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是怎麼了?
白蓮兒緩緩睜開眼,她彷彿聽到了泉水叮咚的聲響,又似乎聽到了樹葉被風吹動的響聲。
想低頭,無法動彈,只能用剛能離體的靈識查看……她看著自己的身體。
肌膚如玉本來是形容女子肌膚潤滑的,可她現在,還真是如玉一般。整個人都變成了玉做的,還散發著瑩瑩的光亮。
剛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周圍都是會發光的玉葉子……
外面冰涼涼的,但身體暖洋洋的;有種舒服的虛弱感,又有一種很溫柔的力量在改造著自己全身上下。
好舒服……
她心底喃喃了句,目光卻帶著些許茫然。
自己這是怎麼了嗎?為什麼感覺中,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隱隱的,白蓮兒聽到了下面的談話聲,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她聽出下面的就是他們——自己唯一相熟的幾人。
可她想動卻動不了,身體各處軟綿無力,只能在那聽著。
「老哥!打起精神!百折不撓才是真漢子,一次兩次就放棄了,永遠領悟不到努力之後才能開花結果的滋味到底怎麼樣的!」
這是周舟?對了,應該是他,雖然抑揚頓挫和他平時懶散的語氣不太相稱,但絕對是那個傢伙錯不了的。
他在勸誰嗎?
等等……自己現在為什麼會感覺到……開心?舒適?放鬆?這些絕對和自己無關的才對!
白蓮兒錯愕的躺在那,已經意識到了身體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脫胎換骨不外如是。
白蓮兒就聽溫柔的女聲在耳旁說著:「不必擔心,我已經幫你凈化了邪力,用月桂的樹葉幫你重新做了個軀體出來。」
「你是誰?」
「姮娥,之前和你見過的。」
「哦。」白蓮兒應了句,眨了眨那雙似乎更大了些的眼眸,「凈化掉邪力?那我不是死了嗎?」
姮娥在她耳旁輕笑了聲:「你真靈未損、魂魄未滅,如何算死了?不過是換了個軀體。只是修為,你還要花心思恢複,百多年可恢複到原本的真仙境。」
「哦。」她又這麼應著,像是一個乖巧懂事的鄰家女孩。
自己的修為……
內心之中那原本一刻不停、不斷蠶食著她精神的殺戮慾望去了哪?那些她只要閉上雙眼就能聽到的鬼哭狼嚎之聲又去了哪?
怎麼自己變成了這種模樣了……
安詳平和這種詞,按理說絕對不會出現在自己這個邪魔身上的才對;可現在,她感覺世上的一切都很美好,那心中盤踞的執念,竟然也變得淡泊了許多許多。
為什麼……會這樣……
「暫且休息吧,莫要著急,你身體現在還很虛弱。」姮娥在她耳旁說了句,聲音漸漸飄遠,在下方消失不見。
白蓮兒虛空躺在月桂樹的樹冠中,身上被月華覆蓋,眼角卻帶著些水漬。
她不要這樣,她還要報仇,怎麼能放下心中的執念!
「停下,不要拿走我的力量!」
樹下,飲酒喝茶的姮娥動作一頓,看向了旁邊的周舟。
天蓬第一次表白不過是些許小事,周舟兩三杯酒水對飲也就這麼揭過去了,他們繼續聊著修道和悟道,偶爾說一兩句風花雪月的閑話。
雖然天蓬老哥的表情,總歸還是有些失落,提不起精神。
卻說白蓮兒剛剛喊出了那一句,被月桂樹的樹影遮擋,無法傳出樹冠,但姮娥自然是能聽到的。
姮娥沒有回應白蓮兒;她看著周舟,也並未說這些,只是問了:「上面這女子,也和你有姻緣牽扯嗎?」
「並未。」周舟笑著搖頭,「我雖然不及老哥痴情,但也並非濫情之人啊。」
「痴情、濫情,有什麼不同嗎?」姮娥抬手,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心字。她道:「所謂的修行,其實不過是修心罷了。心若是能容納天地,就能有取之無窮之偉力。」
突然怎麼就開始論道了?
周舟雖然有點其他和姮娥不同的想法,但也不敢和一名大羅金仙論道。大羅,乃是圓滿之意,姮娥的相思情道已經圓滿,不是他可與之相比的。
不由得看向了天蓬,心裡還想著,若是天蓬能把握機會,說出點讓嫦娥刮目相看的話語,那不就增加好感度了?
