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明末大亂斗 第六十九章 閑話東林

結合穿越者「內鬼」俞國振提交的幾份報告,以及對來到海南島上的那幾個「東林君子」小字輩的審問記錄,王秋很快就弄明白了江南東林黨對海南島穿越集團的荒誕圖謀,並且不由得對此深感啼笑皆非:

「……你在福建泉州搞土地改革,請地主士紳吃子彈,都已經折騰了一兩年了,他們如今才後知後覺倒也罷了。就憑這麼幾個手無縛雞之力,腦子也明顯缺根弦的廢柴,居然也敢來查什麼謀反大案?」

看著內容堪比荒誕小說的案卷,王秋忍不住搖頭嘆息,「……他們以為自己是古龍小說里的奇俠陸小鳳嗎?且不說他們沒有那份武功和智謀,就算真的給他們找到了什麼證據,又能如何呢?調集天下兵馬來福建討伐?沒看到如今的大明朝廷已經是四面起火八方冒煙,連北京城都連續兩次化作戰場了嗎?」

「……呵呵,東林黨人何時會站在朝廷的角度上看問題?他們表面上整天標榜著道德高尚、為國為民,實際上卻何嘗為這個國家考慮過一星半點兒?這是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作死運動狂熱愛好者啊!」

作為「受害者」的黃石將軍手捧茶杯坐在桌邊,一臉滿不在意地說道,「……當然,有一點你確實沒猜錯,跟電視劇和電影里的情節不一樣,謀反這種事情的定性,從來都不是看證據,而是看實力的。只要你實力夠強,即使砍了皇帝也還照樣是忠臣。所以這些東林君子根本不是來查案,而是來搞串聯的。」

「……串聯?和誰串聯?」王秋皺起了眉頭。

「……地方官府、士林大儒、地主縉紳、退休官員……總之就是地方上有聲望和有勢力的人。」

黃石神情懨懨地打了個哈欠,「……理論上講,作為舊社會的既得利益者,他們全都是我們的敵人!」

「……然後呢?」王秋追問。

「……然後?自然是地方士紳上書請願、朝廷言官發力彈劾,向崇禎皇帝控告黃某的謀反之罪,同時向天下官宦縉紳宣揚我『斷絕文氣』、殘害士紳的罪狀……不然還能如何?」黃石有些不明所以。

「……他們難道不會派遣家丁煽動佃戶揭竿而起,讓你的三萬福寧軍陷入伊拉克那樣的游擊戰爭?」

「……怎麼可能?當真這樣做的話,我保證第一個被搶光燒光殺光的,就是他們這些地主大戶自己!」

黃石啞然失笑,「……北方的地主逼出了李自成和張獻忠,南方的地主也好不到哪裡去。福建那邊的土地貧瘠,一畝水田收穫的稻穀只能賣半兩銀子,可地主的租子和官府的賦稅卻要收到二兩銀子之多!結果逼得農民家破人亡,哪怕是豐年也得成千上萬的逃荒。如今福建省內到處都是荒廢的田地和倒斃的餓殍——主要不是因為天災,而是被硬生生逼出來的,你說那些佃戶要是被武裝起來,第一個想殺的會是誰?

更何況,我的福寧軍也不是吃素的。最近這兩年里,各種秀才舉人什麼的已經殺了許多,縣令也弄死了一個,嚇跑了一堆。福建巡撫自上任以來就不敢出福州城一步。去年春天,我除了出征日本之外,還順手燒了莆田的南少林寺,把一百多號禿驢掛在了樹上,組織當地佃戶對他們進行了公開審理……總之,自從福寧軍南下以來,我們已經跟這些地主大戶足足打了六年,福建地頭上最不聽話的刺頭兒,如今都給消滅得差不多了,至於剩下的則早已被嚇破了膽,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主動來跟我放對……」

「……原來你連火燒少林寺這檔子事都做出來了啊?!好吧,雖然是南少林,但也夠威猛了。」王秋咋舌道,但隨即卻又雙眼放光,八卦之心大起,「……那邊的棍僧對付起來是否麻煩?遇上了傳說中的十八銅人陣嗎?還有,南少林的形象似乎還算正面,你直接搞得這樣暴力,連廟都燒了,會不會不太好啊?」

「……喂喂,金庸小說里瞎編的東西能當真嗎?他還說乾隆皇帝是海寧陳家的漢人之後呢!」

黃石翻了個白眼,「……這年頭的鄉下寺廟其實也跟大地主沒啥兩樣,十個和尚裡頭起碼有九個是不守清規戒律的,而且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慈悲心腸什麼的那是一毫也無。比如南少林在前些年嫌自家佛田太少,收到的租子不夠用,於是就串通官府小吏,把附近一個村子的百姓給註銷了戶籍,然後昧著良心上報衙門,將這幾百畝上好水田和兩千多畝旱田全都硬說是荒地野嶺,佔為己有。而遭了飛來橫禍的老百姓,不是做了南少林的佃農,就是因沒了戶籍,被迫淪為流民,落草為寇——從法律上講,他們已經死了!」

