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明末大亂斗 第三十章 請政委老爹逛妓院(上)

時值崇禎四年歲末的除夕之日,地處南國的羊城廣州,也進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日子。

如今又是寒潮侵襲、氣候紊亂的小冰河期,故而明末廣州的冬日,遠比後世還要寒意料峭得多。

但即使天氣再冷,這裡也不會下雪,城中的花已謝了,草木卻還隱有綠意,仍是一派生機盎然。而街頭巷尾出現的燈籠、對聯,更讓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新年的喜慶。那些豪門富戶固然是張燈結綵、呼朋喚友、宴飲不斷,享盡了紙醉金迷的奢華之樂。即使是家無隔宿之糧的破落貧戶,只要日子還勉強過得下去,也會想盡辦法湊錢買上一點兒臘肉和鹹魚,打來半壺劣酒,好歹讓全家人過上一個像樣的新年。

實事求是地說,這兩年的廣州地面上,並不算是什麼好年景——因為大明朝廷一向收不上多少商稅的緣故,去年官府出兵攻打瓊州「髡賊」的軍餉花銷,戰敗後支付給臨高穿越眾的贖城費,還有今年討伐西南叛夷土司的軍費攤派,外加朝廷為兵事加征的賦稅,差不多每一個子兒都要轉嫁到珠江三角洲地區那些可憐的庄稼人身上,讓這些原本並沒有天災之苦,正盼著收成的廣州農戶,陡然添了一場駭人聽聞的人禍。

——在翻倍暴漲的苛捐雜稅盤剝之下,無數被地主和官府掠光了存糧,卻又偏偏不肯去死的「莠民」,成群結隊地離鄉逃荒,一路乞討偷竊、賣兒鬻女地湧向廣州,盼著能在城裡找到一條活路。

如果是在過去的年頭,這些湧入廣州的逃荒者,恐怕會引起嚴重的社會騷亂。但在這兩年里,急速走上工業化道路的臨高穿越者元老院,猶如一個不斷吸納勞動力的黑洞,無形中替大明官府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廣州官府的有意縱容之下,這些逃荒難民大批湧入了臨高那些「澳洲人」掛著廣州士紳名頭開設的慈善堂,對於這種逃荒難民的處理程序,臨高穿越者眾幾年下來早就已經駕輕就熟——先是剃頭「凈化」,予以治療和休養,婦女兒童在達到一定數量後就運去臨高,青壯年則採取軍事化管理,統一就地訓練和調養半個月,然後拉去香港和廣州大世界的工地上務工:這兩個地方目前有著做不完的活兒。

——可以敞開吃到飽的熱飯、免費發放的衣物被褥和一旦觸犯就嚴懲不貸的嚴苛紀律,很快就讓難民營的流民轉化成了拚命工作的工人。畢竟不管「澳洲人」的規矩再怎麼大,比起之前把他們整得只好逃荒的官府,地主和流寇,「澳洲人」在提供給手下人的待遇上,簡直已經是堪稱佛陀在世了。

確實,除了一部分手藝出眾、享受特殊待遇的工匠之外,絕大部分從流民營內訓練出來的工人,都不得不簽了長達七年以上的賣身契,但穿越者元老院的廣州站還是會付給他們一定數量的工資,並且讓他們擁有適量的人身自由,而不是像奴隸一樣整天白白乾活,甚至還要拴上鐵鏈關押在地獄般的集中營里。

雖然諸位老爺發給他們充當工資的東西,不是銅錢和銀子,而是一種紙做的「澳洲流通券」,但跟大明朝廷那種廢紙似的寶鈔不同,可以在澳洲人開的幾個店鋪里購買物件,比如打著澳宋標籤的食物,工人穿的簡樸制服,還有縫衣針、砌刀、刨子、農具等各種五花八門的家用物件,如果工人想要去外面市集上買東西的話,還能把流通券拿去廣州城裡的「紫誠記」或者「德隆銀行」兌銀子。

一開始,工人們對拿流通券還有些不適應,有不少人拿到薪水就選擇去兌換銀子。但眼看著澳洲人開的鋪子里油鹽醬醋蠟燭茶葉等等各類日用貨物品種齊全,又多又好,價錢也公道,關鍵是還只收流通券,很快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再也沒有人去紫誠記兌換銀子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有不少廣州百姓私下裡拿銀子和工人們換流通券,好去澳洲人的鋪子里買一些市面上稀少的東西,以至於黑市上流通券兌換銀子的比例日益見漲——澳洲人講信用的名聲在建立起來之後,流通券在廣州百姓的眼裡已經與銀子無異,而且更加方便好帶,又不用驗成色,而澳洲人炮轟廣州城火燒西門樓的恐怖軍事實力也讓老百姓知道,澳洲人不比壕鏡澳(澳門)的佛郎機紅毛,明朝官府決計是趕不走他們的,所以也不那麼擔心流通券作廢了。