天蓬卻點點頭:「仙子說的不錯,修道就是修心。」
周舟:……
他決定岔開話題,並停止對天蓬這個不爭氣的老哥進行助攻。因為感覺無論如何去助攻,天蓬都有點……扶不起來。
這就是天蓬自身的問題了,見到嫦娥之後就茫然無措,任誰還能幫他?
周舟也是被二師兄給氣到了。
「修心也是建立在能修行的基礎上的。」周舟自飲自酌,「就說那俗世的帝王,心比天還高,又能如何?」
姮娥輕笑著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總歸不能一概而論,個人的機緣也大多不同。」
忽聽得一聲:「不要!」
五人同時仰頭看向了月桂樹的樹影。
周舟立刻問道:「她怎麼了?」
「白姑娘在抗拒月桂樹為她除去體內邪力。」姮娥輕笑著,「無事,一會就不鬧了。此乃她本心魔障在掙扎,也是需要拔除的一部分邪念。」
怎麼有種送孩子到醫院打針的事件即視感!
姮娥說的輕巧,周舟聽的卻暗自皺眉,但這是他請求姮娥來做的,此時若說算了吧……那不叫事。
天蓬:「能在月桂樹中修行,當真是福源。」
周舟卻暗道:果然,下次做這種事的時候,還是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吧。畢竟自己覺得好的事,強加在別人身上不一定就是好事。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這般道理。
米凱爾在旁勸道:「主人,她體內能量開始變得純粹,客觀角度來說是好事。」
這句話惹得天蓬和嫦娥都看向了米凱爾;畢竟她半天一直在周舟心裡和主人交流,沒說過兩句話,好不容易開口了,當然要給予關注度了。
「對了。」天蓬像是剛想起什麼,「弟妹修的是什麼道?」
天使妹子修的什麼道?這可把周舟給問住了。
似乎天蓬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話頭一開,這個剛失卻了一段無疾而終戀情的天蓬元帥,眼中就綻放著好奇的目光。
他道:「老弟你雖然有遮掩氣息的法門,但幾次出手我也感覺到了。你修的乃是一種玄奧的平衡之道,為太極陰陽之理,這是太清門的標誌。但弟妹她……我為什麼感覺不到一點道韻存在。」
姮娥聞言也輕輕點頭:「我也察覺不到……竟如此奇異,不愧是能夠繫上姮娥紅線的女子。米姑娘修的是什麼道?」
修的是什麼道?
米凱爾看向了自己主人,開始解釋著自己的能量構成,聽得周舟也是一陣撓頭。
這個……
米凱爾在自己心中所說的這些,卻是當真不好對他們解釋。
都涉及到光能公式了!
……
在廣寒宮門前一呆就是半日。
這半日確實不太好熬,周舟在沒話找話,天蓬和姮娥之間也有一絲微妙的尷尬。
如果不是白蓮兒還在進行玉體改造計畫,周舟可能早就告辭而去了。
論道沒有共同語言,風花雪月找不到合適對象;他們之間還摻雜著各種各樣的糾葛,也是剪不斷理還亂。
終於,當月亮轉到了洪荒的正上方,太陰星發出的光亮鋪灑滿了這個世界,月桂樹的樹冠輕輕晃動。
白蓮兒被一道道白光包裹著,從天空緩緩地飄了下來,落到了四人身前。
矮桌蒲團都已經被收了起來,這邊已經是酒宴過後。
白蓮兒身上穿著紗衣裙,乃是姮娥用的仙力做就,看起來飄揚而美艷。原本還帶著七分邪氣的白蓮兒,此時如同一個善良溫柔的仙女一樣,落在了周舟面前。
腳還沒沾地,白蓮兒抬手就朝著周舟打了過來。
周舟皺眉但沒有閃躲,米凱爾抓住了白蓮兒的手腕,隨手就套上了獻祭護腕。
白蓮兒咬牙罵道:「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收走我的法力!」她眼眶含淚,「你可知我為了能有這些力量,吃了多少苦、造了多少罪!你!」
「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天蓬站了出來,想要訓斥幾句,但被周舟抬手攔在身前,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姮娥在旁看著,似乎想看周舟該如何解釋。
怎料周舟根本懶得解釋,他只是說了句:「你該認清自己如今的身份。」
正光腳站在那默默哭泣的白蓮兒嬌軀輕顫。
周舟面容看不出喜怒,背著手緩緩地說道:「你只是被我和米抓住的邪魔,沒有殺你已是仁至義盡;把你的邪力收走,免得你為禍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