「……直接圈地皮抓人當農奴?!喂喂,這都快趕上八旗入關之後的跑馬圈地了啊?」王秋頓時聽得有些傻眼了,「……好歹已經是文明人了,還是一群理應慈悲為懷的和尚,不帶這麼兇殘的吧?我記得解放前的小說里有講過,那些地主大戶不是先在豐年裡想辦法囤積居奇,儲存大量的糧食,然後趁著災年來臨,家無積蓄的窮人快要餓死的時候,用一斗穀子一畝地的超低價,把他們的田地一點點地買過來嗎?」

「……那是沒什麼勢力的小地主的低效率玩法,真正的大佬們才黑著呢!如果哪個富人的頭上沒有勢力罩著的話,說不定哪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變成某家縉紳的逃奴了——要不然怎麼叫做巧奪豪取呢?」

——確實,在古代發家置業還真是夠危險的,有時候哪怕你好好地坐在家裡,只要有人在衙門裡改一改檔案,你就已經「暴病身亡」,並且把家產全部捐給某座寺廟或者某位「德高望重」的縉紳了……當然,一般的做法似乎是倒過來,先弄一大票殺手來把你搞死,然後才會偽造遺囑和轉讓文書什麼的……

「……至於在討伐南少林的戰鬥中,具體有沒有遇上少林棍僧,帶隊的軍官沒有跟我仔細說。不過那邊的和尚都有飛毛腿屬性,應該是絕對沒錯的——通過廟裡的地道,三百僧眾跑了二百,剩下一百多號禿驢裡邊只有三十多個老弱病殘是在廟裡找到的,還有七十多個光頭是從各處青樓和佃戶家裡搜出來的……」

「……從佃戶家裡搜出來?你不是說這個廟很不得人心么?怎麼還會有佃戶給他們打掩護?」

「……哪裡是那些苦大仇深的佃戶在窩藏潛逃的和尚?分明是那些花和尚在睡佃戶的老婆女兒啦!出首告發的就是那些被強行戴了綠帽的苦主——跟白毛女的故事一樣,佃戶交不起租子就讓家裡女人來肉償,也是普遍現象……更加噁心的是,聽說還有花和尚在睡佃戶家小兒子,甚至讓當爹的也一同陪睡……」

黃石帶著一臉作嘔的表情說道——明末乃是一個男風盛行、基情洋溢的時代,而福建又是全國各省之中搞基最流行的地方,已經到了搞基跟娶妻無異的程度,甚至還有給男人和男人之間牽線的「特種媒婆」。尋常農家若是有容貌出色的漂亮小男孩,往往十一二歲就有怪蜀黍託人送彩禮「下聘」……據說當時就有很多小受因為屁股被搞得太爽,心理扭曲了,等到長出鬍子之後,還是不肯重新當男人建立家庭傳宗接代(同性才是真愛,異性戀都應該燒!),乾脆狠狠心自行閹割,以便於一輩子穿女裝當孌童……

誒誒?突然想起來《笑傲江湖》裡面那個自宮當太監修鍊辟邪劍譜的林平之,還有弄出了「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家傳武功的林家先祖,同樣也是明朝的福建人……莫非跟這方面的搞基風氣也有點關係?

「……雖然南少林的方丈和一幫大和尚都跑了,但這廟和田地是跑不了的,所以在用雷霆之威打掉了這個刺頭兒之後,閩南地面上總算是消停了許多……唉,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殺雞儆猴是根本不管用的,小地主幹掉得再多,那些豪門大戶照樣不知收斂地跟你作對。只有一開始就打那些大老虎,倒過來殺猴儆雞,那麼勉強才有點兒震懾效果——在剿滅南少林之後,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縉紳大戶終於開始服軟了。

當時正在泉州的長州藩使者,也對此事向我表示恭賀,只是這個日本武士實在是不會說話,居然恭維我頗有『第六天魔王』信長公昔年火燒比睿山僧院之風,必能武運長久、橫掃天下云云……氣得我當場反問了一句,如果我是織田信長,那麼誰是豐臣秀吉,那麼誰又是明智光秀?」黃石的嘮叨還在繼續,不過王秋覺得這個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不知該怎麼介面,就又重新把話題扯回到了案情本身上來。

「……嗯,那個,如果說他們是來搞串聯,煽動廣東官場和民間對穿越者的不滿情緒……似乎也不太對啊。按照俞國振的說法,還有那幾個傢伙的口供,之前他們總共就拜會過一次兩廣總督,並且只說了些客套話,不到半刻鐘就端茶送客了。此外,他們也沒召集什麼私下的秘密聚會——有這麼搞串聯的嗎?」

「……你以為古人的效率會比現代的外交官更高嗎?更別提這些傢伙為了顯示文采,還特喜歡說話繞圈子。除非是真的火燒眉毛,否則以這幫風流才子的拖沓作風,哪有一見面就單刀直入談及正題的啊?」

黃石挑了挑眉毛,自從穿越以來,他就對古代「文化人」那種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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