——元老院治下的各個人口聚居地,比如工地、礦井、難民營等等,通常都是閉合式經濟體,開設有合作社性質的小商店,以近似成本價的最低價格出售臨高用於出口的統一制式的衣服,食物,器具等日常商品,用於回收發出去給工人充當工資的流通券。為了讓第一批拿到流通券的工人最起碼在心裡信服,也是因為要回收流通券,所以這些小商店至少在初期是絕對不收銀子的。而穿越者通過工業化大生產製造出來的玩意兒,較之明末那些手工作坊搞出來的渣渣貨,絕對是價廉物美的良心商品……

除了這些在「澳洲老爺」手底下混飯吃的鄉下難民之外,世居城內的廣州市民和豪門縉紳,對「澳洲人」也大多觀感不錯——自從幾年前這些「澳洲人」初次在廣州現身以來,他們做生意信譽極好和貨品質量出類拔萃的名聲,早已向四面八方傳開,連遙遠的北京朝廷都對此略有耳聞。然後是去年橫掃珠江、炮打廣州的那一戰,臨高的「澳洲人」不但為自己打出了名聲,也為廣州的「親澳派」土著勢力掙來了臉面。

再接下來,為了修築城外的「廣州大世界」,還有擴建城內的紫明樓(夜總會)、紫誠記(商行)和紫珍齋(奢侈品專賣店)這「三紫工程」,「澳洲老爺」們在廣州招攬了大批的工匠、手藝人和苦力,給相當數量的市民提供了就業機會——雖然「澳洲老爺」們有招募來的鄉下難民可以充當基本勞動力,但木匠之類的專業人才,往往還是必須另外招募。那一日三餐米飯管飽、不時還有葷腥的伙食,尤其是按時發放、從不拖欠的豐厚工錢,外加偶爾能夠獲得的少許福利獎品,都讓同樣苦哈哈的市井小民趨之若鶩。

——總的來說,臨高穿越者元老院整個集體,在目前的草創階段還是非常務實的,基本沒有幾個「龍傲天」式的白痴。即使有那種極端思想的人,通常也上不了領導崗位。一般來說,明朝土著只要成為元老院的屬下,對元老院的忠心耿耿,那麼無論遇上什麼難處,元老院都會力所能及地盡量照顧他們。

很多低水準腦殘武俠小說里的反派梟雄,時常會自我膨脹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覺得自己比什麼都重要。只要打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大義旗號,別人天生就該為他犧牲,還不能索求任何回報,最後就是將所有的棋子和資本統統利用殆盡,回首一望,發現自己早就眾叛親離,已成孤家寡人,再也無子可用……

通常來說,能夠謀得實權職位的穿越者,都不是這種人,一般來說也不會變成這種人。

然後,看在豐厚的孝敬和聯手發財的合作態度的份上,廣州上層階級也對澳洲人沒多少敵意,只是把他們看成不錯的商業合作對象……距離王德尊總督誓師討伐「髡賊」之事,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光,之前那些慘烈的戰火廝殺就彷彿已經被忘卻,廣州全城上至官府下至腳夫,對澳洲人幾乎是無人不贊。至於那些一直和澳洲人交往甚密的盟友,比如曾經代理銷售「澳洲貨」的高家、幫忙開善堂招攬難民的梁家等等,在廣州城裡較之以前更是長足了臉面,上門拜訪求著一起搭上「澳洲大船」的各方人士天天絡繹不絕。

而紫珍齋、紫明樓這些「澳洲產業」所在的惠福街,更是已經成了一處燈紅酒綠的銷金窩——每到夜晚就會亮起的一盞盞路燈,把整條街道照得如同白晝;紫明樓推出的各種「澳洲新曲」和「澳洲新戲」,在市井之中膾炙人口;還有商鋪沿街那一塊塊透明的巨大琉璃櫥窗,紫明樓內用茶飯時使用的琉璃杯具,只要用手一擰就能出水的管子。就連出恭的地方都充滿了神奇——那種已經在廣州城富豪之家逐漸普及開來的白瓷抽水馬桶,坐上去舒適不說,事後輕輕一拉繩子,就會沖得乾乾淨淨……所有這一切東西,都讓明朝土著感到不可思議,然後就是見獵心喜,乃至於把惠福街看得猶如後世上海租界「十里洋場」一般。

如今正值除夕,雖然廣州城的各家各戶都在家中設宴團聚,但也有不少寓居廣州的外地人無家可歸,只能在客棧酒樓吃喝慶祝。所以惠福街上的生意依然頗為興旺,到處都是來「開澳葷」的各地顧客。而那些有點閑錢的富裕市民,往往也會在年底咬牙擠出一點款子,帶著全家人過來奢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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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一派年味十足的熙熙攘攘之中,臨高元老院廣州站的負責人,嶺南地面上赫赫有名的「髡賊大東家」郭逸,卻沒有待在紫珍齋或紫明樓,跟那些富商士子觥籌交錯,而是無聊地待在城外的「廣州大世界」工地上,好像正在被晒乾的死魚一樣躺在一間小院裡面,享受著沒有親朋相伴的寂寞時光。

——距離最後一次跟父母親戚的見面,已經過去足足三年多了啊!

在離開現代時空之前,臨高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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