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艦娘也要鬧革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堅韌的生物圈和脆弱的文明(下)

從經歷了五次生物大滅絕之後,地球依舊生機盎然的表現來看,地球生物圈的堅韌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從古代瑪雅、古印度等各個消逝的人類古文明遺迹來看,人類文明的脆弱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綜上所述,人類或許無法毀滅地球,但卻絕對可以毀滅自己。

冰島的這場火山噴發,對於整個地球生物圈的影響自然是微乎其微,甚至連造成物種小規模滅絕的程度都辦不到。但對於脆弱的人類文明社會來說,卻已經是山崩地裂的滅頂之災。

——尤其是在歐洲大陸的人類文明社會,之前就已經被戰火折騰得瀕臨解體,只差最後一擊的情況下:截止到目前為止,曾經的世界文明中心,如今卻飽經戰火蹂躪的歐洲各國,依然基本是一片廢墟的凄涼狀態。即使不考慮目前陷入無政府混戰狀態的英國,光是在德國、法國、義大利、希臘、荷蘭、比利時、瑞士和西班牙等歐洲大陸國家,也有大約五千萬到八千萬人,因為城市被毀而無家可歸。這些人蝸居於地窖、廢墟、洞穴之中,只要有個棲身之所就行了。還有上千萬人連這樣的棲身之所都沒有,只能在荒野里露宿。

很顯然,如此糟糕的生活條件,是絕對抗不過零下四十攝氏度的極寒天氣的,凍死幾百萬隻是小意思。

即使是那些僥倖保住了房子的城市居民,日子過得也是苦不堪言。因為城市基礎設施被戰爭破壞,他們完全被剝奪了最基本的公共服務,比如飲用水、煤氣、電力,全歐洲到處都有這樣的苦命人。

例如,在前後打了大半年血腥拉鋸戰的法國馬賽港,停火之後全城只剩下兩盞路燈,80%的房屋淪為瓦礫。在音樂之都維也納,由於奧地利的新政府執政能力低下,內鬥頻繁,無心恢複經濟的緣故,自來水和電力居然一直沒能恢複,市民只有從渾濁的多瑙河裡獲得飲用水,到了冬天還得鑿冰融水,即使是到訪此地的高級官員,每天也只有一瓶水用於洗漱。人們等於是坐在二十世紀的破爛機器中間,過著中世紀的生活。

哪怕是在原本已經初步完成戰後重建的蘇聯本土,由於核爆的緣故,還是又出現了大批無家可歸的戰爭難民,只能住在蘇聯政府緊急安排的臨時收容所里,一間屋子要住四十個人,擠得好像沙丁魚罐頭。

歐洲的城市固然是一片破敗,歐洲農村的日子其實同樣不好過。由於戰爭的緣故,歐洲大陸的耕地要麼開墾過度,要麼兵焚火燒,要麼洪水泛濫,要麼丟棄荒廢。墨索里尼曾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排幹了義大利南部的沼澤,但在接下來的混戰之中,盟軍又故意放水淹沒這一地區,由此引發嚴重的瘧疾疫情。在蘇軍跟英軍爭奪荷蘭的戰鬥之中,英軍還故意打開荷蘭的攔海大壩,導致超過三十萬公頃的牧場和耕地被海水淹沒。

當戰火方熄之時,得勝的斯大林俯瞰歐陸,卻發現由於各方都在戰爭中採取了焦土政策,導致鄉間的果園和葡萄園被燒毀,家禽家畜被屠宰一空,甚至連水利設施都被惡意搗毀,比如炸開水庫大壩之類——在納粹德國的敗退過程之中,希姆萊明確命令前線的黨衛隊指揮官,務必徹底摧毀佔領區甚至失陷國土的一切:「在我們走後,不留俘虜,不留家畜,不留糧食,不留鐵軌……敵人只會發現一個徹底被焚燒和毀滅的國家。」

當然,跟鄉村與牧場相比,工礦企業更是首先被摧毀的目標。例如,在匈牙利,超過90%的工廠被德國人故意焚毀,幾乎所有煤礦都被淹沒或者炸塌。而在戰禍更慘的南斯拉夫,乾脆已經被重新打回了農業國。

在這樣的情況下,歐洲農業的狀況自然是慘淡無比,倖存的農民就算逃過了戰火的直接殺戮,但是等到他們回到家鄉,卻發現自己置身於這樣一種絕望的處境:沒有化肥,沒有農藥,缺少種子,沒有農業機械——即使有也找不到開動它們所需的燃油。哪怕他們翻出了祖輩們曾經使用過的陳舊木犁,也找不到拉犁的牲口,只能靠自己的雙手用鋤頭刨地。甚至連灌溉用的水庫都被炸毀了,農業用水都得指望老天爺下雨。

呃,此外,很多水庫、渠道和田野里還埋了不知多少地雷,想要種地就得冒著隨時被炸死的風險。

很顯然,在這樣的狀況之下,歐洲大部分地區的糧食產量,都立刻重新跌回了中世紀水平……更要命的是,隨著冰島火山的噴發,歐洲迎來了一個「無夏之年」,歐洲鄉村連中世紀水平的糧食產量都沒了。

而且,按照專家的評估,這種農業基本絕收的狀況,恐怕還得再接著持續短則兩年,長則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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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陷入死亡絕境的歐洲各國,尤其是戰火剛剛平息不久的西歐和南歐各國,只能跪下來向蘇聯老大哥乞求援助。但隨後又更加絕望地發現,目前全歐洲交通普遍癱瘓,哪怕有援助物資也送不進去!

