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明末大亂斗 第十九章 崇禎四年的二十七個瞬間(十九)

第十九個瞬間:飛越海洋的電波。

在中南市(德比港)海濱一處面朝金灣的峭壁上,剛剛落成不到半年的「澳洲國家公墓」,又即將迎來一位新的住客——東歐波蘭騎士之中的奇行種,離開了故鄉的莊園土地,迎合時髦改行去玩大航海探索新大陸的安德魯。斯卡凡尼。斯卡貝克男爵,即被埋葬在這裡,長眠於遠離故土萬里之外的他鄉異國。

雖然在這裡沒有安德魯男爵的親人,但跟著男爵一塊兒來東方闖蕩的波蘭人和德意志人,還是自發地往胸口佩戴了一朵白花,絡繹不絕地前來參加葬禮。而澳洲穿越眾決策組也儘可能地動員了不當班的人,還請了東岸國探險隊的人來壯聲勢,好讓這個「澳洲人民老朋友」的葬禮能多少隆重一點兒。

——伴隨著某隻電喇叭復錄播放出來的哀樂聲,八個東岸國水手抬起了沉重的棺木,踢著還算整齊的正步,緩緩走到了墓地前,後面還跟著十二個持槍的東岸國探險隊士兵,以兩列縱隊緩步前進。再後面才跟著那一票波蘭人和澳洲穿越者——在辦理喪事方面,還是立國以來屢經戰事的東岸國更專業一些。

送葬隊伍進入了墓地,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棺木放入了早已挖好的墓穴,然後依次後退散開,拿起了各自的刺刀滑膛槍,排成了整齊的一排。其氣勢之嚴整,讓人不由得為之讚歎。

與此同時,澳洲穿越者之中的一位牧師拿著一份致辭,穿著悶熱的黑袍走了上去——雖然這傢伙是信新教的,讓一個新教牧師給波蘭天主教徒來主持喪事,感覺似乎有些奇怪。但無奈南美的東岸國不是基督教國家,沒有隨軍牧師。而波蘭人那條探險船上的正牌傳教士,在之前就已被「黑寡婦」毒蜘蛛給蜇死了。

所以,這位二十一世紀的新教浸禮會牧師,只得勉為其難地來主持一位十七世紀天主教徒的葬禮——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展開手中的致詞,對著觀禮的人群宣讀了起來。

「……偉大而仁慈的主啊!您向來不遠離您的每一個兒女,現在求您眷顧這位與我們遠離的人,來自西里西亞的安德魯。斯卡凡尼。斯卡貝克男爵,剛剛不幸犧牲於對未知世界的探索之中,安德魯。斯卡凡尼。斯卡貝克男爵先生是個好人,他一生謹遵您的教誨,從未有任何逾越之處。他為您奉獻,為您犧牲,求您寬恕他的罪行,差遣天使在他的路上,與他同在,做他的護衛,使他對你的信靠始終不變。求您賜給他聰明智慧,有抵擋試探的能力,做好他的一切事務;使他以遵行旨意為樂,不叫相隔的距離影響我們的團結;使我們能彼此守望,忠誠到底,盡到各自應盡責任和本份,共同榮耀天上的父。奉主耶穌的名禱告,阿們。」

觀禮的歐洲基督徒集體做著禱告,穿越眾和非基督徒們則體會著凝重哀傷的氣氛,場面一時有些靜默。片刻之後,東岸國探險隊指揮官李毅上尉一揮手,持槍的士兵立即一起肅容,在喝令聲中朝天發射了空包彈,集體鳴槍致哀,然後由追隨安德魯男爵的波蘭人進行最後一次告別——因為此地沒有安德魯男爵的家屬,只能由他們來代替……再接下來,就是填埋墓穴,豎立墓碑,一場葬禮就這麼結束了。

雖然整個葬禮看上去似模似樣,極盡哀榮,但想起這位波蘭男爵的死因,卻實在讓人哭笑不得……因為這個笨蛋居然是被天雷給劈死的——不是他作惡多端引來天譴,而是這傢伙自己在作死找雷劈!

回頭望著飄在距離地面數百米高空之中的那個巨大風箏,李維忍不住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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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東岸國探險隊指揮官李毅上尉的介紹,澳洲的一百多號穿越者才愕然得知,自己並非這個時空的唯一闖入者,還有另外兩個更加龐大的現代穿越者團隊,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幾乎同時來到了這個世界,分別降臨在了南美的烏拉圭東部和北美的紐約曼哈頓島,各自建立了「東岸共和國」與「華美共和國」。

這兩個新興勢力之間雖然相隔九千公里之遙,但由於不同的外交政策——僻處北美的華美國堅持與西班牙結盟以打開歐洲市場,東岸國卻不斷挑釁南美的西班牙殖民當局以開疆拓土。再加上英國、法國、荷蘭、葡萄牙等國對美洲的干預,歐洲三十年戰爭的巨大漩渦,還有爭奪現代「高技術」商品市場上的矛盾,「東岸共和國」與「華美共和國」雙方之間一直是既有合作也有衝突,談不上特別融洽:華美國總是指責東岸國搞軍國主義法西斯,而東岸國則認為華美國是黃皮白心「美分黨」……不過美洲大陸畢竟足夠遼闊,完全能夠同時容得下兩個新興的共和國,所以暫時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的跡象。

