會因為一點挫折就做什麼傻事，但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拂袖一聲輕嘆，負手乘雲而翔。
周舟朝著天邊飛去，目光有些茫然，沿著天河慢慢的「行走」。
雖然碧霄和夏薇都想跟上去，但夏薇邁步向前的時候，碧霄卻摁住了夏薇肩膀。
「給他自己一點時間，沒事的。」
「可是，你見過他這個樣子嗎？」夏薇憂心的問。
碧霄不語，兩人也慢慢飛出了兜率宮的範圍，離著很遠跟在周舟的身後，並沒有讓周舟發現。
天河之水浩浩蕩蕩，一眼望去對面就如同無邊無際。
走在江邊，心中多幾分悵然，眼中滿是彷徨。
周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些，也太傻了一點，何必因為一副壁畫就失魂落魄到這般模樣。
乾坤尺，青佈道衣，飄揚的長髮。
那個背影當屬師父無疑，周舟心中立刻就有了這個判斷。
而壁畫整體所顯示的，則是天地重新化為陰陽二氣，兩者互相勾連似乎要重新融合，正是代表了天地歸一。
為何周舟一眼就斷定是畫中人在毀滅天地？
感覺，壁畫整體傳遞出的感覺……一種，似乎在提醒自己，畫中之人即將毀滅洪荒天地，讓自己去阻止的微弱意念……
可師父如果選擇了去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那自己也不必多做什麼，儘可能的提升實力，當師父需要自己去做事，自己就去償還以報師恩。
「教你修行。」
這四個字曾經烙印在周舟內心深處，同時刻下的，還有那瀟洒道人含笑溫言的畫面……
一陣風吹來，帶著天河水的滾滾水汽。
周舟心情莫名平復了很多，也是打定了內心的主意。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師父玄都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自己要去幫他，也要讓自己在天地交融的劫難中活下來。
逃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