——整個歐洲的道路布滿地雷,電話線路被切斷,大小橋樑被炸毀,除了幾條承擔軍事任務的主幹線之外,全歐洲的交通都處於癱瘓狀態。在法國和義大利,80%的鐵路和60%的公路網無法使用。在希臘,戰前四分之三的船舶被毀,連港口設施都基本成了廢墟。歐洲人普遍有效的唯一交通方式就是步行。

雪上加霜的是,由於第三次世界大戰還在繼續進行,歐洲各國正活躍著數以百萬的反政府游擊隊,聽從白宮和五角大樓的無線電遠程指示,一刻不停地四處炸橋樑、扒鐵路、挖堤壩、燒倉庫……很多地區基礎設施修復速度,往往還趕不上他們的破壞速度那麼快,在超級寒潮、氣候異常和饑荒面前,自然是愈加凄慘。

在這種狀況之下,各國的首都和大城市,最多也只能夠維持最低標準的戰時食品配給制度,而在絕大多數較為偏僻或者被破壞得太慘重的地區,當地政府——如果還有政府這種玩意兒的話,已經是連配給制度都無法維持,只能什麼都不管,任憑人民自生自滅:目前的西班牙、瑞士與荷蘭就是這麼一副狀況。

蘇聯方面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選擇收縮兵力,撒手不管,除了保留少數可以通過海路補給的港口據點之外,原本進駐西歐的紅軍主力,在一九四七年的夏天,基本都已經撤出「柏林——日內瓦」一線以西地區,退守情況相對較好的東歐,讓法國、比利時、荷蘭、西班牙「自力更生」,獨力解決國內的民生問題。

結果,無論哪個西歐國家都沒能解決自己的民生問題,只知道繼續向蘇聯討要援助物資——但即使拿到了援助物資,因為交通癱瘓也分發不下去,只能囤積在港口慢慢消耗。同時還引發了一場規模空前的難民潮,兩千多萬饑寒交迫的法國人、義大利人、西班牙人、比利時人、荷蘭人、德國人和東歐各國人民,掙扎著逃向傳說中有著牛奶和麵包的蘇聯,其中在半路上倒斃了一半以上,只有不到一千萬人能夠活著踏入蘇聯境內。

在難民入境之後,按照克里姆林宮的最高指示,除了部分技術人才及其家屬之外,所有難民都不許在蘇聯歐洲版圖內逗留,一律火速遣送西伯利亞開荒種地砍木頭下礦坑。對此,難民們的反應自然很大,沒有誰願意心甘情願去西伯利亞那種地方。但問題是,如果鐵了心不去西伯利亞,那麼斯大林就要讓他們去地獄了。

——斯大林時代的紅軍,可不是後來心慈手軟的紅軍,政委的大能和契卡的威名,依然比地獄撒旦更加可怖,對待眼下這會兒瘋狂湧入國境的歐洲難民,蘇聯人自然也是採取鐵血政策,但凡敢鬧事的難民都是反革命分子,一律直接槍斃……負責執行的契卡戰士原本以為起碼得要槍斃個二三十萬人,才能起到震懾效果。沒想到前後才槍斃了區區十萬多人,剩下的難民就基本都老實了,可見這些歐洲人實在是挺慫的。

另一方面,對於之前一貫勞動力短缺的西伯利亞地區來說,歐洲的噩耗就是西伯利亞的福音——隨著將近一千萬歐洲難民的迅速湧入,如今西伯利亞的人力資源充足得都快要溢出來了,並且還不是中亞那些只肯念經不願意上學的文盲,而是來自歐洲的高素質人才,什麼工程師、高級工人、大學教授、農業專家都是一抓一大把,只要熬過了暫時比較混亂和艱難的起步階段,西伯利亞大開發的勝利前景就一定指日可待!

——正如那些大河入海口肥沃三角洲的形成,必然要以河流上游兩岸的水土流失為代價一樣。如今猛然出現在西伯利亞荒野上的文明曙光,自然也需要以整個歐洲的淪落黑暗來作為墊腳石……

「……最近這些日子的法國報紙上已經在連篇累牘地哀嘆,說整個歐洲正在進入又一次羅馬帝國崩潰後的黑暗時代。而斯大林同志對此的評價是,你們這些只會搖筆杆子的文人啊,趁著現在還有報紙發行的時候,多發些謬論吧!真正的黑暗時代還在後面呢!到時候恐怕連紙張、油墨和報社都要一起消失了!」

艦娘蘇菲如此平淡地述說著能夠令一般人毛骨悚然的話題,彷彿只是在說一個普普通通的冷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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