當然,對於初來乍到的「澳洲眾」來說,華美國和東岸國過去十年間的勾心鬥角、和盟紛爭,並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真正讓他們怦然心動的,其實是李毅上尉在不經意之間漏出的一則小消息——只帶著一艘內河輪渡穿越的東岸國,由於缺乏必要的電子元件和技術資料,始終沒能把技術水平提升到電氣時代,連蒸汽機船都只是剛剛研發成功,至於船上原有的無線電設備,則早已壞得沒法修了。而帶著無數集裝箱貨物和五艘大船穿越的華美國,卻利用搜集到的零件,設法拼湊出了一套遠程無線電系統,在華美國首都曼城(紐約曼哈頓)與大西洋中部亞速爾群島的領事館之間能夠保持無線電實時通訊!

——在「澳洲眾」的「中遠星號」現代帆船上,同樣有著一套完好無損的短波無線電台,雖然功率不是太大……這麼說來的話,他們似乎可以從澳洲這邊拍發電報,跟北美洲的華美國取得聯絡?!

但這只是理論上存在的可能——只要看一看地球儀就知道,他們身處於的澳洲西部,跟華美國所在的北美東海岸,差不多正好處於地球的兩端,隔著遼闊的澳洲大陸、太平洋和美洲大陸,直線距離接近兩萬公里……隔著這麼遠的路,還有重重山嶺阻隔,無線電信號早就衰減得差不多了。

而船上的無線電台也只是一百多瓦功率的尋常貨色,即使以十七世紀這樣乾淨的無線電環境,也沒法把信號發射到半個地球之外——在二十一世紀,像這樣距離的超遠程通訊,一般都是要通過衛星中繼站的。

總之,在過去的大半年裡,「中遠星號」的無線電台從來沒有捕捉到什麼可以辨認的信號。

為了解決上述問題,「澳洲眾」首先想到的就是興建一座高大的無線電發射塔……無奈手頭的建築材料有限,人力更是匱乏,搞不了如此龐大的工程。其次則是用氣球把天線拉上去,但他們偏偏沒有製造氫氣的設備,而熱氣球又實在不夠保險:即使在現代世界,熱氣球也是平均每五十次起飛就要出一次事故。

最後,他們採用了一個非常古老的發明來代替無線電發射塔:風箏!

——「澳洲眾」之中的某人,根據從凡爾納科幻小說《十五少年漂流記》裡面,十五個落難少年在荒島上製造大風箏,讓人乘坐上去偵察敵情的內容,提出了建議:既然風箏只要做得足夠牢固和龐大,就連一個人都能吊上去,那麼如果改成拖一根無線電天線上天充當臨時發射塔的話,似乎也應該是能辦到的吧?

正好在澳洲的這幫穿越者之中,有一個是在山東濰坊做風箏的,於是,眾人就一起動手,在那位專業風箏匠的指導下,用帆布、鐵絲和木架製作了兩個長寬約四米的三角形大風箏(一個風箏試驗,另一個風箏備用),然後想辦法把增幅天線固定在風箏上,再把電線跟纜繩纏繞在一起——因為風箏實在太大,拉力太強,所以只好用纜繩來代替風箏線,最後在某個終日颳風的高聳山崖上固定了一台絞車,用於固定風箏、釋放繩子……經過幾次試驗,這隻「天線風箏」總算是被他們給成功地放到了天上。

然而,天線雖然準備好了,但電台卻出了問題——因為很久以來一直都沒使用,船上的短波無線電台似乎出了些小故障,沒法正常工作……於是,一眾穿越者就扛著無線電台回去維修,把掛在半空的風箏丟給了安德魯男爵這個閑人,讓他幫忙看著。如果到傍晚還沒能修好電台的話,就請男爵把風箏收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安德魯男爵自然是滿口答應,表示這點小事情不在話下。

只是等到其他人全都一走,這位男爵閣下在空蕩蕩的山頂坐了一會兒,覺得很是無聊,就把這事丟到腦後,拉上他的兩個貼身僕人,扛著弓弩和獵槍,到山後面的森林裡去打鳥了。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正當安德魯男爵開心地打獵之時,空中卻風雲突變,猛地就是狂風驟起、烏雲密布,眼看就要下雨。男爵嚇了一跳,趕緊以最快速度沖回山頂,但這時天上已經飄灑下了淅淅瀝瀝的雨點……更倒霉的是,下雨前夕的風力更強,想要把風箏收回來更費力,安德魯男爵和他的兩個僕人使足了勁兒轉了半個小時絞盤,也沒把風箏收回來多少。而頭頂的小雨已經變成了暴雨,又變成了雷雨……

於是,伴隨著轟隆隆一聲電閃雷鳴,素來富有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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